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不妄任由姜瑜拉着他往街上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去,在路过买糖葫芦的小商贩时,她还顺手给他买了两串糖葫芦。
没走几步,便又路过刚才那台戏班,姜瑜脚下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她目光落在台上的戏子身上,自顾自的说道:“方才就是看这看的入迷,才与你们走散了的。”
话落,姜瑜顺手牵上了应不妄的手腕,只见她扭过头来,脸上笑意满满:“这样就不会散了。”
“师弟可要陪我看会?”
应不妄低头看向那支被姜瑜握住的手腕,旋即微微弯了弯唇角,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往前走了两步,才应道:“好。”
戏台上的人物穿着一身亮色戏服,表演的活灵活现,这会正在上演一场少年因家破人亡,而流落街头恰好被心善的少女所救的话本情形。
应不妄看到这儿,握着姜瑜的手陡然收紧了几分,而姜瑜反应过来,察觉到不对劲,便扭头问道:“怎么了?”
他只是笑笑,摇了摇头,再抬眼望向台上时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可能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姜瑜顺着应不妄的目光看向台上,眼帘颤了颤才猛地想起来,她这个师弟,貌似,好像,大概小时候过的并不好。
该不会触景生情了吧?
思及此,她也不顾应不妄还抬着眼往台上专注看着,一个转身带他离开了人群。
*
夜色如墨,街上灯彩依旧,只是没了方才的热闹,这会儿街上的行人不比先前那样多了。
孩童也陆续被家大人领回歇息,路上稀稀疏疏的人群中,一抹粉黛陡然映入他们的眼帘。
沈晚宁高挥着手,脸上扬着笑意,手中还拿着一副画了小人画像的糖画,此时正朝这边小跑过来,而她的身后还跟着裴恒之和常远他们两人。
待她踱步走进后,才笑盈盈的开口说道:“师姐,你的传讯符我才刚收到,转眼的空子就看到你们了。”
姜瑜顺势抬手为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随后才问出口:“裴师兄他们也来了?”
沈晚宁用力点了点头,随后朝后方看去时恰好与缓步走来的裴恒之来了个对视,两人相视一眼即刻躲开,她的耳尖处陡然在夜幕中泛起一抹粉意。
“裴师兄,这是他、他给我买的糖画。”
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人也走近身来,常远先裴恒之一步跨到身前,拍了拍姜瑜的肩侧,笑着打招呼:“怎么样,这里比紫星阁好玩吧?”
姜瑜听后脸上笑意再显,她朝常远开玩笑道:“一时间我都分不清你是紫星阁弟子,还是合欢宗弟子了。”
“就是,哪有夸别人一嘴,顺带踩自己一脚的。”沈晚宁也转身瞥向身侧的常远,附和道。
话说及此,常远一只手始终背在身后,他刚要几步凑上前,把身后的糖画掏至两人眼前时,还不忘说道:“呐,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那糖画中的小人被小贩画的歪歪扭扭,除了眼睛像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又像嘴的,其他跟人没有半点关系。
姜瑜看着那个沉默片刻后,才平淡说道:“挺像的,都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这时身旁的沈晚宁顺势接话道:“是常远非要画一个师姐,给人家描述的什么如仙女一样的眼睛,还有什么小巧的嘴巴却又不失落落大方...”
她话说一半,肩侧被常远轻轻一肘,只听他哈哈说道:“当时裴兄在给她买糖人,我也不能在那干站着呀,索性就只想到了你。”
话落时,他低垂着眼恰好瞥到了姜瑜垂在身侧的手,只见她白皙如玉的手中紧紧握着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再顺着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看过去时,这才注意到姜瑜身后的应不妄,四目相对,而后者皮笑肉不笑的回看着他,一瞬间空气陡然寂静。
姜瑜反应过来时面上不惊的抽回自己的手,她抬起眼来看向身前的常远,将糖画从他手中抽出,这才回道:“难为你这么有心,糖画我就收下了。”
“我看天色不早,明日还有酒席,都抓紧回去休息吧。”
常远手上落了空,手中糖画被人抽离开来,但那只举着糖画的手依旧顿在半空中,裴恒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发什么呆呢?”
