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劲知在牧溪然进房间后也迈步下楼，先去客厅把充电器拿出来给手机充电，又拎着他和何子扬的包走进休息的房间，打开灯。

    房间不大，窗明几净，看得出牧溪然的爷爷奶奶很爱护孙女用过的房子。

    何子扬动作很快，差不多在江劲知刚进房间他就洗好了，江劲知迅速从包里找出要用的东西，换好拖鞋，拿着洗漱用品去卫生间。

    行动轻手轻脚，害怕吵醒睡梦中的老人。

    江劲知洗完回到房间，何子扬已经先躺在一边玩手机。窗帘大半都拉着，半开的小窗不时有凉风吹进，窗外的飞虫被屋内的光吸引，往纱窗上无头乱撞。室内温度适宜，盖上一层夏凉被正好。

    “早点睡，明天经醒点。”江劲知提醒何子扬，走到另一头，缓缓躺下。

    何子扬行动大于言语，着手关灯，定了个闹钟，然后倒头就睡。

    到处都静悄悄的，今夜所有人都格外好眠。

    牧溪然前一晚睡的时候也定了闹钟，怕自己睡过。平时上学还好，休息的时候她最享受的就是睡一个饱觉。今天起来是早上九点左右，爷爷奶奶已经出门。

    考虑到时间不能太早，不然何子扬和江劲知没睡醒，而且昨天他们坐了那么久的车，还是多休息会儿比较好。

    她趿着拖鞋下楼，到卫生间把头发随意一挽，就开始洗漱，洗漱完毕上楼准备换衣服。她的衣服基本都在市里的家，爷爷奶奶这只有她以前的旧衣物，牧溪然随便翻找出来两件就套在身上下楼。

    刚才随意乱弄的头发，经过换衣服的动作已经垮掉，凌乱的耷拉在身上，她懒得去管，打算去喝点温水。

    从饮水机接好水，拿起杯子就咕嘟咕嘟往下灌。喝完，又去橱柜找一次性纸杯，方便江劲知他们起来好用。

    甫一转身，撞上刚洗漱完的江劲知，他今天换了身白色T恤，周身一股薄荷牙膏的气味，两人都愣了一下。

    牧溪然以为是自己把他惊醒的，忙道：“是不是我动静太大把你吵醒了？”

    “不是，我平常自己在家就这个时间醒，你下楼我都不知道。”江劲知注视着她说。

    “那就好，何子扬起了吗？”

    “嗯，起了，我刚叫过他。”

    “那我们先去坐会儿等他吧，我刚拿的纸杯，你想喝水的话可以去接。”牧溪然把纸杯递给他。

    江劲知接过，朝饮水机方向走去。

    牧溪然走到沙发中间坐下，何子扬顶着鸡窝头出现，他懵了一瞬，急步走进卫生间。

    江劲知接完水回来，下意识把目光放在牧溪然身上。她坐在沙发中央看手机，穿着娃娃领上衣和半身碎花裙，双腿伸得笔直，交叉搭在一起，露出一小截纤细的小腿。此时光脚穿着拖鞋，跷起的那只还时不时轻点着。

    刚才不太口渴，这时莫名觉得喉咙发痒，纸杯被他不经意间捏紧。意识到这点，他仰头将纸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又坐到侧边的单人沙发。

    卫生间里的何子扬开始畅快地哼歌，跟在自己家似的。牧溪然被他闹出的动静吸引，先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转而又观察江劲知的表情，他也正看向她，做着摊手的动作，表示习以为常。

    两人同时笑出声。

    等何子扬全部收拾好出来，走到沙发跟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造型奇特的牧溪然。仔细打量一番，他忍不住开口：“我说溪然，你还一大早去做了个发型呀，看着发量爆棚啊。”

    牧溪然听他这么说，本能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是散下来的，难怪觉得头皮那么轻盈。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下来喝水，恰好碰到江劲知以后，完全忘记把头发绑起来这回事。

    本来睡醒头发就乱，洗脸刷牙的时候随便挽了几下，换个衣服整个发型就垮了，结果她最后捡懒没管。合着她刚在内心感慨人家何子扬鸡窝头的时候，自己也是不遑多让啊。

    但她是不会让自己表现出一丝慌乱的，她定了定神，淡定地说：“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自来卷，很奇怪吗？”

