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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的未来

    数量与种类都繁多的战利品,在两边精良家臣的打理下,在非常短时间内完成纪录与分发。

    跟之前鼠兽人大战时相同,菲比总在第一时间阅读这些数据,并挑出特殊物品,立刻就拿去使用了,例如伤药类、装备与武器类、食品类等等。

    那些东西存着也不会生利息,实时使用才是最划算的。

    没多久,人们就都进入了建筑,大门深锁而轮班戒备,当日探索外界的鸦羽城队伍成员们,一个个被侍者领着去客房,盥洗洗漱更衣。

    入夜了,风也变大了,房屋透出的光线落在外头黑漆漆草木上,显得又模糊又寂寥。

    窗外,日落后好似换了个世界,黯淡萧瑟。

    相对屋外的渺无人烟,屋内招待客人用餐的大厅,可就太热闹了。

    长桌上老早放好了餐盘与餐具,现在正抓准时间,开始快速上菜摆盘。

    那些洗澡快的战士们,也一个个满身轻松舒适的出现落坐,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因为路上菲比早就说了,吃饭不用互等,他们还有太多事情要忙,会在办公桌前用餐。

    接到鸦羽城客人们的确放心自在用餐的消息,菲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还怕这些人搞“主人不在,而客人不敢先吃”那套呢。

    这个鸦羽城啊,能拿出来说的事太多太多了。

    还记得,昨天会议上,她看着前方黑压压的鸦羽城主力们,忍不住又嘴碎的提醒了一次:“我与分血后的眷族们,拥有近乎不死体质,是可以最小化伤亡的最好探路先锋,所以,还是请大家别轻易踏上未探路过的新世界土地。”

    看对方张嘴想反驳模样,菲比急忙继续抢话,说道:“即使是探路完毕的区域,只要出现异常,也应该等我们确认后再继续前往……”

    这番苦口婆心,没想到却遭到听众不给面子的中断,且这些听众竟然还十分激动,只差没拍桌而起了。

    “先知阁下,别人怎么想我们不知道,但老子这军团不同意!您可是预知到自己,差点会于烈火中化为灰烬!我们怎么能让您的小队如此孤立无援、暴露在致命的危险里!”

    “是啊!”底下立刻激动附和:“别以为能瞒住我们!我们最近都打听到了,怎么能让鸦羽城的恩人那样危险?差点死去跟真的死去不过是一线之隔!和其他魔族同伴一同为国出征、却烧成渣这种结局!简直荒谬!”

    “我们也要出战!这件事没有讨论空间!”

    会场顿时陷入了惊人的混乱与吵闹。

    菲比有些呆滞的想着,她证明自己是真先知也不过多久,这些鸦羽城的血气方刚战力们,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上个时空所遇上的危机只多不少,但他们口中那事,只有几个亲近者知道,是怎么变成这样人尽皆知的?

    要是还没与圣女交锋,就被外界认定往圣女身上泼脏水,肯定不是好事!

    眼前的吵闹让菲比胆颤心惊,好险,她很快听出了些门道。

    “到底是谁放火的、又有谁能放出那种瞬间置人于死地的白火!我们必需知道!”的话语中明白,这被放出去的消息,并没有将凶手指名道姓。

    真是好险啊──

    松下紧绷情绪,菲比很快觉得这样吵成一片的盟友,好像有些感人又可爱?

    大吼大叫那些人虽是少数,但从其他人神情能看出,黄光灾变最初会议入场时刻感受到的敌意,已消退许多。

    总希望自己这些年月的所作所为,能慢慢打动众人,但当这时刻终于来临,她却又难以置信,没有真实感。

    人心真的很微妙呢。

    发现自己与圣女的交锋被泄漏那当下,菲比圆睁着眼,立刻扭头看向身后的伊格尔──就像每个不安时刻,总要请示神明该怎么办那种感觉。

    可是,她却发现伊格尔亦已转身。

    那茶发青年带着逼人煞气,正冷眼扫视身后整排家臣。

    模样很明显,就是在表达“到底是哪个混蛋,把如此敏感的事情泄漏出去?知情的人还不快给我承认”。

    最有趣的是,陪同出席会议的一线家臣们,竟每个都抬头挺胸目不斜视、满脸愤然,一时之间还真看不出哪个泄密。

    这莫名其妙的场景,让菲比忍不住笑了,她伸手拉了拉伊格尔衣角:“这种放出消息的方式,感觉不是敌人呢?”

    “别太天真了,菲比。”

    首席军师大人声线冷透了,浅透茶色眼眸里带着浓浓不悦:“发生这种事情,很可能是我们内部纪律出了问题,不管如何,都该从头到尾彻查。”

    “好的,都听你的。”

    放软了声线回答了伊格尔,菲比在心中想着,要让厨师们多做几样伊格尔喜欢的菜,然后还要花点时间,好好口头安抚伊格尔。

    吃货菲比,相信美食能解决大部分难题。

    就像是爱,爱情亲情友情,即使看过世界那么多不堪,她依旧相信爱,是大部分问题的最终解答。

    慢慢从昨日鸦羽城会议的记忆抽离,但菲比依旧目光发直,似在思索什么。

    在旁边桌子阅读数据的伊格尔,见怪不怪,先知脑子里装了那么多未来,总是需要时常梳理的,他只是继续排序自己手上的工作,分清轻重缓急方能事半功倍,只是急事真的多的烦人。

    恍惚的从思绪里醒来,菲比抬头看向伊格尔,忽然的,她起身来到伊格尔面前。

    “这次我一定会做到的。”

    被菲比没头没脑发言逗笑,伊格尔一双浅茶色眼眸满是无奈,手中工作不停,哄小孩般低低问:“嗯?做到什么呢?”

