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看到后下意识抬手捂住她的鼻口,一股恶臭味顺着鼻腔直漫大脑。
应不妄顺势掐起一道符纸,隔绝了他们对外界的气味,再抬眼看向身前的姜瑜时,她已绕过那具干尸,朝不远处的大铜钟走去。
钟声被法咒隔绝在外,约莫两人宽大的铜钟此时随着空中刮起的几阵秋风而微微摇晃着。
应不妄低头扫了一眼摆在正中央的干死尸,大步走到姜瑜身旁,此时他们二人的听力隔绝着外界,两人无声相视一眼。
姜瑜抬手抚上那铜钟时,那座巨钟似是收到了强烈的波动,瞬间四散声纹。
应不妄率先从手中甩出一道黄色符纸,两人被那道波声阵的连连后退了几步后,只见一道亮眼的刺光扎入眼底。
强光过后便是一旁寂静,姜瑜颤了颤眼睫,她再度上前,只见钟身周围围绕着一群繁琐符文。
随着符文的盘绕,它们围绕在钟身周遭,片刻后,符文旋即随着钟声的旋律逐渐幻化成几副图画。
姜瑜眯了眯眼,朝那几副图画看去时,只瞬间她脸上霎然染起一抹绯红,随后不等应不妄凑近前来,她一个转身伸出手来将他拉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被拉走的应不妄则满脸茫然的看向她,随后往身后侧头撇了一眼,虽瞧不真切但也能猜出来大概,他耳尖处也霎时染起一抹红晕,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
姜瑜埋头扯着应不妄的袖口,也没顾走的是哪个方向,只觉再停下来时,身前便已然来到了一间破旧的屋门前,她愣住,随后开口道:“不对劲。”
应不妄听到姜瑜声音后也缓缓抬起头看向那所破旧的屋门,随口问道:“什么不对劲?”
“这里不对劲。”姜瑜回道,随后她松开先前扯着应不妄的袖口,转身看向他时,眼底闪过几分笃定,
“钱正业如此虚荣爱富的一个人,怎会容忍这里留下这么破旧的屋门在这儿?”
应不妄听后挑了挑眉,他适才问道:“师姐就如此笃定,钱正业是一个虚荣爱富的人?”
姜瑜闻言眼底闪过一抹的意,她嘴角微微勾起,随后才说道:“师弟观察的不仔细了。”
“先是给我们安排的客院,且不说住处有多华丽辉煌,他这人连盛放他儿子头颅的木盒子都镶了金子。”
“其二,就属主殿上挂的牌匾。”
“那可是御赐牌匾,象征了皇室荣誉,和他们合欢宗的门面。”
“由此看来,”姜瑜话说到这,她眼睫眨了眨,先前脸上的那抹红晕也由此散去,她道,“钱正业虚荣、爱富。”
“师姐观察的倒是仔细。”应不妄瞧着她那巴掌大小的脸庞,眼底笑意不减。
随后只见他抬手就要推开那扇破旧木门,还未触及时,一道声波纹路由屋内散开而来。
姜瑜反手从虚空中化处一柄长剑格挡与身前,那道声波震到了院内的大钟。
随之传来荡荡回响,触及先前院内那具干瘪尸体时,随后瞬间在原地崩裂开来。
尸块被炸的四分五散,蛆虫只在接触到声波的瞬间,化作道道灰烬。
姜瑜他们离得远,事态又是突发,她手中长剑还未落下,只见高空中瞬出一抹微胖的身影,随后便是那副熟悉的脸再入眼帘。
钱正业手中断断飞出数道白色符纸,钟声随着符纸的靠近缓缓停止了振动。
姜瑜再抬眼时,钱正业已然近身二人眼前,他面上不显情绪,在看到姜瑜后四目相对之时,脸上瞬间挂起笑意,完全不像刚死过儿子的模样:
“姜瑜姑娘,之前忘记告诉姑娘了,家有奇钟,乃我镇宗之宝。”
“此番无意惊扰姑娘,还望见谅。”
钱正业说罢作势就要躬身道歉,姜瑜见状忙抬手止住,随后说道:“是我们事先误入此地才引发如此的,该道歉的是我们。”
说罢,姜瑜也虚抱起拳朝前方躬身一欠,见一旁的应不妄不为所动,下意识抬手碰了碰他,他收到动静后只微微眯了眯眼,随后开口问道:
“钱宗主,不知此院是您拿来养什么的?”
话落时姜瑜刚好抬起头来,瞥到了身前的钱正业面上微微一愣,随后他又将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一条缝,他回应道:“钱某不才,不知这位少侠所谓何意?”
