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个房间里流逝得很慢。
不知道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在众人的沉默中,时间,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在这里也变得毫无意义了起来。
陆远宁坐在角落,沉默地看着其他五个女孩。
大家的脸上都是沮丧的表情,虽然她极力想鼓励大家振作精神,但目前而言,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认为当前应该等待一个转机,而这个转机,就是有第七个进入房间。
这第七个人,必然是人贩子组织的,而字能否逃出去,就看自己是否能随机应变了。
这么想着,陆远宁看向了其他女孩:“那个……有个事情,我觉得应该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听到陆远宁的声音,所有女孩子都看向了她的方向。
她们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陆远宁,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大家也看到了,这个房间是上锁的,通风口也是封死的,我们唯一出去的办法,就是那些人把我们带出去,按照你们说的,他们每天至少会过来送饭一次,但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因为我是新送进来的人,他们一定会对此多加戒备,毕竟刚进来的人,是最容易逃跑的,我们不妨假装配合,等他们放松警惕之后,再找个机会出去。”
“你的意思是……打晕送饭的阿义吗?”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陆远宁,“但是,但是阿义人高马大,我们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他,而且一旦动起手,外面的人都能听到里面的动静,到时候我们又要被打……”
“用武力肯定是不行的,虽然我们打不过他们,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
陆远宁喃喃,她的声线平静而镇定。
“我们的体型比较瘦弱,一旦从这间房子逃出去,我们藏起来的概率比较大……大家挺好,无论接下来是谁逃出去,都不要着急着去报警,因为你不知道警察里有几个人是他们的同伙,大家都是从外地被拐到这里来的,相信大家在本地也没有熟人……如果你们能逃出去的话,去找正在村里拍摄的节目组,他们和西乡村没有直接利益联系,并且节目组的陆远宁本身也失踪了,你就说你知道陆远宁在哪里,他们一定会相信你们说的话。”
阿香沮丧地打断道:“我们之前也试过,趁着阿义给我们送饭的时候,和阿义说话,分散阿义的注意力,小薇趁机从他后面跑出去,但是没走多远,她看见外面还有一扇门。”
“门?”陆远宁皱了皱眉头。
房间另一个角落,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岁的女孩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蓬头垢面的,看起来就像是街边的乞讨人员,她应该就是小薇。
她颤抖着声音回忆道:“嗯,我当时跑出去的时候,发现外面还有一道锁着的门,他们对我们早有戒备,每次阿义进来送饭之前,都会关上外面那道门,我们没有钥匙。”
“但是……阿义也没有吗?他不是要再出去吗?如果没有钥匙的话,他要怎么开门?”
小薇心事重重地说道:“阿义的腰间是有一串钥匙……”
阿香打断:“我们试过了,但是我们加起来也打不过阿义。”
“五个人打不过,但是现在是六个人,六个人还是没办法吗?”
“远宁,不是我们不愿意,你是新来的,你不知道反抗的后果……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你之外,哪个没有被他们虐待过?”
阿香表情凝重地看着陆远宁,她挽起袖子,上面满是红色的鞭痕,那伤痕因为感染而溃烂,表层皮肤如同被煮沸的蜡油,扭曲变形,还附着零星几处结了黑痂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伤口裂开细小的缝隙,渗出暗红血珠,看着让人揪心。
陆远宁看到阿香的伤口后,沉默了。
是的。
在她认为,或许只是一次简单的尝试,但她们深知失败的后果,这些瘦骨嶙峋的女孩子,能禁得起几次折磨?
这些女孩被囚禁在这里,下一次,下一次被虐待的时候,哪怕是被打死,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外面的人,完全不知道她们的存在。
甚至是她们的亲人,也开始接受女孩们失踪的事实,有些,在日复一日的寻找无果后,放弃了。
她们能倚靠的只有彼此,只有学会在这样可怕的环境中保存自身,才能勉强苟活下去。
而自己怎能义正言辞地要求她们尝试可能带来难以接受的后果的途径呢?
“远宁,你是新人,但是在这个地方,你终究会尝到苦楚,你和我们一样,不过是他们的奴隶而已。”
“……我问你,他们除了把你们关在这里,还有没有让你们做别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利用你们,做某些事情。”陆远宁直深深看着阿香。
阿香知道了她话中的意思,咬着牙陷入了沉默。
半晌,她才挤出了几个字。
“有的。”
“是提供特殊服务吗?”
