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叶清婉见黎初没什么反应，以为她不信，“你是我见过最有战斗天赋的人，我要是能有你一半厉害，我妈都不至于这么担心，总是劝我申请调到后勤岗。”

    黎初缓缓松开刀柄，慢吞吞地问：“后勤岗不好吗？”

    “当然不好！”叶清婉苦恼地皱起眉，“后勤部赚得少，上限低，几乎没有升职机会，不像作战部，每次进病区不但能拿到丰厚的奖金，还能获得积分奖励，病区等级越高，奖金和积分就越高。”

    黎初也爱钱，所以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

    只是……积分？

    黎初问：“积分有什么用？”

    叶清婉直起身，立刻来了精神：“用处可大了！”

    她在腕表上操作了几下，一个悬浮页面浮现出来：“你看，我把光脑壁纸设置成了《公民积分使用指南》的截图，这就是我每天奋斗的动力！”

    黎初好奇地打量着叶清婉手腕上的奇怪腕表。

    这东西叫“光脑”？

    叶清婉轻点光屏，放大了悬浮页面，让黎初看清上面的字：

    《公民积分使用指南》

    指南第一条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可凭借积分申领公民证，积分低于50不予发放。】

    黎初有些意外。

    申领公民证还有门槛？

    她的视线继续向下。

    【二、各等级公民证所需积分：

    50≤公民积分＜5000，可申领五等公民证。

    5000≤公民积分＜50000，可申领四等公民证。

    50000≤公民积分＜500000，可申领三等公民证。

    500000≤公民积分，可申领二等公民证。】

    黎初疑惑道：“这上面怎么没写一等公民证的所需积分？”

    “你不知道吗？一等公民证是无价的，多少积分都换不到，”叶清婉虽然有些奇怪黎初为什么连这种常识性问题都不知道，但还是耐心地解释。

    “一等公民的身份大多是继承来的，只有极少数人能跨越阶级被破格授予一等公民证，这种人要么是S级异能者，要么曾为国家做出不可忽视的巨大贡献，咱们普通人就别想了。”

    “我的目标是第三条。”她指着最后一行给黎初看。

    【三、公民积分达到100万后，可获得主城永久居住证。】

    “主城的病区早就清零了，那里没有妖怪，没有异种，也没有病毒，是世界上唯一的净土，”叶清婉一脸向往，“我的终极梦想就是攒够积分，带我妈进主城养老。”

    黎初好奇：“那你现在攒多少积分了？”

    叶清婉扬起的嘴角瞬间垮掉。

    “4万，”她惆怅地叹了口气，“我没有你这样的战斗天赋，转正后大概也只能刷低等级的病区，拿最少的积分，感觉我离我的梦想好遥远。”

    黎初顺口安慰道：“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你基础很扎实，记忆力强。”

    “可是前线工作更需要实战能力，”叶清婉托腮叹息，一脸忧郁，“我肢体不协调，手眼协同能力差，罗队长说，我是这个临时行动小组里资质最差的，因为这次行动陆教官选了我，他还找陆教官吵了一架……”

    “那是他看走眼了，”黎初打断了她的抱怨，“你的队友们都死了，而你还活着。”

    黎初的人生信条之一：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她见过不少强者因为自大而陨落，也见过经验丰富的老手一时不慎马前失蹄。

    在生死这件事上，每个人都如同悬崖边上走钢丝，一点点细微的失误就可能失去生命。

    所以黎初一直没有小瞧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书呆子气的叶清婉。

    防空部死了这么多人，只有三人存活——陆明熙，罗杰，和叶清婉。

    陆明熙和罗杰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有自己的保命手段并不奇怪，而叶清婉只是个实习生，而且还是第一次进病区的新人。

    黎初这些年出生入死，看得多了，能从险境中活下来的人，多少都是有些本事的。

    听了黎初的话，叶清婉愣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她低垂着头，喃喃自语：“我只是运气比他们好，当时我距离爆炸中心最远，受到的冲击最小，所以苏醒得比较快，能够及时注射金属病毒阻断剂，估计罗队长看见活下来的是我，心里更气了……”

    其实他们这个临时行动小组是今天刚成立的。

    白羽队有两人受伤住院，还有一个请了病假，由于出任务人数不足，部里便安排陆明熙选了12个实习生，和白羽队剩下的7人组成临时行动小组，一起出任务，顺便当做对实习生的结业考核。

    叶清婉和组员们不熟，还未产生什么队友情谊，但同学和前辈们的死还是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整个行动小组一共20人，现在就只剩下3个。

    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最后活下来的是她？而不是更有能力的人？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混乱，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侥幸活下来的，就被一个又一个危机推着走。

    叶清婉在母亲的悉心呵护下长大，今天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上一秒还在一起工作的同学，下一秒就被不明□□炸成了肉泥。