应不妄轻轻勾起唇角,面上笑着却让钱正业感受不到丝毫笑意,只听他道:“没什么,是我想多了,还望钱宗主不要见谅。”
说罢,他抬头朝不远处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我看这里鲜有人扫撒,就连院内死了个人都没人知道。”
钱正业顺着应不妄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地上不显血渍,尸体早已干的只剩下表层一副脆脆的皮囊,方才又经历过声波的袭击,此刻更是面目全非。
钱正业作势便装出一副惊愕的表情,他连忙快步上前,指着地上四分五散的尸块才磕绊说道:“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他朝院外大喊:“来人!快来人!给我彻查此事,若是让我揪出来是谁草菅人命我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话落,便顺势涌进来数名宗内弟子,他们手中握着剑,来势汹汹,在见到尸体后便又自觉的纷纷捂住鼻口。
姜瑜抬眼与身旁的应不妄相视一眼,随后几步上前才适当出声道:“此事就劳烦钱宗主了,我们也不便过多打扰,过后再会。”
说完她便同应不妄抬脚折返回原路,等看不到那几抹身影时,姜瑜才开口问道:“师弟方才所问之话,是什么意思?”
“他养了什么东西吗?”
应不妄闻言垂了垂眼,看向姜瑜的眼眸时闪过一副别样的情绪,随后他别看眼往别处看去,嘴上才开口说道:
“九州大陆的十大禁术。”
“有一个是以亲族人血为祭,用来滋养已经逝去的骨肉灵魂,达到一定程度后,亦可提升自身修为。”
话音落下时,应不妄又将视线挪到了姜瑜的脸上,只见她紧绷着一张小脸,随后出声问道:“那钱正业可用了禁术?”
应不妄摇摇头,才说道:“我不确定。”
话落时,似乎觉得自己这句话没什么可信度,随后又补充道:“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把握。”
“我没见过能够用声灵攻击且如此强势的魂魄,还有那具死尸,很蹊跷,先前我断过他的手指,可今日见时那尸体的骨指没有任何问题。”
“师弟的意思是,此人并非先前那个断了手指的人。”姜瑜淡然问道。
“不好说。”应不妄依旧摇摇头。
两人谈话间不知不觉已然来到了客院的小路间,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姜瑜先是呼出一口气,随后说道:“不管跟十大禁术有没有关系。”
“总之,这个钱正业肯定有问题。”
“之前钟声骤响时,那么大动静都没等来他们宗内的弟子,钱正业一嗓子嚎过去人就一股脑涌出来了。”
话音刚落,他们前脚刚买迈入院内,就见裴恒之和沈晚宁他们二人往这头走来,目光交汇间,几人走进后,姜瑜率先开口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沈晚宁光速扫了一眼裴恒之,随后说道:“今早师姐在殿前不是说此时交由我们吗,裴师兄他放心不下,想着能够早日找到凶手,好安心去玄铁门再追究禁术一事。”
姜瑜听后,她的视线从沈晚宁脸上转移到裴恒之的脸上,出声问道:“那你们现在是?”
“去找新娘子。”沈晚宁抢先说道,后又觉得不妥,才补充,“准确来说,是去找没来得及大婚的新娘子。”
姜瑜听后微扬了扬眉,随后淡然开口说道:“那我们一起吧。”
她扭头看向身后的应不妄,他面上不显情绪,随后开口说道:“师姐想去就去。”
*
不多时,四人一道瞬身符纸已然来到了一处悠静小院,小院坐落于人烟稀少之地,周围安静的出奇。
迈入院内时,一阵阵抽泣声不免从简陋的小木屋内传来,院内屋门大开,周围的红色窗纸还未来的及卸去。
姜瑜犹豫片刻,最先抬脚走入屋内。
入目便是惯常的家用陈设,粗略的木制桌子旁坐着一位身着华丽婚服的少女,她身上的华丽此时再配上她满脸的泪水,倒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苏玉珠见到姜瑜的一瞬间呆愣片刻,止不住的抽泣声在屋内传开,她面上的粉脂被泪水晕染,原本精致的妆容此时已然斑驳。
姜瑜话到嘴边张了张,终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反观那位穿着红艳的苏玉珠抬手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最先开口说道:
“你们若也是来向我询问关于有才当日行途的,那恕我无言告知。”
“婚前一日,我都未与他见过面。”
苏玉珠态度决绝,她并未正眼看着姜瑜,手上紧紧握着一枚玉簪,指甲嵌入骨肉里在手掌中掐出几道血印。
姜瑜上前一步,动作轻柔,抬手缓缓将手覆于她的手背上,才出声道:“姑娘节哀,想必今日有不少修士前来找到你。”
“我们不是来质问...或者是来审讯你的。”
话及此时,苏玉珠这才扭过头抬眼看向身前的姜瑜。
她微张了张口,话还未说出时,里屋内一位身着朴素的妇女人便手提着扫帚就要往姜瑜身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