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安泽尔感觉好像有人牵着自己在往前走。

    她抬头望见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一头如月辉般银白的长发。

    ……她不是应该在神庙里等着恩奇都吗?怎么到这来了。

    安泽尔想先行挣脱掉前面不知名的人,刚一有动作便听到前者的警告。

    不要动。

    突兀的意识直接灌入脑中,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传递方式,安泽尔感觉脑袋有点疼。

    个头有些低矮的少女顿住了。或许是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凶,对方又耐心解释了几句。

    我是来带你看些东西的。对方抛出诱饵。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恩奇都是怎么死的吗?还有乌鲁克,你难道不关心吗?

    安泽尔抬头逆光看着对方,瞪着这人半天后卸了力像是认同了般跟在身后。

    对方一针见血说中了她心中所想。当然这份顺从的原因远远不止这一点。

    更是因为她发现——她看不见对方的脸,更分不清男女老少。

    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久,安泽尔认知中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当下情况。

    ——神谕。

    目前看上去,这位不知名的神明大人好像也没打算伤害她,跟着也无所谓。

    就算情况不对,安泽尔相信,恩奇都回来会发现她的异常,布里珈也会。

    她相信他们。

    俩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向了人海的集中地——苏美尔神庙。

    欢呼声犹如沸水的蒸汽般充盈耳边,她身处在欢腾的海洋。

    抬头望向高空,那是这个国家的中心——他们的王,位于如同托举着太阳般矗立在此的苏美尔神庙上,双手环胸地站在其顶端。

    完成壮举的年轻王储穿戴华丽,青金石与黄金甲所折射的光辉丝毫没有妨碍王储的美貌,相反,他的神采比那宝石更加耀眼夺目。

    王,我们的王——

    民众的呼声一次比一次高涨,不曾断绝,仅仅只是站在其中安泽尔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海浪托举到天空的人,被四周氛围淹没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们伟大的王——吉尔伽美什。

    乌鲁克因您而富饶。

    乌鲁克因您而美丽。

    对于子民的赞誉与美言,王理所当然地接受了,高昂着头颅,俯瞰着自己的王国。

    莫名的人群中外来者理解他的意思。

    王为何会因美言低头?

    这不过都是应得的荣誉罢了。

    蔚蓝天空中高站于万民之上的王者,民众的欢呼。这一幕却让一个外来者的心绪也被打动,不自觉激动起来。

    或者不如说,能见证历史流过的痕迹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感到自豪的事情。

    唉——

    突兀出现的叹息在她脑中出现,安泽尔没来得及思考是谁就见原本如同海面平静的天空大风忽起。

    那时比金黄的稻子还要漂亮的颜色,比石榴还要艳红的眼睛.......

    原本只是放置在神庙内对她而言有些抽象的神像此刻生动了起来,不——倒不如说,安泽尔是第一次见到真正在她面前活着的神明。

    “这是悲剧的开始。”

    什么意思?

    这句话如同落入油锅中的水,炸得她心绪飞溅,让安泽尔感到坠入冰窟,她转过头来还想追问,却发现那种老少不分雌雄莫辨的脸清晰起来。

    ……这张脸,她是见过的。

    在……穿越之前。

    “轰隆——”一道惨白的电光照亮半张面孔,雷声把安泽尔从惊悚中扯出。

    她这才发现四周的场景变了。

    “你瞧,那是谁。”语气平静却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恶趣。

    说着那双手还调转了她脑袋。

    ……恩奇都!!

    刚刚还站在神庙高处尽享赞誉与荣耀的王储低身环抱着快要破碎的人偶,安泽尔视力很好,好到她能够在雨幕中看见王储的痛苦,更能够看清吉尔伽美什怀中人偶勉力支持的神色,还有他逐渐破碎,变为尘土的四肢。

    “哎呀,有客人找上门了。”似乎是在验证她的话语,灰蒙阴暗的天幕淡去分解开来。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神明!”安泽尔肯定,她绝对在穿越前见过他!

    远处没有回答。

    .......

    “安泽尔,起床了。”熟悉的声音牵扯着她的意识。

    垂落的长发,鼻间的草木香,还有金色的锲锁。

    安泽尔眨巴眼这才醒来发觉自己枕在恩奇都的腿上。

    人妻一词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窗外的天幕变成了火燎起的艳色,将恩奇都长发也染上了一层红色。

    祂将安泽尔脸上有些遮挡视线碎发撩拨到耳后,就和平常一样,却让躺在腿上的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也许是睡得太舒服了,又或许是意识还没完全清醒,总之绝对不是因为躺在恩奇都腿上真的很舒服。安泽尔不太情愿的象征性动了动,然后环住了恩奇都的腰,甚至还往里蹭了蹭。

    人偶看着小伙伴的一举一动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将自己腿部的数值调了调,慢慢梳理着指尖的长发。

    美好平和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安泽尔听见背后砰的一阵声响。

    “杂修——!”随着一声怒吼,安稳躺在腿上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哧溜一下,从美人膝间被提溜起来,像拎着只老鼠一样,吉尔伽美什直接将手中的人换个方向面对自己。

