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人为刀俎,己为鱼肉,然而就是这样的境况,有归依旧笑得出来,“我猜的果然不错,虽然你将自己的意识附在那傀儡之上,但我那一剑别说重伤你,恐怕你的神魂都未有分毫损伤。”

    见有归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玄成大怒,剑尖将有归的皮肤划破:“回答我!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有归一边咳血一边笑道:“以我现在的情况,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活不了,更何况你的确不会杀我,不是吗?”

    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大多数人对于体修一道,尤其是剑修都有一种刻板印象,认为他们天性质朴,脑袋里只有一根筋。某种程度上来说,玄成完美符合这种印象,除此之外,又有一点小狡猾。之前以傀儡掩盖自己的行踪,还找好了替死鬼,而现在他直接现身,是因为有归已经无法威胁到他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理由。玄成沉着脸把剑放下,说:“你得到了我师父的传承?”

    若非如此,一个从未修行、半点灵力也无的人,如何能使出太虚剑蕴?

    然而说完了自己又摇头否认:“不,如果你真得到了我师父的传承,哪怕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用出这一招的威力何止是刚才的百倍千倍。”

    他打量着有归,不敢置信道:“难不成你真的只依靠剑诀就使出了这一招?这怎么可能!”

    有归略微掀眼皮看他,懒得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曾经有人以为她永远不会死,还以此诅咒她永享孤独,但现在她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已是油尽灯枯。从前受了那么多回致命伤,多少次都以为救不回来了,她却一直活到现在,原来想要杀死她很容易,只是需要找对方法。

    就是不知道这方法是她自杀,还是使用灵力。

    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忽然嘴巴被硬塞进了什么东西,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强迫自己把那东西咽下去。这东西并不难吃,凉丝丝的,还带一丝清甜。有归一把打掉下巴上的手,弯腰咳嗽,眼泪都流出来了,被噎的。咳完了,她抬头对玄成道:“你果然没有死。那个设计苏萱,害死禤水凝,害得大家葬身于此的叛徒,就是你吧。”

    那东西吞入肚腹之中,立马发挥了效用,一股暖流瞬间涌出,流向她的四肢和五脏六腑,续上了原本断绝的生机。这样的东西大概是奇迹时代特供超级愈合药剂,真正的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东西。有归没有接触过修炼之事,也明白生死对立,如果玄成是和言宛然翾鸿羽她们一样的状态,怎么可能接触这样蕴含无限生机的东西。

    唯一的解释,就是玄成没有死。

    可当年那一场大战惨烈到连禤水凝这样的一代宗师都折了进去,没道理玄成还能活下来,只能说明他才是那个叛徒。苏萱也好,翾清禹也罢,都是玄成找的替死鬼,放出的烟雾弹,这么多年,他藏得一直很好。

    玄成深深地望着她,说:“你很聪明。”

    有归叹了口气,“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稀里糊涂搅了进来,几次三番差点死在你手里。我刚进来时遇到的那个男人,是你的傀儡吧?你是想把所有会影响此地的不利因素都扼杀掉还是只是想要杀掉苏萱?”

    玄成不置可否。

    有归道:“我想,你最开始的目标,应该是苏萱。”

    玄成惊讶地看着她,有归继续道:“我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但应该是在底下很深很深的地方。”不然,又怎么会选在这里封印那个阿米克苏,孟溪村的那个恶魔不就是被封印在地渊之下。“我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就不用说了。这几百年来,这魔窟之中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只有一个还清醒着的苏萱。”

    当年的事情,玄成高估了自己的智商,却又低估了苏萱。

    被扣上偌大一口黑锅,苏萱这个当事人心里是最清楚自己到底做没做过那些事的,所以在惨剧发生时,她留了一手,成为除罪魁祸首外,这魔窟之中唯一保有理智的人。当她发现本该灰飞烟灭的同门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游荡在这魔窟之中时,虽然还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也不懂这样安排的意义,但苏萱还是行动起来,唤醒陷入疯狂的同门,以求破坏他的计划。

    苏萱原本不知道自己这法子有没有效,但后来遭遇的追杀不是假的,她也就明白了。她那些死去的同门之所以失去理智、恶煞缠身,是因为被人利用填了阵法,可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炼这种恶毒至极的阵法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懂。

