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发站

    霍格沃茨通知信附的火车票,标明学校特快列车从伦敦国王十字车站发车。

    在乡村和伦敦市区之间,原本会有层层障碍。战时的交通管制、高昂的交通费用、漫长的途中时间,以及儿童独自出行的风险。

    不过,很巧,埃忒尔是个即将入学的小巫师。而且,她清楚记住了教授之前的嘱咐。

    她拖着行李走出修道院,得到了几个路过帮工的简单告别。作为小儿止啼专家,她在成年姑娘间居然结了一点人缘。

    穿过村外小径和树林,来到溪流转入山丘前的僻静河滩,埃忒尔打开了鸟笼。

    猫头鹰伊黎丝按照她的低声命令跳上笼顶,振翅起飞,机警地转着脑袋四下盘旋。

    那次在树林里,邓布利多教授应该是用了侦查类魔法,以保证没有麻瓜目击者。埃忒尔只能靠魔宠的感官代劳了。

    确定没有异常,她再次检查箱包物件,抽出魔杖,回忆起教授在上次分别前的说明:

    像麻瓜拦计程车一样,举起拿魔杖的手,轻轻挥动。

    ——砰!

    埃忒尔飞快退了两步。一辆紫色三层公共汽车凭空猛冲而出,斜甩车身漂移过她眼前的河滩,带着急刹的尖鸣险险停在溪流前。

    一个身手灵活的售票员跳了下来,穿着和车一样鲜艳的紫罗兰制服。

    “欢迎乘坐骑士公共汽车,为陷入困境的巫师服务的紧急交通工具。只要——是你啊,早上好。”售票员冲她咧嘴一笑,“去伦敦国王十字车站,嗯?我是麦克菲尔,今天是你的售票员。”

    那笑容有点眼熟。埃忒尔从汽车的震撼登场里回神,总之先礼貌应好,准备把箱子拉向车门。

    麦克菲尔从腰带旁拿起魔杖,一点一扬,箱子像气球似的飘起,稳稳当当飞进了车厢。

    车里空荡,只有几列不成套的椅子随便摆着。应该是因为急停,其中许多倒得横七竖八。

    找了张没翻的扶手椅坐下,埃忒尔拿出衣兜里的一小卷羊皮纸。教授解释开学日如何搭汽车时,留了这个,是学校预付车费的凭证。

    “给我就行,邓布利多教授提过。”麦克菲尔不等她多说,接过纸卷撕开封口,瞟了眼上边细长曲线形的笔迹,从票簿里扯下一张车票,递给她。

    她念出邓布利多名字时,埃忒尔想起来了。是在破釜酒吧看到过的,对教授打招呼的那位女人。

    “坐好了,建议你抓紧灯架!发车!”

    在随后十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十分钟)里,这个建议实用至极。车开动的瞬间就随着爆响一窜。乱糟糟的座椅们向后滑出一截,窗外景色忽然变成了一条山间公路。

    这种空间跳跃间歇发生。即使跳跃之间,车子也时刻急转猛偏,左摇右摆。原本,埃忒尔可能会摔倒在地六次,因为麦克菲尔的有效提醒,只摔了三次。

    她的行李箱被卡在两把椅子下,免去了遭到反复猛撞的厄运。没进笼子的伊黎丝在乱晃的椅背间蹦着,偶尔撑开翅膀保持平衡,不满地低声呜呜。

    汽车跳过一个采矿区边的大桥,跳过一段火车轨道附近……没多久,埃忒尔就看到了一点眼熟的东区边缘建筑。

    “只有你一个乘客,咱们快得很。”麦克菲尔说着,打开售票员座位旁的一个立柜,取出一个盖好的杯子,“最近大家都不出门,上周伦敦还爆炸了,麻瓜们真惨!你的票价有包括热巧克力,拿着。”

    她用魔杖敲敲杯盖,把杯子递给埃忒尔。汽车紧接着一个猛蹿,查林十字街的景色晃过窗外。埃忒尔的左手和饮料杯一起撞在旁边椅子上,手背生疼,杯里的热巧克力却一点都没洒。

    “下车再喝吧,杯子空了会自己回来的。”麦克菲尔说。

    在国王十字车站侧方路口,埃忒尔有点摇晃地下了车,反而感觉地面在动个不停。她完全理解了这为什么是“紧急”方式。

    “祝你入学愉快!”麦克菲尔轻快地说,把她的行李飘下脚踏板,挥挥手,砰一声中随着汽车消失了。

    火车站弥漫着焦躁压抑的空气。埃忒尔推起行李车,经过一些行色匆匆的家庭、森严列队的军人,朝第九站台的牌子走去。

    高处的大钟敲响十点。埃忒尔望了望九与十站台间的墙,努力调节心里涨潮的情绪。

    往这个方向的人群里,她可以看到进站的巫师。有些穿搭非常个性的家庭,带着孩子,消失在隔墙边。

    定下心,埃忒尔深呼吸几次,加快脚步,小跑向墙壁。穿墙的瞬间,周围是没有触感的黑暗,随后,她走进了一座老式站台。

    灰白天空下,深红色蒸汽机车停在站旁,烟囱上飘着缕缕烟雾。进站的同龄人中,有些还在站台上和家人朋友交谈,有些已经坐进车厢。

    从这边看,进站口是座锻铁拱道,挂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牌子。埃忒尔环顾周围,很好,没有某个给她愉快心情添堵的身影。

    她走进同学们之间,静静站了片刻。把这新起点的景象深深记住,她才接着走向通往崭新未来的列车,脚步随着心脏怦然雀跃。

    埃忒尔沿着深红色车身走了一段,选择了中段偏尾部的一节车厢。她挑了个空隔间,费劲地把箱子和鸟笼弄上行李架,终于能坐下来,安稳休息一下。

    新箱子轻便结实,轮轴顺滑。如果她一路要忍受阻涩发晃的轮子、连续不绝的刺耳声音、笨重的手感,肯定会倍加心力憔悴。感谢邓布利多教授。

    埃忒尔把窗打开一半,戴上校袍的兜帽,可以靠窗透气又能遮阳,还能顺便观察窗外。随着十一点临近,站台上逐渐人头攒动。从列车规模和满座率来估计,英国巫师真的很少。

    保险起见,购物之旅以后,她没有在修道院试过正式施法。现在,车站里和车上,可以看到好些包含小魔法的打闹。

    她抽出魔杖,回忆着咒语课本里最容易理解的几个。需要试验对象的,就借点儿伊黎丝掉在笼子里的羽毛。

    念咒的那一刻,埃忒尔就知道会成功。如同凭借意念和手时一样,她能感觉到力量顺畅地导向结果。

    荧光,漂浮,火焰。达成了“有效”,那就进一步尝试“细节控制”。

    猫头鹰笼子越来越干净了。

    伊黎丝摇摆着脑袋,看她折腾羽毛。每次亮起光、燃起火,它就轻轻尖叫一声,像鼓励般拍拍翅膀。

    车头冒出的蒸汽成了弥漫的浓雾,即将发车。埃忒尔拉了拉兜帽,挡住更多面孔,余光看着蒸汽中浮现的又一小群人。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几个落后半步的同伴中并肩而行。高个男生披着淡金色长发,脸庞苍白尖俏,发丝和校袍都光泽闪烁,戴一枚显眼的银绿色徽章。他正轻松地和身边人说着什么。

    在他身边,优雅微笑着的,是里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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