    没在爆炸中丧生的同学和前辈，也都被病毒感染，不久后就会成为异种，永远留在病区。

    叶清婉很害怕，但又不敢说。

    她已经工作了，是个大人，大人不能害怕，最起码不能将害怕情绪表现出来。

    道理她都懂，但她还是忍不住钻牛角尖：这次是运气好，那下次呢？她能永远这么幸运吗？

    他们还未真正从病区出去，危险仍旧存在，她最后真的能走出这个病区吗？

    她还能……再见到妈妈吗？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黎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语气平淡，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心安。

    “况且你能在紧急情况下想起注射阻断剂，也是因为你的理论知识足够扎实，换了别人未必能做到，我相信就算重来一次，你也能活下来。”

    叶清婉惊讶地睁大眼睛，似乎没想到黎初会这么说。

    “先不讨论这些了，”黎初话锋一转，慢条斯理地问，“关于金属病毒的部分，书上还写了什么，能再多跟我说说吗？”

    叶清婉呆呆地点头，“没问题啊，你想让我从哪儿开始说？”

    从哪儿开始对黎初来说都是陌生的。

    黎初挑眉：“从哪儿开始都行？”

    叶清婉老实巴交地点头。

    黎初：“那……从头开始？”

    “啊？”叶清婉张大了嘴。

    ……

    叶清婉当然没有真的从头开始背，虽然她的确能把整本教材倒背如流。

    她在光脑上点了几下，直接调出早就下载好的教科书。

    “病区里不能联网，不过我已经把所有教材都下载到本地了，”她在光脑上点了几下，“你开一下光脑共享，我传给你。”

    黎初：“……”

    她下意识将光秃秃的手腕往身后藏。

    “快点啊，”叶清婉见黎初一直站着不动，有些奇怪，“你不会用共享功能吗？很简单的，两个光脑碰一下就行，都不用联网，我教你。”

    叶清婉边说边拽出黎初藏在背后的双手，低头一看，愣住了。

    “你的光脑呢？”

    黎初面不改色，迅速编了个借口：“可能是打斗的时候弄丢了。”

    叶清婉心思单纯，根本没多想。

    “那你直接用我的光脑看吧。”她在光屏上点了点，然后直接将光脑摘下来，戴到黎初手上。

    黎初低头看着光脑上方的悬浮页面，上面是一本教材的目录索引。

    她略过一堆看不懂的名词，直接点进“金属病毒”章节。

    章节的第一句话：

    【金属病毒和妖怪都是机械生命时代的产物。】

    黎初的视线在“妖怪”二字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继续往下看——

    【2983年2月，金属病毒爆发。

    该病毒传播速度极快，短短一个月便蔓延至全球，感染者和异种呈指数增长，大街上到处都是死尸和游荡的异种。

    联邦派出军队清扫异种，同时呼吁民众待在家里，减少外出，避免感染或被异种袭击。

    但此举并未阻止病毒的蔓延。

    随着越来越多的无接触感染者出现，人们逐渐意识到，金属病毒的传播方式很可能与传统病毒不同。

    于是有人提出了一个猜想：辐射传播。

    辐射传播的意思是：在病毒的可辐射空间范围内，就算你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家里没有出门，也有被感染的可能。

    如果小区里有一个感染者，他的邻居就算不和他见面，也会被辐射感染，然后形成新的感染源，再继续感染他人，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到最后整个小区几乎全是潜在的感染者。

    这个猜想令所有人都感到恐惧。

    那段时间，人一茬一茬地死，尸体堆成了山，烧都烧不过来，人间成为炼狱。

    眼看着人类即将走向灭亡，联邦政府终于做出封城的决定——用气墙将失去控制的重灾区封锁起来。

    从重灾区逃出来的人，无论是否出现感染症状，也全都被遣返回去。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联邦舍弃了一部分人，终于减缓了病毒的蔓延速度，为人类争取来一丝喘息的机会。

    后来，人们发现处在辐射空间范围内，感染率也并非百分之百，伤口会增加感染的概率。

    再后来，针对这种病毒的抑制剂终于被生产出来，在伤口暴露后立刻注入抑制剂，可以在一定概率上阻断病毒感染。

    疫情得到初步控制后，政府立刻派出军队前往封锁区清理异种，解救剩余幸存者。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封锁区早已成为病毒的温床，内部环境凶险万分，第一批进入的军队无人生还。

    为了不再增加人员损失，联邦只能宣布放弃收复封锁区，并不断加固气墙，以防民众误入封锁区，也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疫情过后，这些封锁区成为了灾后遗留区。

    如今，人们将这些灾后遗留区称为“病区”。

    近些年，联邦找到了清理病区的办法，并在清理的过程中，偶然发现可以利用金属病毒储存记忆的特性还原过去、拼凑历史真相、分析病区的形成原因等。

    历史学家每年都会跟随清理队一同进入病区进行考察工作，这样可以更直观地看到每一个病区形成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以此来拼凑历史碎片，还原历史真相。】

    黎初盯着这几个字出神——病区可以还原历史。

    她突然抬起头，问道：“2983年前后还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