    “这次我一定会完成你的期待,成为无冕之王。”

    伊格尔停下手中动作,楞楞看着菲比。

    萤石灯的暖黄色,被幽冷夜色染的有些冷,却丝毫无法黯淡少女眼中的光亮,伊格尔看着那双眼,觉得胸中剧痛。

    若不是知道菲比重生,他肯定以为菲比会读心。

    的确,他决定成为顶尖执事后,就将人生目标,设定为培养能够改善这世界的明君──就算自己的主上不是贵族,他也想让她成为无冕之王。

    可是遇见菲比后,这个愿望却动摇了。

    因为,在菲比的上个时空,很可能就是为了完成这个愿望,差点成王败寇的被烧成灰。

    在平安活下去之前,无冕之王这样的愿望,显得虚幻可笑。

    就算在夜间,一点点光,也能在菲比能夜视的眼珠里,映照出粼粼光芒,此时亮度足够的萤石灯,则让菲比的瞳孔呈现兽类似的竖瞳。

    但即使是这样有些怪异的眸子,那双眼中的亮光与依恋,依旧让伊格尔无力抵抗。

    即使,上个时空听起来混得不好、险象环生,菲比依旧相信他的所有决策,信仰不曾分毫摇动,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这样的菲比,各方面几乎都是伊格尔梦寐以求的主子,可是他却不是菲比最好的选择。

    先知这样不凡的地位,足以吸引好几打顶级、有异能的武装执事了,就算有魔女这层身分,也仅是稍稍扣分而已。

    至于为什么,看看炽银帝国的先知圣女,便能知晓。

    深深叹息,伊格尔决定结束这无解话题:“时间已晚了,喝喝热汤暖暖身体,吃完晚餐就睡了吧,明天要前往的地方,比今天远多了。”

    听到晚餐两字,菲比立刻乐开了心花:“今天主菜不知道吃什么呢!甜点又是什么呢!”

    “主菜是红酒炖牛肉,甜点是焦糖苹果。”

    “哇!真不愧是控制狂伊格尔,明明说不再做执事长杂务,却连晚餐菜单都这么清楚呢!”

    “谁是控制狂,这叫敬业。”伊格尔面无表情冷冷反驳。

    丝毫没被伊格尔的挖苦影响,菲比雀跃的挽着伊格尔手臂,往自用的小餐厅前进,窗外家家户户亮着灯而炊烟袅袅。

    晚风是冷的,混上各家晚餐香气,却有了非常温暖的感受。

    也有可能,是伊格尔的手臂与自己身上大衣,都很暖和的关系。

    没有战乱的安稳,连绵不见边际的点点灯火,这便是她童年心心念念渴望的情景啊。

    如今剧烈天灾后仍得以看见,着实是上天厚爱。

    眼前是她的宅邸与庄园,而满是盟友伙伴的青星城、鸦羽城就在附近。

    这三处就像暂居的蜂巢蚁穴,以后到圣树大陆建立新据点后,会变得更加壮丽。

    一旦入夜,看来便无比壮大明亮,就像栖息了无数星子的巨大山峦。

    未来的路还很长,而此刻,勇气如满张的风帆,拉着她前行。

    菲比差点死于少见白火的消息走漏一事,伊格尔时时放在心上,顺着蛛丝马迹查了下去,没想到,最后竟查到了欧玛身上。

    竟如菲比随便所说那般,这消息,真是自己人蓄意放出。

    “是我做的,伊格尔,我们正打算近日跟你好好解释。”

    以异能加密的会议室里,欧玛浅色衣裙柔软,发辫亦松松散散垂在左肩,面上却是与其形象截然相反的强硬与坚定。

    她毫不犹豫的承认了,甚至笑得阴森,直接坦白了动机。

    “菲比她守住了我此生仅剩的精神依靠,我血肉相连的弟弟,还步步助盘石商会复兴母国……虽然我以前只是个舞女,现在更只是个商会主管,无法陪着她上前线,更无法第一时间为她挡死,但我与志同道合者,自然有自己的方式。”

    “这就是妳的方式?”

    伊格尔冷笑,脸上是与端正年轻五官截然不符的凌厉神情:“大手大脚的舆论战风险很高,一不小心就会赔上所有信任与名誉,妳必定知道。”

    “当然,所以很久很久之前,我便带了追随者开始与盘石商会切割,所幸愿意跟随我的人并不少,况且,商会跟菲比,早就需要个看似无关系的影子盟友了。”

    歪着头,欧玛垂着眼眸,温柔道:“荣耀都归予你们,风险与恶名都交给我们吧,这就是我们能做的了。”

    他们深谈许久,最后伊格尔发现,他是改变不了欧玛的了,所以剩下能做的,便只余一句:“保持联系,需要协助随时告诉我们。”

    分道扬镳,没人知道是好是坏。

    但至少,领头的欧玛,应该是他与菲比都能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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