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了，暑假一个月放了，林羽佳他们开始上高三了。他们成为了这所学校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是马上要上战场的人。

    高二上学期末的成绩早已经出来了，林羽佳知道自己考得不好。理综只超了班级平均线两分，数学甚至没有到班级平均线。

    所以放暑假的那一个月，她请父母请了一个家教，很认真地学习。

    开学的这个月，明显感觉到各个老师的紧张，不停地要警戒各位同学要提起精神，喂各种鸡汤给大家打鸡血，说着课程紧张每年都要花费很多精力，教完高三感觉像是老了十岁，感觉自己像是下凡来历劫的。

    上学期末，老师说的要在黑板后面写上倒计时，林羽佳来的时候也看到了，特大标粗的数字，这些事情都在烘托着高考的紧张感。

    成绩排名也放榜了。一张大的红榜上，根据上学期的成绩从高到低排列，林羽佳从前往后看，陆清时又到第二名了，有人说陆清时是千年老二，周围的人都纷纷笑了。唯独林羽佳没有，不管他怎么想的，林羽佳总是希望她喜欢的人过得好些，比以往都更好一些。

    这些名列前茅的人，在一年之后，他们的名字后面会跟着录取的院校，成为这所历史悠久的高中的荣誉。而她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毕业以后，各人会各奔东西，人生在这一刻画下第一道差距。

    她只是来看个热闹，没想到这里真的有热闹。在林羽佳准备要离开的时候，人群里突然出声，“这个王薇怎么会考到九十八名去了。”

    在乌泱泱的一片人之中，王薇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

    王荣说，“抄袭的呗，还能为什么。不然平时都名不见经传的人，还能考到年级第九十八名去了。”

    林羽佳回头看向王荣，他抱着手，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周围一片静默。

    林羽佳看着王荣说，“我以为我们在市一中读书的人，受亲戚朋友夸赞成绩优秀有前途，思想道德也应该跟得上才是。同学努力学习，好不容易有进步不应该是一件值得为她喝彩的事情吗？为什么你这么不尊重同学的努力，还在这里泼脏水呢？”

    王薇看着林羽佳，她的眼睛明亮，印照着太阳的光，毫不怯场地说着她认为正义的话。

    王薇抬起头，又变回面对小姨夫揩油时倔强的样子。“可能是因为他不是自己考进来的吧，是因为舅舅的关系才来到这里读书的。”

    王荣吃瘪，气得喊，“艹你妈！”

    “你难道气不过要打我吗？你说我抄袭，我问你，监考的时候有两位老师和监控，我怎么抄袭，你演示一下？”

    王荣最后说，“我怎么知道你使了什么招数。”

    王薇反驳，“我有那么厉害可以使招数吗，如果真有这种办法，像你这样家里有钱的人应该更容易做到吧。”

    王荣说不上来没继续说了，昵了王薇一眼走开了。

    王薇说的时候慷慨激昂，义正言辞。她是说给所有人听得，我没有抄袭，你们要认可我通过自己努力得到的进步，因为我付出了许多，这本来就是我自己应得的。

    王薇说完跟林羽佳对视了一眼，随后林羽佳就自顾自地走了，王薇向前一步，似乎有话想要对她说。

    但因为林羽佳走了，以及王薇一时还说不出口，所以还是没说出口。

    林羽佳还是之后，闷闷不乐的样子。下巴搁在桌子上，整张脸耷拉着。

    “怎么了宝贝。”穆清灵问。

    “我沮丧啊，我还替人家九十八的出头，你看我才多少名啊，分数少得可怜。”林羽佳说。

    “没关系，不用放心里。”穆清灵说，“我不是也没好到哪里去嘛？”

    “……你安慰人的方式好独特啊。”林羽佳说。

    “有人跟你一起吊车尾还不高兴。”穆清灵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说。

    “可是你都挤进三百名了。”林羽佳说，“你要是在车尾，那你是把我甩车底了。”林羽佳侧过头，垫在一只手下面，“怎么不让我进步，这日子没法过了。”

    晚上，林羽佳今天的作业并没有完成，所以又带回去宿舍做了。林羽佳看了一眼时间，十二半了。林羽佳看着桌子上面的便利贴，是她列的今晚要完成的任务清单，已经划去了几项，但是还有两项还没有完成。林羽佳一下子觉得非常焦虑，完成任务她就没有办法进步，不进步她成绩就上不去，上不去的话高考就一定不会考好，那她未来要怎么办。

    林绵洗漱完过来，看着林羽佳的灯还亮着，看了一眼她在做的东西。“佳佳，你不是一回来就在做这份试卷了嘛，怎么还没有做完。”

