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想太多。先不管能不能见到墨者重新修道的一天，我只知道，要是一周内没完成水玉玉圭，那我们就彻底别想了。起来干活，某人可是说要帮忙的。”
看着少年低头思考，气势低沉，方炎不禁后悔，自己不该因为那个极为微小的可能告诉对方这些糟心东西。
当下撑着树干一跃而起，重重的拍在对方肩上。
“诶呦，汝何为？”
方炎打人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疼！
她的肩膀哦……
“不是挺有精神的吗，为何板着脸？汝不是一向以美容颜自傲，小心和我一样长出眉间纹。走了，干活去。我还等着去压榨鲁连呢。”
……
三月之前弃她而逃后，便差人来推走了她的煤车。
现在，秦无英只能和方炎共推一辆，还要忍受对方慈母般的唠叨说教，一个劲儿叮嘱她不要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些事不需要她这个志学之子操心，她还是应该专注于研究。
天哪，以前怎么没发现方炎还有老妈子的属性。
要知道，自从大学毕业后，她妈都没有这么唠叨过她了。
原本不到一刻的路程，硬生生被走出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在炼铁间门口见到鲁连的一刹那，秦无英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抛下推车，直奔鲁司马面前。
“鲁司马，许久不见，甚想。”
秦师双目含泪的模样，立刻让鲁连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来得太晚了？
但要和那群不爱动脑子的武者解释，前几日武道突然提升的原因，并保证不会有人外传。的确是很耗时间。
“鲁连之过，吾等应该早来的。”
“呵，别被骗了。这么多年，没点长进，难怪师父最后都懒得和汝说话。”
“毋妄言！秦师怎会骗我？”
哎，难怪三月说两人不和，一见面就抬杠，这哪是不和，分明是八字相冲……
明明分开都是挺成熟的人，站一起就和智商突然倒退了一样。
哎，还得靠我这个理智的成年人！
“鲁司马、方兄，莫吵莫吵。”左手搭着一个，右手搭着一个，秦无英踮起脚硬揽着两个一米八几的大汉走到炼铁间门口：“干活干活，干活最重要！”
“哼，听秦师的。”
“……呵”
冷笑一声，方炎推开门走进去。
里面是三月他们早就推进去的几车水玉原料和石涅。
放石涅，投原料。
水玉烧制的时间不长，其中加入草木灰后甚至不需要石涅燃烧的高温便可融化成液体。
秦无英和鲁连在这里，一个是为了打下手帮忙，顺便监测温度从而达到更好的效果，另一个则是纯纯来做苦力。
很快两个时辰后，第一批玻璃液出炉。
第一批只是实验，因此出量不多，只够浇铸支撑玉圭的基座部分。
玻璃液倒入模具，由秦无英监测，鲁连和方炎帮忙控制炉温进行缓慢退火冷却。
成型后砸开陶范，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虽然鲁连看着晶莹剔透的无色水玉已经露出异彩连连的目光，但在秦无英和方炎看来，这个基座都是不折不扣的失败品。
两人同时皱眉，异口同声道：“气泡太多了！”
之前酒樽本身小，还看不出来，模具体积变大，原本微小的气泡瑕疵马上就突现出来。晶莹透明的晶体方基座中充满了密密麻麻，分布不均的细小气泡，看得她这个疑似有密恐的人浑身难受。
虽然仍旧精美，但绝对达不到始皇大大想要，能献给楚王用以结盟的那种。
用手手抓起原料，秦无英细细搓揉，颗粒大小一致，方炎已经提前进行了分筛处理。
不是原材料的问题。
“容吾稍思。”抓了抓本就散乱不已的头发，秦无英咬着下唇，皱着眉头，拼死在记忆角落里寻找曾经看过的一星半点知识。
“对了，控温！”
“来不及解释了，这个法子我也不知是否可行，恐还要多试几次。”
向炉腔中投入一斤原料，利用燃料控温太过麻烦，秦无英干脆直接让鲁连用道术来烧：“鲁司马，麻烦了，再施展一下之前的火焰术。”
那群武士的火焰技能太好用，而且温度随自身气的输出可随意调整，当初，秦无英在想到后续炒钢法的控温问题时，几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群人形煤气炉。
倒没想到先在方炎的玻璃上实验了。
当初她可偷偷让系统检测过了，那簇火焰内部温度最高可达 3000℃，几乎是火焰燃烧的最高温度。
虽然是给方炎帮忙，但鲁连听了话也没有一点不愿，他正苦于如何找机会验证帮秦师干活是否能增长修为，这不就来了？
秦师可真是他的大恩人！
就连一向不喜的方炎都看起来清秀了几分。