“……嗯,偶尔会让我们去,不过大部分都是我去。”
“为什么?”
阿香别过脸:“因为我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其他的那些孩子,不能被毁。”
阿香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虽然柔弱,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她的眼眸里满是悲伤,但深处却闪烁着坚毅。
她虽然是女孩子,却有着比男人更加坚强的意志。
陆远宁沉默了很久,说道:“……你很了不起。”
内心的震撼,不足以用这些平淡的字眼表达。
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用这样的话语评论阿香。
她不由得郁闷,要是自己是殷悦就好了,殷悦有一肚子墨水,一定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才能真正鼓励到阿香。
只可惜,在这里的,只是陆远宁,是一个词语匮乏的陆远宁。
不过,陆远宁也有陆远宁的好处。
换做是别人,却也不一定能想办法逃出这里。
“了不起有用吗?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不会的,我们一定有办法。”陆远宁伸出手,握了握阿香的手,“相信我。”
阿香抬起头看向陆远宁,眼眸中带着困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到这一步了陆远宁还是这么信誓旦旦。
“我问你们,除了你刚才说的,为男人提供特殊服务之外,他们还有没有强迫你做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
“是的,比如……用你的身体当工具,去……转运一些违禁品。”
陆远宁说得很隐晦,她伸出手,在阿香的手掌上写了两个字。
阿香会意:“没有。”
“那便好,那至少说明他们还没有碰这方面的生意,就还好办……不过,也不能不考虑这样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他们需要‘骡子’了,难保他们不会对你们下手。”
“为什么是我们?不包括你吗?”
“你不明白,如果他们用我的话,不是不行,只是太醒目了,反而容易暴露他们。”
“怎么说?”
“额……总之他们抓我,应该是计划之外的,并且这几天他们应该会收敛动作,暂时蛰伏,不过这正好是我的一个机会。”
陆远宁没有正面回答阿香的问题。
阿香疑惑地看着陆远宁,她那莫名其妙的回答,更加重了她的不解。
“咔嚓。”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房间里的众人一下子警惕起来,有几个女孩子忙挪到了远离门口的地方,警惕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宛如一只警惕的猫。
“咔嚓。”
陆远宁听到了铁锁被打开的声音,随后,便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三秒之后,生锈的门被推开了。
“吱呀——”
一个人走进了房间。
定睛一看,男人的头发被扎成了一个小辫子,随意地垂落在脑后,这男人的脸型瘦长,满脸都泛着一层油光,仿佛刚刚被人从油锅里捞出来一般。
他的眼睛狭长,微微眯起时,透露出一股狠厉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唇,嘴角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善意,此刻,他的嘴里正叼着一根牙签,似乎是刚刚吃完饭的模样,那牙签在他的口中不停地转动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阴谋诡计。
再看他的穿着,身上的橘色T恤衫已经皱巴巴的,显然是穿了很久都没有清洗过,褪色的牛仔裤,裤腿上还沾染着一些泥泞,一副乡村街溜子的模样。
陆远宁瞧着他手中拿着一个深蓝色的桶,环顾了一圈后,将这桶放在了房间正中间。
“吃饭时间到了。”
他叼着牙签,看着在场瑟瑟发抖的女孩子们。
陆远宁看了一眼阿香,又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蓝色的桶。
这是一个略显破旧的塑料桶,高度大约有半个人那么高,桶身上还残留着一些污渍和划痕,显示出它已经被使用过一段时间。
塑料桶的盖子被打开了一半,露出了里面的内容物。桶内装满了一种浓稠的液体,颜色呈现出黄白色,看上去有些浑浊。液体表面漂浮着一些烂菜叶子和少量的肉块,这些菜叶和肉块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其原本的模样。
桶里的液体还在微微冒着热气,仿佛在诉说着它刚刚经历过的烹饪过程,然而,与热气一同散发出来的,还有一股刺鼻的酸味,这股酸味让人闻起来不禁皱眉,仿佛能感觉到那股酸腐的气息正钻进鼻腔,让人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