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也怔忡，他盯着常意禾微翘的唇峰。
室内安静得似乎只听见他急遽跳跃的心跳声。
常意禾听不到他的回答，像是好奇地试探，身子再俯下一点点。
就是那一点点，让本就近的两张脸的鼻尖轻轻地相碰。
二人不可避免地都怔了怔。
但都没有因此闪缩后退。
常意禾想起今早在卫也屋里，他被她检查的慌乱情景，忍不住笑容加深。
“你……”
她刚张开口，一张柔软的嘴巴贴了上来，细细碾磨，宽大的手掌抚在她的双颊，缓慢地摩挲。
光影从常意禾身后，覆盖在卫也身上，他们的剪影在床头温柔地贴在一起。
常意禾不再说话，由着他在攻陷。
由着失去视觉后，身体的其余感知不停放大。
他们也许吻了有一分钟，又也许吻了有一刻钟，当嘴唇离开的一刻，常意禾从沉沦中慢慢清醒。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卫也。
他的手还没在她脸上放下。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眼皮有东西贴了上来，濡湿的感觉从眼皮处，传达全身。
“怕过了，就要想办法治，如果这里没有好的医生，我带你去我家医院，我那里不行，我就带你去更厉害的地方。”
“总能治好的。”
卫也安慰着她，也在安慰着自己。
常意禾想说些什么，但涌起的话来到嘴角，只化为一个“嗯”字。
相比于眼伤来说，她现在其实更好奇，卫也为什么不因为刚才她的举动，而“得寸进尺”要得更多。
她原想，他会在刚才那个合适的氛围里，提出一句改变二人关系的话。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如同偷欢一般。
常意禾回神，道：“等我洗漱完后，帮我上药。”
……
也许常意禾自小就被训练过闭眼不视物的能力，卫也只是简单扶着她的手，感受一番洗漱用品的位置，她自己就已经能独自洗漱。
洗澡间很快传来花洒的声音，卫也在等待期间，将需要用到的药从袋子里拿出来。
这时，他的手机里传来震动声。
卫也停下手上动作，解锁手机。
他看见消息来自自己的父亲卫柏宇。
卫也皱了皱眉头，点开聊天页面。
【小也，你那边打探情况如何？】
【今天我见了一个人，她说她有办法让你妈妈醒来，如果你那边没打听到方法，你就回来陪我再见见那人。】
卫也瞟了眼洗澡间的位置，拿起电话往房间外走去。
“阿禾，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自然而然地换了个昵称，朝洗澡间的常意禾喊了一声。
正在洗澡的常意禾顿了顿，但也应了声“好”。
常意禾洗完澡出来，没有感受到卫也回来，她扶着墙壁慢慢行走，循着记忆回到床边上，拿起毛巾擦拭湿头发的发尾。
当门响起轻微的“滴”声时，常意禾停下动作，侧起脸，面朝门的方向。
“怎么了吗？”她问。
卫也没有立刻回话，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尔后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回答。
“出去给我爸报平安。”
他没说父亲让他这两天尽快回去的话。
常意禾想起卫也之前的拜托，她放下手上的毛巾，“望”着他。
“你妈妈的事，我说过我帮不了你，但今天你知道周夕林是本家的人，或许他可以叫本家的人来帮你。”
“明天我会让你支开明叔他们，留给我与周夕林独处的空间，如果你需要他的帮助，我可以帮你询问。”
常意禾这下变得出奇地好说话。
卫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笑容很淡。
“好，那就拜托你了。”
卫也稳步走过来，取走她手上半湿的毛巾。
“我先帮你吹干头发，再上药。”
说完，常意禾听见窸窸窣窣取东西的声响，她眼睫毛微动，终究没说什么，盘腿转身背向床沿。
吹风机的杂吵声很快响起，修长的手指轻柔地穿插在常意禾的头发上。
二人都没有说话，心境难得平静。
当头发吹得大半干后，卫也关掉吹风机。
他重新洗了手，将清凉的药膏敷在常意禾的双眼上。
此时，二人都靠得极近。
常意禾回忆起刚才她索取的吻，放在床单上的手轻轻蜷起。
“卫也，这是我的房间？”
她转移注意力。