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了两人牵着手的常远,他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平日里惯会话唠的人,在回去的路上沉默了一道。
中间还时不时的抽空瞥应不妄一眼,而后者总能在察觉到他的目光时,笑着回看回去。
*
姜瑜与沈晚宁一路谈笑至合欢宗门口,还未踏入其门时,只见主院内站着一列列整齐的宗门弟子。
而最前头则站着一位黑胡老头,那老头体型偏胖,身着一身亮白金纹,他皱着眉正满脸严肃的朝他们说着什么。
裴恒之率先察觉到不对劲,他几步上前而去,走至胖胡子老头身前方才询问道:“不知钱宗主这是发生了何事?”
姜瑜顺着裴恒之的方向看过去,心中了然,原来这老头是合欢宗的钱宗主。
那钱宗主,钱正业皱着眉循声望去时,在看到裴恒之那张脸时,眉毛顺势舒缓了几许,随后他满脸愁容的朝他说道:
“我儿钱有才,他才巡完街不久,就在落轿时只见其轿,不见踪影了。”
听后裴恒之脸上也皱起了眉,他问道:“失踪了?”
姜瑜他们也缓步上前,她脚下缓慢迈着步子,脱口而出问道:“是不是新郎官一时耐不住性子,偷溜出去找新娘子了?”
她先前从街中倒是听到不少关于这对新人的传偶佳话——
说什么少主对姑娘一见钟情,非她不娶,素日里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一夜间洗心革面,往前的冥顽不灵尽数收敛……
诸如此类的传言,一路上姜瑜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虽说一谣传百言,但主体的意思总归大差不差的。
钱正业这才扭过头看向裴恒之身后的姜瑜,少女额间发丝随着微风飞扬,面上白皙透亮中还有健康的红润,她一身天湖色素衣,再看时唇边还扬着一抹笑意。
钱正业愣了片刻,随后面上的眉毛随即舒展开,他陪着笑看向裴恒之,这才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裴恒之微微点头,抬手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妹,名姜瑜。”
“身后那位是我的小师妹和师弟,沈晚宁,应不妄。”
钱正业顺着目光看过向沈晚宁,眼底深处又染起一抹好客之意的亮色:“原来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
“钱宗主,虽为第一次见,但此时此景我觉得不必过于寒暄吧?”沈晚宁撇着眉,从姜瑜身后探出头来提醒道。
“是是是。”沈晚宁这一通话倒是点醒了钱正业,他话落连忙抬起手,朝身侧的一众弟子命令道,“你们再去少主游逛过的原路再找一趟。”
“你们几个,去新娘家中探望一番。”
话落,他还不忘嘟囔道:“这小崽子,大婚前夜还给老子找麻烦,等把他找出来,我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裴恒之在一旁适实的补充道:“钱宗主莫要因犬子这等小事动气。”
姜瑜扬了扬眉,看向身前的钱正业,随后她几步朝后退去,走了两步抬手扭了扭发酸的脖颈,随后说道:“逛了一天了,我先回屋休息,你们随意。”
说完她也不顾及宗门礼仪,扭头就走往自己屋内,沈晚宁和应不妄扫了两眼后,前者在空中与裴恒之对视一眼,随后紧随其后。
常远左右犹豫一通,因着自己代表着整个紫星阁的门面的缘故,只得留下来与裴恒之一同寒暄客气着。
穿过那道幽闭小路时,姜瑜走在最前头,沈晚宁则在后头紧跟着她。
她面露疑惑,脸上拧巴着眉,只听身前的姜瑜开口说道:“有什么问题,你再不问,师姐可就各回各屋,各睡各觉了。”
姜瑜微微偏了偏头,朝身后的沈晚宁说道。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小路,来到了客居大院,沈晚宁几步走到姜瑜身侧,出声问道:“我总觉得方才那位钱宗主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他儿子失踪,才看你一眼,莫名其妙就挂着笑跟你客气寒暄了起来。”
姜瑜眼睫微颤,思考过后看向身后心不在焉的应不妄,才问道:“师弟也这么觉得吗?”
此时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只手握着常远送给姜瑜的糖画的应不妄这才反应过来,他面无波澜的扫了她们一眼,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注意。”
姜瑜点点头:“此事我们目前不便过多掺和,若是明日新郎官找出来了,正常完婚,然后去玄铁门。”
“若是新郎没找出来……”
她话说一半突然顿住,随后面上换起一副严肃的愁容:“那麻烦可有点大。”
“会有什么麻烦啊师姐?”沈晚宁顺势问道。
“吃不上酒席了。”姜瑜回。
话到此时,应不妄抬眼看向身前一副愁容满面的姜瑜,觉得好笑:“师姐这么期待吃酒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