    她生前修习的是木系术法,间或辅修体术,对于符石阵法完全不同。于是她找到翾鸿羽,拼尽全力唤醒她,可翾鸿羽也只看得出来这阵法虽然邪恶,但没有多大的力量。事情进行到这里完全停滞,她们既无法解救自己的同门,彻底破坏阵法,也揪不出凶手。虽有猜测,却无法证实,更不可能逼他现身亲自承认。

    直到有归出现。

    有归说:“你最开始是想直接杀死我的,却没想到不仅没有得手,反而让苏萱与我有了接触。她故意误导我,让我以为她才是幕后真凶,从而一路追寻下去。而你则将计就计,找了一个替罪羊,将所有罪责都推给翾清禹,谁让他心存妄念呢。”

    玄成沉默了很久,才道:“我说过,你很聪明。”

    “但你显然不怎么聪明,你暴露太多了。”有归毫不客气地说。

    玄成面露疑惑,他细想了想,道:“苏萱或许对我有所怀疑,毕竟我们这些同门之中,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仅有那么三五个人。但她也只是怀疑而已,并不能确定,为何你却如此笃定?”

    “因为翾清禹。”有归注视着玄成的眼睛,说,“苏萱她们确实提醒过我,但只是觉得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是我觉得翾清禹的表现过于奇怪,于是在获得她们的许可后,翻阅了关于你们的记忆。”

    "也许你自己都忘了,你曾经主动在翾清禹面前提起了洛知羽。虽然看上去只是一次正常的谈话,但你不知道的是,当时你提起洛知羽时翾清禹流露出的神色,也在你脸上出现过。"

    玄成没想到有归竟这般心细如尘,但他还是质疑道:“仅凭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我和翾清禹都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罢了。”

    “有这一点就足够了,因为你们这些人见过洛知羽的并不多,而你是涂蓝的大弟子。”

    诚然他们一行人修为都不低,奈何弥瑞可大陆太大了,言宛然的煌月宗在南方某座名山,奥莱托则是红柚王国的人,其他人也是分布在天南海北。洛知羽再出名,但奇迹时代又没有电视没有大屏幕,名字他们肯定是知道的,长什么样是真不晓得。

    翾鸿羽翾清禹见过洛知羽,是因为洛知羽同禤水凝交好。苏萱见过洛知羽,是因为她家就在云京,而且她自己就是盛羽帝国学院的学生,那时候蒋老已经去世,洛知羽接任校长,她是在每年的开学典礼上看到洛知羽的。而玄成,他的师父涂蓝与洛知羽相交莫逆,他自己也曾在盛羽帝国学院的就读。

    有归也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反正在将所有线索都捋顺了以后,有归就开始了她的常规操作,她这一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强行使用太虚剑蕴确实对她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有归赌的就是玄成不敢让她死,因为现在,这个世界只有有归一个人用得出这一招。

    这招独属于涂蓝的太虚剑蕴。

    而提到这件事,玄成眼眶已经红了,十分伤心的样子,“师父去世后,我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太虚剑蕴,就凭这一点,我就不会让你死。”

    这回沉默的反而是有归了,猜想得到证实,她却一点也不高兴。特么的这小子居然真的觊觎自己的师父,不理解,也不想尊重。再想想之前的翾清禹,你们这个队伍是挺清奇的,禤水凝也怪不容易。

    在迂回了这么一大圈之后,有归总算是回答应了玄成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想得没错,我的确没得到涂蓝的传承。”她都不知道修道者的传承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随便一念,就使出来了。”

    “这,这......”震惊已不足以形容玄成此刻的心情,“咣当”一声,长剑从他手中脱落,他也顾不得去捡,只是看着有归,胡乱道,“这太虚剑蕴我师父曾传授给我,我修习了几十年,仍然凝不出金剑。我是天才,人人都说我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可我依然做不到师父的要求,凭什么你就可以?凭什么?”

    他犹不肯信,“凌驾于天才之上的,几千年来也只有一个洛知羽,难道你也有这样的资质不成?”

    有归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托着腮看他,“可是苏萱说过,洛知羽亲口承认的,我是唯一可以杀死阿米克苏的人。言宛然奥莱托还有翾鸿羽他们也都认得我哎,我的血可以唤醒他们,这可是洛知羽都做不到的事情。”

    玄成一脸茫然,他抱着头低吼道:“可是所谓‘梦魇’之说不是假的吗?是洛知羽指使司危司取兄妹故意放出的末日预言,我等出现在此,不就是她想借阿米克苏之手排除异己?”

    有归:“......”

    有归说:“你是不是被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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