    “平时在学校也没见有这么卷呐。”何子扬纳闷。

    牧溪然正想解释，安静许久的江劲知忽然开口：“不奇怪，很好看。”

    这话使得在场两人鸦雀无声，何子扬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什么时候见过江劲知这家伙当人面一脸认真地夸女生了？

    奇怪奇怪真奇怪。

    显然牧溪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她咳嗽几声，说了句：“我上去收拾一下就下来，五分钟，很快。”匆忙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

    再下楼时，牧溪然已经整理好，扎了个圆润的丸子头，斜挎着一个巴掌大的刺绣小布包，看着精神又活力。

    “我们走吧，东西先放这里，待会儿我们再回来取。”

    江劲知和何子扬应声点头，身着简单的白色和扎眼的绿色T恤跟在牧溪然后面出门。

    牧溪然带他们来的早餐店离他们住的地方大约十分钟的路程，清水滩小镇的早餐店只此一家，因为这儿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自己做早饭。

    这家店一开始是两个阿姨经常自己在家做包子吃，人来人往又都是周边邻居，她们有时会分享给大家。这一分享引得众人都捣鼓俩阿姨开店，就冲这味道，大家也会多多捧场，牧溪然第一次来就是她奶奶带她过来的。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九点四十，这会儿吃早餐的人没几个。这家早餐店收拾得很干净，里面亮堂堂的。

    “你们想吃什么？阿姨家的东西都挺好吃的。”牧溪然问两人。

    何子扬看着墙上贴的菜单先说：“跟着你点吧，看你有什么推荐。”

    江劲知看向牧溪然：“我跟你一样就好。”

    “那我要一个鲜肉包，两个牛肉包，再要一杯豆浆。”

    何子扬听到牧溪然点的，对他来说不太够，改口说：“我要两个鲜肉的、两个牛肉的，外加一份豆腐脑。”

    “好的，记住了，我去点，你们找地方先坐。”牧溪然尽地主之谊，安排好人就去档口跟老板娘点餐了。

    “阿姨，麻烦来四个鲜肉包，六个牛肉包，还要两杯豆浆和一份豆腐脑。”牧溪然一股脑大声说完。

    “好嘞，我们现蒸的要等会儿，稍坐啊小姑娘。”阿姨态度很热情，笑眯眯的。

    牧溪然算好价格付完钱，就走到江劲知他们那桌。今天天气依旧很好，他们选择坐在外面，湛蓝的天空，有大团的白云浮动，不远处山间送来一阵清晨柔风。

    十来分钟后，早餐被阿姨挨个端上桌，他们齐声道谢，阿姨笑着摆摆手就继续去忙了。

    不同口味的包子作了区分，个头都不小。把各自的豆浆和豆腐脑分好，牧溪然先提醒："鲜肉的不辣，牛肉的是麻辣口味的，我建议先吃鲜肉的，垫垫肚子，比较清淡。"

    对面两人发现牧溪然讲究这么吃，他们也理所当然的欣然接受。

    分别尝了味道，江劲知虽然没多说什么，但从他吃完以后露出的眼神就知道是合他口味的。

    “哇，真的好吃哎，可惜只有这一家店。”何子扬吃口包子，喝口豆腐脑，整张嘴忙个不停。

    “喜欢就好，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找到了同款，就在我们学校附近。”牧溪然说着声线不自觉上扬，有点小得意的样子。

    “具体在哪儿？”江劲知先声夺人。

    牧溪然眨眨眼，眸底带光，“学校最近的居民小区楼下，是对聋人夫妇开的，他们人很好，做的东西特别好吃，种类也多，我上学的话几乎每天都去。”

    何子扬现在坚信牧溪然的口味，不疑有他，这是能和他吃到一起的人。

    “回去以后，带我们一起去吧。”江劲知认真地说。

    牧溪然喝了一口豆浆点头回应，她的手机这时弹出消息，孙依可说她和肖恒要在她表姐家多待会儿，让牧溪然晚点出发去市里，差不多十二点跟他们一起走。牧溪然和对面两个男生商量，他们说反正也没事做，爽快答应。

    最后一口包子吃完，何子扬发出满足的感叹，江劲知和牧溪然也已搞定。三个人抽了纸擦嘴，江劲知和何子扬就争相走去室内点餐的档口，被牧溪然叫住。

    “我早都付过了，这里是点完餐先付钱的。”

