出榜(3)

    在场众人皆是把目光投到了云临泱和渡危的身上,却见二人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像是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入紫极宗才几个月,但渡危好像对岑阳的做事风格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有闲心在那问陆风逸路过灵草堂时,有没有问不死蔓的库存还有多少。

    他还没忘记要去灵草堂领罚的事。

    云临泱则是早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她本来就不对这个笔试成绩抱有希望。

    在霍望竹揭榜之前,她一直以为他们会在榜上抹除她的名字,再让她申诉无门,被迫离开紫极宗。

    而现在,他们只是换了种方式,给她安了个作弊的名头。

    她瞥了眼正在酝酿陈词的岑阳,微微挑眉,有些了然。

    岑阳和陈决并不对付。

    因为贺远道,他更是攀上了领主府。

    他是想借她作弊的事,污蔑一波陈决。

    他手上作为证据的留影石是他的底气,届时不管陈决还留不留她在紫极宗,都会被他反将一军,说陈决蔑视紫极规矩。

    但是现在,陈决不在啊。

    云临泱眨巴眨巴眼,一时间不知道陈决是不是故意的。

    岑阳见这两人对他的话没有任何表示,急得吹胡子瞪眼,拿出当日监考记录用的留影石,朝人群中在闲聊的渡危喊道:“协助新生作弊!你可知罪?若此时认罪,还可对你从轻处罚!”

    渡危有些凝噎,点漆眼瞳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他轻拍眼前弟子的肩,示意让路。

    “岑长老,我不是虚宿院弟子。”渡危迈步从人群中走出,笔挺站到岑阳面前,“要说处罚,还得看宗主怎么说。”

    “那你便是变相承认了帮阮泱作弊的事?”

    岑阳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让云临泱有些忍俊不禁,特别是猜到渡危接下来要说的话——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特别是您这样吃到一把年纪脑子还不太开窍的长辈。我还年轻,脑子没坏,不至于监考时记录自己帮别人作弊的全过程。”渡危一吐为快,对着岑阳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嘲讽。

    对味了。

    这才是渡危的性格。

    对于看不爽或者生分的人,他说话一向都是夹枪带棒的。

    云临泱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总觉得阮殊应该教了他不少。

    渡危的天赋还不至于让他像阮殊一样又狂又傲,但阴阳怪气的功夫绝对不输给任何人。

    这才是她认识的……

    云临泱想起自己还在否认他是自己师兄的事,倏地皱眉,赶紧把刚才的想法作废。

    岑阳不知道是被渡危的哪一句话气到了,抖着胡子发出冷笑。贺远道见他这样,忙道了声见谅,拿过他手里的留影石,弹指注入灵力,会试台上方的空间扭曲起来,如有水波跃动,渐渐泛开一幅画面。

    是笔试监考的场景。

    “渡师弟如有心帮别人作弊,那在提交留影石时,必然会抹消痕迹。”贺远道看着水波中的情景道,“诸位请看,这便是复原痕迹后的真实画面。”

    画面上,云临泱打翻砚台后,渡危给她重新拿了一个。

    而那砚台上,浮现着用灵力书写的笔试卷答案。

    云临泱在答题时,不可避免地会看向砚台。

    而她此时,也刚好在看那个砚台。

    留影石复现的场景流畅自然,没有丝毫被人拼接过的痕迹。

    贺远道摊开手心里的留影石,向众人展示上面盖着的紫极宗宗主印,这代表,它是被陈决确定无误后交到渡危手里的留影石。

    他看向云临泱,嗓音平静,话语却带有逼供意味:“阮泱,你可认错?”

    “不认。”云临泱面上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反问道,“他有什么帮我的理由,我又有什么作弊的必要?”

    “凭他是你师兄。”贺远道说,“无论你是否有作弊的必要,留影石都证明了你作弊的行为是真。很多事情不能只看动机,结果往往更重要。”

    “结果?”云临泱倏地轻笑一声,“如果这个留影石也被做过手脚呢?那我们还需不需要去讨论篡改留影石的动机呢?”

    贺远道正想回她,刚启唇,又被她抢先一步开口:“师兄,你说呢?你觉得这个留影石是真是假?”

    她的视线落在渡危身上,明显是对着他说的话。

    渡危微微挑了下眉,随即觉得背后一阵恶寒。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她这声师兄,让他不寒而粟。

    她的态度剧变,准没好事发生。

    但基于当下情况,他还是配合着她:“假的。”

    “我连笔试卷都没看过,怎么给你答案?”

    笔试卷的题目都是笔试当天才被知晓,至于答案,全都握在出卷长老手中。

    一向辅助出卷的霍望竹都不知道题目和答案,遑论只是监考的渡危。

    岑阳还在那里辩驳:“你看没看过,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否愿意让我的神识查看一番?”