    林羽佳尴尬一笑，“我不太会，感觉做得好慢。”

    林绵点点头，“确实做得有点慢了，佳佳你要不先把知识点理一点，最好烂熟于心，这样做起来才会更快一点，也更明白自己不太会的在哪里。”

    林羽佳点点头，“好，谢谢你啊绵绵。”

    林绵笑着说，“不用谢，谢什么，大家都是同学，应该的。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林羽佳点点头。

    看着这数学卷子，确实自己也做太慢了，不管怎么努力，还是赶不上别人，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让人觉得，非常难受。

    林羽佳鼻子一酸，她好想好想跟林母讲讲。于是她离开位置，穿着拖鞋出去了。林羽佳不假思索地输入一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但是在嘟声响了第二秒的时候，林羽佳突然想到，这个时候林母可能都睡了，她赶紧挂断电话，不想打扰到林母。

    林羽佳捏着手机，想着还是自己消化吧。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振动了。是林母把电话打过来了。林母的嗓音很哑，但是声音依旧很温柔，“佳佳，怎么了，怎么还没有睡啊？”

    电话那头传来林父的声音，“我们宝贝怎么了，怎么这个时候都不睡，你把电话外放我也听。”

    林羽佳听到电话那头林父的声音，鼻子更酸了。因为有人关心，所以林羽佳的委屈更加释放出来，她眼睛一下子好模糊了。

    “爸爸妈妈，我好难受啊，我明明很努力了，但是还是做不好，我是不是不是读书那块料啊。所有人都进步了，就我在原地踏步。我感觉我自己好笨啊，要记得的东西总是记不住，过了半天就会忘记。要理解的东西，别人一下子就能理解，我总是要很费劲，要别人拆的明明白白，一步步跟我讲我都不一定能听懂。我感觉我自己好废材啊，所有人之中就我最蠢了。我这样怎么办啊，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明明就做读书这一件事情也做不好，你们还在我读书这件事情上投入了那么多。”林羽佳一边说一边抽泣，说话的时候满满都是哭腔。

    林父和林母在电话那头倒吸一口凉气。林羽佳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着跟他们说话了。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么难受，两人心都被掰成了好几瓣。

    林羽佳说完那么长一段话，没有再继续说话了，只有吸鼻子的声音。

    林父林母本来很睡眼惺忪地接这一通电话，结果林羽佳这么一哭，把她们两个人彻底搞清醒了。

    林父说，“佳佳，我们不是在你读书这件事情上投资，我们是在你身上投资，希望你过得比别人轻松。你不要因为我们而去给自己压力，永远都不用。”

    林父话音刚落，林母就接着说，“佳佳，你不要那么自责，你学习得那么不容易也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给你生得冰雪聪明。妈妈一直跟你说的，我们对你从来没有很偏执的要求，我们就是希望你能够健康快乐地长大，读书我们能读就读，不要太逼自己了。是在学校里面压力太大了吗，如果太大我们晚上回家休息几天，妈妈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身体怎么样？”

    “是，爸爸最近都不加班，晚上去接你回家。我宝贝女儿读书读这么难受，那就回家当皇帝好不好。”林父接着说。

    听着林父林母在电话那头温柔安慰的声音，林羽佳渐渐冷静下来，抽泣的声音变小了。

    “我没事了爸爸妈妈。”林羽佳冷静下来后安慰他们说。林父林母的心这才有点稍稍放下来。

    “爸爸妈妈，我就是一时间有点难受，因为今天做作业做得太慢了，我今天写了一份任务清单，计划得好好的，但是没有很好的完成，而且我看同学们都有完成了，所以我才觉得有点难受，我现在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

    “我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其实大家读书要进步都不容易，其他人要突破自己，一定也是费了一番气力的，我不应该遇到问题就打电话跟你们哭诉的。我会好好调整自己的状态，多多复盘，相信会好起来的。”林羽佳刚哭完，这会儿鼻子上面的红还没有消退，说话也不能说的很利索，只能慢悠悠地说。

    等到电话挂断，周围一片寂静。林羽佳擦擦眼泪，她跟自己说，睡个好觉，明天起来继续干，你会变得厉害起来的。

    而林父林母在跟林羽佳讲完电话之后，就这样坐在床上，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最后是林母先开口，“睡觉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林父依言躺下，但两人谁都没有先睡，都知道对方还醒着呢。

    林父翻了个身，林母问，“怎么还不睡？”

    林父于是说，“我睡不着了，你怎么还不睡？”

    林母回，“我也有点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