“嗯，给你敷完药我就回去自己的屋子睡。”卫也有问有答。
“如果你半夜需要叫我，就打我电话。”他提出建议。
常意禾在心里笑了一声。
‘一个盲人怎么精准无疑打出你的电话，而且有那打电话的时间，还不如自己摸索着去厕所。’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
“我不介意你晚上睡在我这边，又不是没睡过。”
卫也敷药的手顿住，耳尖涨得通红。
常意禾补了一句：“别想太多，好照顾一点而已，你早上早点回去自己屋，就不会引起怀疑。”
卫也想了想那画面。
不就更像他们见不得光，是偷-情了吗？
他耳尖的红蔓延到脸。
“那我洗完澡再过来。”
“嗯。”
常意禾轻描淡写地定下来这件事。
……
等卫也洗完澡，偷偷来到常意禾的房间后，对方已经盖上被子，侧躺背对着他。
卫也没敢想太多，在常意禾边上空出的一半位置睡了上去。
床一下子塌下不少。
卫也谨记医嘱，将屋里的灯都关上。
但黑暗中，他睁开着眼，毫无睡意。
从今早到现在，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每一件都在颠覆他的认知，打乱他的人生。
像是此刻，他和常意禾早上亲密完又几乎闹掰了，但现在却能心平气和地睡在同一张床上，这已经足够不可思议的了。
常意禾翻了翻身，变成侧对着他。
“因为什么事睡不着？”她的声音忽然冒起。
卫也一愣，立马偏首看着她。
黑暗中，她的脸看不清，但卫也却觉得自己能看到了她嘴角微动的样子。
“阿禾，你觉得白叔叔的事是怎样的？他真的杀了人吗？”
常意禾努力无视亲昵的称呼，沉吟了一会儿，说：“被人设局吧。”
“其实周夕林说的已经大差不差，就是有些事估计还因为我们不是本家人，所以隐瞒起来。”常意禾半真半假地说着。
“本家人……”卫也喃喃。
他忽然想起前不久，常意禾提到封明和她阿婆的事，反应过来那是常意禾在向他解释。
卫也能感觉到她不像表面上冷漠，如果询问者的态度软一点，她还会看着心情多说一些事。
想到这里，卫也在黑暗中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他学她那样，侧转身体，轻轻地靠近。
沐浴后的清爽气息笼罩着常意禾。
她披散的长发因此有些落入卫也的衣领内。
常意禾没有动，只是略微地抬起头，察觉不了似地继续说话。
“现在问题就出现在白方勇的情-人身上。”
“我觉得这个人是一个男性。”
她突然多说出这个猜测。
卫也惊讶，但细想又认为这个猜测是对的。
“是有可能，白叔的梦里，出现的是同-性之爱，如果司机陈阙达没有说谎，他在樟湖镇上看到一个手持蛇形玉灯的男人，他说过只有眼睛像，但是却没说那人的相貌也像。”
卫也心思活泛，很快想到关键。
“那怪梦随着时间久了，就像慢慢成了真，也许这个神秘的情-人也是随着时间长了，样子慢慢改变，当样子变得和白叔一样时，就是融合的最佳时机……”
常意禾却是从这句话里，听出不一样的东西。
她声音沉了下：“时间有问题。”
“你还记得我说陈阙达透露自己在樟湖镇上，看到怪人的时候就是在农历七月初一的时候，后来在载着白方勇去武夷山市时，说车子碾到一条蛇。”
“那就意味着白方勇做噩梦之前，他的神秘情-人就出事了，和一条蛇的地骨一并融合。”
“随后，农历七月初一那天，陈阙达和白方勇所在的车子撞到了一条蛇，往后开始白方勇怪梦不停。”
卫也一下子想起常意禾说的地骨换骨成立的条件，不由得身体更靠前。
“你的意思是，真有那条蛇，而且这条蛇故意冲出来被撞，这样蛇人的地骨毁了，就会盯上拥有合适地骨的白叔。”
常意禾“嗯”了一声。
她像是没感觉二人距离已经过近，如同和亲密的小伙伴躲在被窝里偷偷分享秘密。
“这样分析下来，蛇人、奇异的玉灯，都是被人有意安排的，完全奔着白方勇来的。”
“普通蛇是没有思想，就算有一条奇异的蛇有了人的思考，但要做出这件事，就要会懂人言安排了，这样子，不就是精怪了吗？”
说到这里，常意禾表情隐隐发冷。
“入行以来，我至今没有见过精怪出现。”
“但相比怀疑精怪搞鬼，我更信有人协助，才能设下这一连套的局，而且对方熟知玉灯的情况，还知道换骨需要的条件，这人就不可能不知道寻骨师的存在。”
“说不定，协助蛇人换骨成功的人，就是一名寻骨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