    神识查看记忆,一般是用于审讯囚犯和魔族。如果被查看记忆的人强烈抵触,那也并不能查看到多少内容。况且,一个不慎,就会让被查看者记忆彻底混乱,行为失常,宛若废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霍怀溪挤着站出来,扬声道:“岑阳!你别没事找事……”

    “怀溪。”她话没说完,便被霍望竹打断,“去找娘过来,她在禁地。”

    霍怀溪剩下的话噎住,有些气恼,但还是利索地掏出一张移位符,两指并拢搓捻,一瞬就离开了原地。

    禁地内无法用灵讯玉通讯,要喊人必须得亲自去找。

    霍晴是出卷人,此时叫她来,必然是喊她来对证。

    云临泱眉眼舒展,没什么波澜的脸上浮现一点笑意。

    她领会到了霍望竹的意思。

    怕霍怀溪跟岑阳在这吵起来,很难收场。

    虽然彼此不对付,但无论怎么说,岑阳还是紫极宗的长老,虚宿院的弟子也不少。

    而且……他背后还有领主府。

    她和左昊也不对付,碍于这的那的,家里长辈每次也是把她支开。

    不过,蓝祝为什么没有选择陈决呢?

    她与望竹关系看着尚可,难道是因为怀溪不喜她?

    云临泱现在猜不出答案。

    “岑长老且再耐心等等,如我师弟妹所说,留影石是真是假,目前难以分说。我是小辈,我的检查恐怕难以服众,还请等其她长老前来。”霍望竹含笑颔首。

    岑阳嗤笑出声:“怎么就师妹了?还没分说明白,陈决长老就打算收她为徒了?”

    “巧了,还真是。我父亲确实跟我说打算收阮泱为徒。”霍望竹不声不响地把云临泱拉到身旁,表明立场,“况且,我对留影石的内容真假确实有疑。因为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

    霍望竹将袖中一直藏着的留影石拿出,是一枚普通的留影石,并没有宗主印。

    云临泱被霍望竹拉住,乖乖呆在她身旁,看她点开那枚留影石的画面。

    画面中还是笔试那天的场景,但留影范围却只有云临泱一个人。

    她面前的砚台中,没有任何答案。

    渡危在看完画面内容后,朝云临泱瞥去一眼,只见她满脸疑惑,似乎是未料到这种情况。

    每次看她装傻,他就知道,麻烦要给到他了。

    在场看完留影石内容的人皆是惊讶,纷纷交头接耳,猜测为何有两块留影石。

    云临泱充耳不闻,保持着震惊的神情。

    她确实在装傻。

    把留影石交给霍望竹,是她一早就想好的,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

    也得亏霍望竹实在可靠,要是她想草草了事避免矛盾,云临泱还真有点难办。

    霍望竹的态度明了,要和岑阳争论到底。

    摆明陈决收阮泱为徒的事,也是为了将她划入斗宿院的保护范围。

    “这枚留影石的内容和岑长老所提供的有出入,还请岑长老先等待片刻。”霍望竹,“当然,我还请了乌长老和罗长老过来查证。若长老您的留影石为实,斗宿院绝不包容徇私舞弊之人,若我手中这枚为实,那还请长老给个说法,为何要陷害我院弟子?”

    岑阳冷声回道:“还是先说说,为什么有这枚留影石在吧?我可记得,笔试考场不准带任何物品进入。”

    他的眼神看向云临泱,似一种无声的警告。

    云临泱被他盯得一阵恶寒,还未开口,身前便被一人挡住。

    渡危挡在云临泱身前,眉目疏朗,清声道:“是我录的,为了记录每个新生的答题过程。”

    云临泱还没来得及把锅推给他,不想他竟自觉站出来承认。

    孺子可教。

    霍望竹也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渡危给我笔试卷时,这枚留影石放在其中,误掉进我的衣袖中,是我后来才发现的。”

    “仅这一个?为何只记录阮泱的?这不更坐实了他有包庇之心。”

    “我没有。”渡危回完,耸耸肩,自觉已完成任务,转过身去盯视云临泱。

    眼神明晃晃地在说:

    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云临泱回看过去,发现他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再说了,一时瞪圆了眼。

    “如此热闹,怎么刚刚才想起来喊我?”

    乌如我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朝众人走来。

    她身后,罗山和霍晴跟着,所有人马上被她们吸引了注意,纷纷投去视线。

    缄默看了全程好戏的宋涵动身,将一枚留影石快速塞到云临泱手中,捕捉过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震惊神色,轻轻颔首,示意她给渡危。

    云临泱会意,在众人还没收回视线时,将留影石放到渡危手中。怕他根本没注意,还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

    渡危感到手心传来一阵炙热,掌心还有些硌得慌,于是低头看去,见云临泱的手正勉强包裹着他的,白皙的指节扣着他的手背,有些用力。

    两手交握,传来的热意让他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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