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一轮红日高挂半空,整个码头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

    林瑛和云若悬二人刚下船,便看见远处的一行人,为首是位锦衣华服的女子。

    他们远离人群,无论是女子通身不俗的气质,亦或者身旁人的冷冽气息,都让周围人下意识绕路远离他们。

    林瑛在瞧见熟悉身影时,眼底闪过一丝欣喜,连忙上前在嘉静公主身前驻足:“殿下,您怎麽来了?”

    嘉静微微一笑:“明日便是你的大婚,我不方便前往,便只能在这提前祝贺你了。”

    云若悬二人也来到嘉静面前,朝她微微一礼,不卑不亢道:“既然人已送到了,我们师兄弟便先离开了。”

    说完,二人也不再理会他人想法,转身便朝邺京而去。

    “那便是蕴天阁的人吗,果然如传闻那般难以接触。”嘉静身边有人感慨道。

    “若非如此,邺京里形势变幻,他们又如何能伫立在此数千年呢?”嘉静道,随即目光落在林瑛身上,神色渐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吧。”

    他们来到了码头不远处的一处林中亭子里,嘉静身边的侍卫们打扫干净亭子,又放上点心茶水,随即四散开,将亭子围起,给二人留下了谈话的空间,也防止旁人误闯。

    林瑛屈膝跪在家境面前,郑重一礼:“此次多谢殿下助我。”

    嘉静笑了笑,将她扶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我之间的交情,何须如此大礼。”

    林瑛看着她,神色复杂,但更多的是感激,她拒绝了嘉静的搀扶,行完一整套礼后才起身,道:“此次若无殿下耗费心力,林瑛只怕难以得偿所愿。”

    无论是有价无市的龙髓金液,还是蕴天阁的出手相助,若无她的相助,林瑛即便复仇成功,也会死在息泽的妖元反噬下,更遑论如今将妖力纳入体内为己所用。

    她的话说得真切,嘉静脸上的笑容也渐柔。

    “阿瑛,你该明白,于我而言,你是不同的。”

    一番交谈后,两人纷纷落坐在亭子内的石桌旁。

    “明日便是你的大婚之日,若是此刻后悔,尚且来得及。”嘉静道。

    林瑛摇摇头:“殿下,我们等了这么久,不就是在等这个时机吗?”

    “可这是要用你终生的幸福做赌。”嘉静有些不忍,“若是事成还好,可若是失败了......”

    “便是失败,林瑛也无悔。”林瑛坚决道,“殿下,我一直想做的是林瑛,而非林婉柔,哪怕在成为林瑛的这一条路上布满荆棘,我也要闯上一闯。”

    林瑛明白眼前女子的所求,所以她愿意为了大业牺牲部分自己,哪怕那只是个尚且瞧不见未来的路。

    便是死在这条路上,她也无悔,林瑛害怕的,是以林婉柔度过一生。

    嘉静沉默半晌,挥了挥手,远处走出三道身影。

    正是当初跟在林瑛身侧的江流三人。

    “这一去,危险重重,你虽如今实力大增,可在后宅里,有很多事情难以顾及,此后他们三人便由你差遣。”

    嘉静顿了顿,又道,“阿瑛,我希望将来,我的身侧有你。”

    这一句话噙了太多的关切,这本不该出现在嘉静的身上,可是林瑛对她而言,到底是不一样,天下能懂自己的知己何其少。

    可若非林瑛执意,她哪里愿意牺牲林瑛的幸福,但嘉静也并非优柔寡断之人,既然已无他法,那便要尽所能的保住林瑛。

    “多谢殿下。”林瑛自然明白嘉静的关切,眼底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江流三人告退,亭子里又剩下她们二人,林瑛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过去。

    “这便是息泽藏在妖域的那样东西,不出意外,已经拿到了。”

    嘉静抬手止住了她,甚至连个眼神都没落下去:“这是你的,你要收好。”

    “也是闲着,讲讲你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吧。”

    林瑛应了一声,讲起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讲自己跟路上遇见的女子联手抓狐妖,讲自己如何杀死息泽,又讲妖域的一切,句句里都有扶凊的名字。

    “此次去妖域,只是没想到反而把他们也牵扯进去,不过幸好那样东西还是拿到了。”

    末了,她说:“说起来,那位扶凊姑娘我总觉得与殿下您有几分神似,若是将来有机会,我引她与您相见,我总觉得,或许你们能成为朋友。”

    “连阿瑛都这般说,我也好奇起那位女子,可惜我不能随意离开邺京,不然必要亲自前去瞧瞧。”

    时间在两人的欢声笑语中悄悄溜走,眼见天色逐渐黯淡,嘉静终于在身边人的催促下与林瑛告辞。

    临走时,她贴着林瑛的耳畔说了一句话,随即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中离开。

    林瑛与江流三人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直到嘉静离去许久,林瑛的耳畔还回响着她的话语。

    “你安心在臻王府待着,妖元噬体的事情我已有了眉目,定让你无虞。”