当下，连忙应道：“唯，听秦师吩咐。”
就这个控温过程，虽然秦无英记得有这么个操作，先缓慢升温，让燃料在一定高温环境中烧成液体，再次提温使气泡逸出。但具体每阶段多少度，烧多久，她可一丁点不知。
问系统吧，它只能给你个爱莫能助的叹息。
连续失败十几次后，时间已到半夜。
夜深人静的水泥工坊里，此时就剩下炼铁间的灯火还亮着。
其中突然间传出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就显得格外突出。
“啊啊啊，到底是多少度啊？”
蹲在地上疯狂捶打地面，秦无英只恨自己当年没多背几本各行各业的技术标准、行业规范……
拍了拍秦无英的头，方炎看着对方绞尽脑汁拼命思考的样子，一时竟有些感动：“好了，有方向就行，我们可以慢慢试。”
“方兄，我对不起你！要不是答应了你，让你用新炉烧效果更好的水玉，你可能早就开始做发现问题了，呜呜。还有十日，不九日，就要到楚王寿宴了。我、我怕来不及。”
“无妨，你已经提供了控温这个大方向。也是时候展示一下秦墨的实力了，九日，九日内，吾等一定能做出来，汝、吾、三月可以几人一同试，一次不行就十次，总能试出合适的温度。”
此时，秦无英才发现无论什么年代，什么时空的工科人都不缺永不言败的信念。
而有了方炎安慰，她的心情也算好点。
还没到天亮呢，还有九天半时间。
而且现在除了试验也的确没其他办法。
秦无英带鲁连等武士，方炎、三月各带一半秦墨分成三组，共同开始，几乎是日夜不停的连续开炉。
最终，在秦无英系统监测和众人的不断试验下。
五日后，终于找到了最佳烧结温度曲线，配合料先在 400℃下预热两刻钟，脱去原料中各种形式的水，接着迅速加温至 750℃进行烧结，并缓慢提升温度至 1000℃，保持三刻钟，使发泡均匀。最后再次升温，使得玻璃液中部分没有去除掉的大气泡。最后再缓慢降低温度，在 600 ℃的低温环境下，进行退火，通过慢速冷却来消除玻璃液内部的应力，帮助气泡进一步排除。
这已经是调整后，成品最好的一批。
但是，由于缺少化学消泡剂，冷却后的水玉中仍有少量气泡。
最后没法，方炎和秦无英商量后，用了两种处理办法，一种是将玉圭拆成小的结构，用卡扣连接；另一种则是在最大的那块中加入其他金属的方式进行着色。
这个她会啊，高中化学。
加入金变红，加入氧化铜变绿，加入钴变蓝，加入镉变黄！
刚好楚国尚红，原材料金在始皇大大这里也不是事。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将原本整块玉圭雕刻上了凤鸟纹理，分成五块，将中部最大的一块烧成赤色。
两天后，烧好的红色玻璃液被缓慢浇铸入准备好的陶范中。
众人站在竖炉前，静静等待最终的成品。
其他几块部件都已浇铸完成，只剩下中部面积最大的凤身部分。
成与不成，就在此时！
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方炎小心翼翼地敲开外部的陶范。
最终，一只晶莹透亮的赤色凤凰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太美了！”
鲁连整个人盯着成品，眼睛都有点发直。
要不是亲眼看着一堆沙粒被放进炉膛，又在旁边全程控火，他根本想象不出那些路边随处可见的材料能烧出如此美丽的物品。
秦无英调色时放的添加物不多，控制颜色没有太深。此时，成品的整块凤形雕刻呈现出的浅浅红色并不突兀，在凤尾处甚至呈现由深到浅的渐变。零星的气泡散落在凤羽间，仿佛凤凰尾羽上散落的星光。即使外表未经打磨仍有些许毛刺也无损整个赤凤水玉的精致华美。
就是拿出去说是仙神用物也会有大笔人信。
“秦师，我有点舍不得送给楚王了。”
“说什么胡话呢？”伸手照着鲁连的脑袋就是一下子，方炎没好气的呛声道。
他这个师弟越大脑子越糊涂，也不怕这话被人传到大王耳朵里，王上会如何想他？
当真是活够了。
“你！”
感觉头顶一疼，鲁连猛然回头看向罪魁祸首，手指指着对方气得说不出话。
“咳咳咳，好了，快打磨组装吧。明日就要呈现给大王最终品了。鲁司马，汝无需失落，反正技术自己都会，到时候想做多少不是就多少，不必羡慕楚王。等之后，青、赤、黄、白、黑各种颜色每种来一套就摆水泥工坊里，欢迎汝等随时来看。”
将赤色水玉表面的毛刺打磨光滑，用卡扣将五个部分依次组装，拼好的玉圭被放入锦盒内。只等明日呈于嬴政让对方过目，安排使者送去楚国。
回寝室的路上，一人一统暗自交流：“楚国啊，虽然楚王昏聩，但听说这个世界的春申君还在，也不知道始皇大大这次的计策能不能成，要 battle 战国四君子之一啊，你觉得究竟会派谁去献礼游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