    “给本王解释一下,为什么本王的石板又多了这么多。”安泽尔向着吉尔伽美什背后望去,只见西杜丽抱着堆积地比人还高的石板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内。

    “王,那个,你听我解释。”脸上故作委屈,实则心里松了口气的安泽尔低垂眸子。

    太好了,听到吉尔伽美什的关注点在于自己所为带来政务的堆积,安泽尔真心实意放下心来。看来自己还没有踩到这位正统奴隶主的雷区,虽然也证明了自己在对方眼里就真的是只翻不起风浪的小角色,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能够保证她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不过在此之前,先把他怒气值给降下去吧。

    “对于您之前不吝赐予的建议,在下自然听进了。”从空中解放了的安泽尔整理语言和身上衣服后将自己的态度放置最低。

    “但在下认为,这点属实是对您不利的。”抬眼看见金发下越来越黑的脸色,安泽尔咬牙索性进入正题。

    “在下这里有个办法,既能瓜分贵族和神庙的话语权,又能——加强您权力。”感受到几分寒气从背后毕竟,她言语有快上几分。

    “毕竟您才是乌鲁克的王不是吗?”

    “王的决策,王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安泽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房内死寂一片,安泽尔不敢抬头,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小命不保,自然也就没看见吉尔伽美什有些饶有兴趣的眼神。

    真是,太像个人了。

    与恩奇都的模仿不一样,眼前这个所谓的“天之器”就像是披着个异样壳子的人。

    她懂得人类之间的情感,还有那些东西对于人类的价值。

    而现在,她这番话已经是明晃晃在表示她能理解权力与名利对于人的吸引,这对人性的了解可不是一知半解啊。

    要是伊什塔尔那蠢女人,只会抢劫和掠夺,要不然就是直白交换。但眼前这个所谓的“天之器”居然还会造势,设陷阱——完全处在人类的角度。有了恩奇都这个对比,更是突兀。

    不过——,很有趣不是吗?

    “说来听听。”乌鲁克的王开口道。

    这时的安泽尔听见的全然是生的希望,却不知——那是未来自己可怜社畜的开始。

    安泽尔的方法其实很直接。

    中央集权——这一词在种花家古代史上活跃了三千年之久,自封建王朝建立起便一直在加强中央集权。但现在乌鲁克的情况不一样,还存在有神权,当然因地制宜也很重要,所以安泽尔提出的方法就是。

    “直接将纸的存在公之于众。”纸的制作方法也一同公布。

    方法单刀直入,说实话安泽尔自己都觉得有点莽撞。但这个方法的基础上还得添加一条,那就是让人们先一步认识到纸的价值与便利之处,否则就算公布了,纸也会被理所当然被归类于奢侈品——对于平民而言,那时只属于贵族老爷们的东西;一旦这点意识形成,由于现在阶级的划分,垄断会自然成立,这不是安泽尔想看到的局面。

    这时诗人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用故事作为引子,吸引注意——然后大肆宣扬纸的好处和价值。

    切实体会到好处,才能引起人们渴求心理。

    但这些还不够,阶级的鸿沟太大了,仅仅只是这些还不足以打动人心。所以,还需要第二步——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步。

    “届时,我将会在一个所有人都在场合下将纸和其制作方法以献礼的形式献给您;同时,在下建议,您可以在一个所有民众都在的场合,”最好就是这次对于洪巴巴讨伐的盛宴上。

    “以民众选举投票的形势,决定是否将纸的制作方法给予您的子民。”

    这种方法不仅直接分走了长老院和青年好处院的决定权,还直接提高了他在民众间的声望。这种决策方法沿用下去还能推举出与两院对立的领头羊。

    当然,这种方法后安泽尔的好处他也没忽略,其实她的目的早就达到——诗人吸引民众注意开始。

    只要有人知道了纸的存在,不管怎么样禁止,都会有人去尝试制作,后面方法改良和推进都不需要安泽尔自己去关心,自然而然就会流传开来一并进行。缺点就是不像前者那样明目张胆地使用,官用和民用的区别。这些都是在为安泽尔是在推广农学铺路。

    听到这里,蛇瞳的主人先是看了看地上跪倒地的“天之器”,然后又看了眼坐在床边蠢蠢欲动的“天之器”。

    祂们,真的是同类吗?吉尔伽美什生出几分疑惑。

    一个看着没什么心思,柔弱无力,下起陷阱却满是坑坑洼洼;另一个看着温温柔柔,打起来能跟他不相上下。

    这简直就像两个极端。

    恩基制作这俩家伙的时候是不是手抖了。

    以上是吉尔伽美什合理推测。

    “讲得不错。”她听到咕嘟几声同时感到身后寒意消散几分,肾上腺激素激增带来的提心吊胆和耳边怦怦乱跳的心声顿时松懈几分。

    “但又是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了,杂修。”随着话音落下剑锋直接逼到安泽尔眼前。

    “看在恩奇都面上,到此为止。”

    “完成此事后,自己到西杜丽这里领罚。”

    听到这里,闪着金色寒光的剑锋被收回,安泽尔知道,这事算是被揭过去了。

    终于结束了,看着自己手上和膝上红红紫紫,她不禁为自己弱鸡体质感到有些好笑。

    当然这已经是她所料想得最好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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