    “怎么不早说？”江劲知问。

    何子扬也念叨：“就是说，怎么自己悄摸就把钱付了？”

    “应该的，就当是我对你们在学校对我多有照顾的感谢。”牧溪然不在意地笑笑。

    两男生拿牧溪然没办法，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他们一一占尽。此时也出说不出什么，他们又拐回来，和牧溪然一起离开早餐店。

    沿路除了有几家饭店，还有三两个超市小卖部。何子扬左顾右盼，看到一家店面门口的露天场地上摆放着一个台球桌，四周竖着几个铁架子，支撑起一片黑色网布，用来遮阴。

    他瞬间来了兴趣，拉着江劲知一起，江劲知也有段时间没碰这些了，饶有兴致。他视线转移到牧溪然那头，“要玩吗？”

    “不想玩，你们玩吧，我先回去在家等你们。”牧溪然摇头，昨天睡得晚，她有些犯困。后又补充一句：“这会儿才十点，还有两个小时出发，你们放心玩，我正好有点瞌睡。”

    江劲知看她不想玩，本想和她一起回去等，但听她说想睡觉，于是作罢。何子扬一直兴致高涨，很兴奋地想要大展身手。

    到底是年轻男孩子，爱玩是隐藏不住的天性，江劲知最终加入何子扬的战局。

    三人说好，牧溪然就先一步回家。到家后放好自己的手机和小包，琢磨着已经换好衣服就不回房间休息了，干脆在沙发上眯一会儿。这样也方便江劲知他们随时回来，正好门开着，有人在客厅。

    她不上课的时候在家喜欢睡到自然醒，如果一早被闹铃叫醒，她总会觉得睡不够想补回来。躺在长沙发上放空思绪，冥想了十分钟，不知不觉陷入睡眠。

    江劲知玩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觉得时间差不多，就叫上何子扬准备回去。奈何何子扬逐渐沉迷，说还想玩会儿，让他先走。他抬腕看了眼时间，估摸着牧溪然应该睡得差不多了，这才没有顾忌往回走。

    清水滩小镇四通八达，路却是很好记的，大都是直来直去。

    江劲知到的时候，蓝色院门虚掩着，他单手推开，走进院子。树荫下的秋千被风带起，小幅度地摆动。

    主屋的门半开着，江劲知放轻脚步缓慢进入。客厅很安静，牧溪然正侧躺在被沙发巾覆盖住的沙发上，身体伴随呼吸均匀地起伏着。

    她看起来睡得很踏实。

    江劲知没有打扰，动作更小心翼翼，生怕一没注意，惊醒睡梦中的人。

    只有客厅墙壁挂着的时钟不停走动，发出滴答的声音，在空气中格外清晰。听习惯了，倒像是另种形式的助眠。

    江劲知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再次看了眼时间，没多久就该出发了。他犹豫再三，认为还是应该给牧溪然预留点时间，不然时间来不及慌里慌张的。

    他离开沙发坐垫缓缓起身，一步、两步、三步，走到牧溪然跟前，弯下腰极轻地用手点了点牧溪然的肩膀。牧溪然没反应，他换了个地方，戳了下牧溪然的手背，牧溪然似乎有些不耐，把双手放到胸前。

    这下江劲知没招了，脑子一片混乱，思索几秒，他蹲下身，观察许久。“牧溪然。”有人从口中溢出一声轻叹。

    牧溪然不安地晃了下脑袋，垂在脸颊的一缕碎发翘起，江劲知玩心大发，揪住那一小缕碎发缠在指尖，往牧溪然脸上划弄一下。

    牧溪然在睡梦中觉得脸皮发痒，像是有人拿羽毛挠她痒痒。刚才还有道若有似无的声音连名带姓地叫她，好像她不醒就要一直恶作剧下去。

    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她迷糊着却仍有所觉。

    半梦半醒间，牧溪然无奈又烦躁，扰人清梦不太对啊小朋友。她眼皮闭着都能感受到光源被一团黑影挡住，她耐心尽失，索性一把搂住跟前的“小脑袋”。

    嘴里咕哝：“斤斤，再调皮姐姐以后不给你买爽歪歪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