    ——

    扶凊倚着窗栏,目光落在楼下喧嚣的街市上,只见人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不见半点悲苦。

    满街的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以及人群嬉笑声交织在一起,怎麽瞧都是一座烟火气息十足的寻常城池。

    可扶凊却始终高悬着一颗心。

    自扶凊入城始,她便发现自己的灵力似乎受到了什麽限制似的,十分的实力如今使出三成已是勉强。

    并非是针对她,就仿佛这座城池里冥冥之中有什麽东西在压制着灵力。

    而且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直盘旋在心口,任她苦思也想不出任何信息。

    若非小黑下落尚且不明,扶凊早在入城的第一天就想掉头离开。

    说到小黑,扶凊入城多日,借着城里游玩的缘由四处探寻小黑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更让她奇怪的是,偌大的一座城池,她甚至没有感受到一点鬼魂的气息。

    生老病死乃是常态,可据白无常所言,这里已有五十年不曾有冤魂入冥府,那么这些年里死去的鬼魂在哪里?

    扶凊陷入沉思,直到一声女声将她思绪唤回:

    “扶姑娘,该歇息了。”

    扶凊寻声看过去,见是客栈老板娘,正在收拾东西,显然是要闭店。

    她这才发现天边夕阳已经落下,夜色降临,原本喧嚣的街道上,人群散去,只留下一片空荡与寂静。

    合上窗扉,扶凊静静坐在窗边,待夜色降临,满目漆黑。

    倒也不是扶凊不愿点灯,而是房间里并没有配备烛火。

    据客栈的老板娘所言,苍岭是有宵禁的,天黑之后,人人皆得回屋休憩,街上不得留人。

    问起缘由,老板娘只道历年来规矩如此,别的一概不知。

    扶凊当时还随口问了一句,若是街上有人没来得及回家会怎样?

    却见老板娘满脸疑惑,对扶凊的话不理解:“每日要去哪里,做什麽事情不都是有提前定好的吗?既早有准备,又怎麽会来不及回家呢?”

    扶凊默然。

    但很快她就发现,只客栈所在的这一条街,摊贩们什么时候出摊,什麽时候归家,都有着严格的安排,早一息晚一息都不存在。

    更遑论其他地方。

    扶凊也想过夜探苍岭城,可每当她准备踏出房门的时候,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等她退回房门,危机感便散去。

    这股感觉来得奇怪,如今情势不明,扶凊也不敢贸然行动,这也导致她这些时日行动受限,入城多日仍旧毫无线索。

    若是有个帮手就好了,可这会儿她能去哪里找寻帮手?

    扶凊微微叹道,余光扫过腕上的珑铃,忽然一怔。

    好像还真有一位。

    那位在琼丹县被她抓住的女鬼,当初引诱狐妖的时候,扶凊就让她做过诱饵,虽是女鬼,可本性不坏,也不曾沾染过人命,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打定了主意,不过扶凊并没有着急将女鬼唤出,躺到床上径自睡了过去。

    等了一个时辰后,扶凊才从床上坐起来,掌心拂过珑铃,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红光闪烁,而后,干净的地面上骤然聚起了一滩水迹。

    女鬼的身形随即显露。

    茫然的神情在看见扶凊的那一刹那变得慌乱,连连跪地口称“大人”。

    她看着身下的水滩,脑袋发懵,一点点将那些水渍收拾干净。

    整个过程低垂着脑袋,不敢抬起半点目光。

    扶凊打量着眼前的女鬼,直到那道身形像是筛子似的抖起来,才慢悠悠开口:

    “还没有问过,你生前的名字是什麽?”

    “妾身江窈。”

    “上一次还没来得及谢过你。”扶凊扬起温和的笑容说着,“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那么快抓到那只狐妖。”

    “不敢不敢。”江窈仍旧低着头,她想起了那日见到的景象,心底的畏惧更甚,“是大人神威盖世、智计超群......”

    扶凊听着这句吹捧,嘴角抽搐了一下:“该是你的功劳便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待我押你回冥府之后,此事也会上禀。”

    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江窈眉眼染上了几分喜色,当下便连连朝着扶凊磕头道谢:“多谢大人!”

    “先不急谢我。”扶凊虚扶一把,用灵力托住拜谢的江窈,“虽说你有功劳在身,可这些年化作恶鬼在外,以吸食活人精气为生,纵然不曾害人性命,也有悖冥府法度,等入冥府之后,该有的责罚是少不了的。”

    “妾身知晓,妾身这些年罪孽深重,如今能得大人赏赐功劳傍身,让我能入轮回,便已知足。”江窈道。

    “你的知足就这般简单吗?”

    江窈没明白扶凊的意思,下意识抬起头看过去。

    却见扶凊神色淡淡,吐出的字句让江窈陡然升起一股欲念。

    “依你之罪,纵然有功劳傍身得入轮回,也必然是命运多舛,难道不想给自己下辈子换个好点的身世?或者,”她顿了顿,继续道,“入冥府,此后脱离凡俗,冥府鬼差中,当留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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