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变得落针可闻。
如果白方勇说的是都是真的，那么他们眼前坐着的就是杀人犯。
卫也后背发凉，他偏头看向其他人，但他们只是神情凝重，并没有露出骇然憎恶的神情。
卫也一愣。
但白方勇说到这里俨然崩溃了，他来回地说：“所以我没杀死人，是龙宇他跑了，他肯定是害怕了我，在我离开后，拿着玉灯慌忙地离开！”
没有人附和他的辩解。
常意禾打断了他的乱语：“后来呢？”
“后来没人找过他，一个大活人消失了，他的养父没有找你？”
白方勇用力抓了抓自己前额头发，摇头：“没有，他的养父没有过问，只当他还在帮我忙。”
“龙宇消失后，虽然周边的人有过问起他，但是我骗他们说他被我派出去海外谈合作了。”
常意禾想了想，心道一句“不对”。
司机陈阙达说过他第一次看到蛇人的人形模样，是在樟湖镇，可过去一年，那么久的时间，怎么一次都没见过龙宇本人？
疑问一从心头冒出来，常意禾立马询问：“你的司机见过龙宇吗？”
白方勇慢慢地松开了手，他望着众人，点了点头。
“见过，有时候还是小陈载我们去武夷山市。”
众人怪异，一向少言的冯空都忍不住开口道：“不对吧，我记得这个司机没有见过龙宇的，要不然他在樟湖镇上，看到那个怪人后，怎么会认不出龙宇？”
“哪怕怪人戴着一个蛇头面具，但露出眼睛什么的，常见的熟人还是能认出来吧？”
白方勇听懵了，但神情渐渐激动起来：“小陈什么时候在镇上见过龙宇了？所以龙宇没有死，对不对！”
常意禾表情已经在听到答案不一样时，表情差了起来。
她冷声说：“在蛇王节那天，你去应酬，他说自己在镇上等你，看到一个持着玉灯的怪人，说那眼睛和你的很像。”
“刚刚我怀疑那怪人就是龙宇。”
“但要是陈阙达见过龙宇，不可能认不出他。要不就是陈阙达说了谎，要不就是他看到的人不是龙宇。”
常意禾偏首对封明说：“明叔，陈阙达呢？”
“问完他话，我就让他在小丢的房间里等待着。”
卫也立马说：“我去看看。”
几分钟后，卫也表情凝重地走回来。
“屋里的窗户打开了，陈阙达不在里头，可能是爬窗离开了。”
这话一出，大家表情都不好了。
陈阙达这个人显然有问题。
常意禾道：“白先生，你手机有你这位司机的照片吗？”
白方勇回忆：“有一次参加剪彩，好像拍到了他，我需要找找。”
说完，他边儿拿出手机翻看相册。
不一会儿，他放大照片，反转手机让几人看。
“找到了，这人就是小陈。”
封明他们上前查看，很快，常意禾听到他的嘀咕声。
“奇怪，样子一样啊……”
常意禾抱臂，敲了敲自己的手。
“司机还是那个司机，但行为却是有问题，说不定被人控制了。”
封明等人听到“控制”一词，立马想到卫也，视线往他的方向瞟。
常意禾：“白先生，当时你的司机载着你回去武夷山市，说你们路上碾到东西，那时候，就只有陈阙达下车查看？”
“对。只有小陈下了车。”
常意禾意味不明地说：“那他被咬伤也是有可能的……”
除了白方勇以外，其他人都想到这个可能，尤其是在洗手间里躲着听的周夕林，他马上他想到疑似有人策划这次怪事的人，对方说不定也控制了白方勇的司机。
现在陈阙达明显有问题，那么这两天他跟常意禾说的那些话，很有可能都是带着目的说的。
封明想到这块，越发感到自己这次接了个麻烦的委托。
他看向常意禾，但没看到她露出沉郁的神情，就像权当陈阙达的事是个插曲。
‘这几年，小禾成长得很快……’他心中不禁升起这样一句慨叹。
而白方勇已经通过只言片语，发现他们短短几天肯定发现了许多他不了解的秘密，他像热锅上的蚂蚁，迫切想知道这些秘密是什么。
“常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咬伤？小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啊？”
常意禾放下手臂，道：“白先生，我的问题还未问完，你先别急。”
听到这句话，白方勇慢慢按下心中的急躁：“好，你问吧，能说的我都会说的。”
“好，既然你知道你错手杀了人，也知道灯有问题，更是在事情发生后前去蛇王庙祭拜，做了类似的怪梦……你就没有将梦与现实联系在一起吗？”
“我可记得第一次与你在饭桌上见面时，你解释是自己不想外人破坏自己被蛇王‘青睐’。”
白方勇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第一次做起那怪梦，梦醒后我有联想到失踪的龙宇，但龙宇和那大蛇的模样不一样，我最初以为我是受龙宇的事影响，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有想过会是奇异的事。”
“随着梦境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我觉得这不是压力大的问题了，估计我真得罪了点什么，我想到七月初一回程时被碾死的蛇，怀疑我是得罪了蛇仙，蛇仙是借龙宇的事吓唬我。”
“但这件事对外人详细解释起来，就不可避免会提起龙宇的事，所以这些天，我只对外说我想找到被神明厌弃的原因……”
这个解释其实也能说得通。
常意禾道：“如果是这样，就得好好理清整件事的时间线，我会根据你现在说的重新理一遍，如果有问题，你可以打断我补充。”
白方勇点了点头。
很快，常意禾的声音响起。
“最初，你通过好友的介绍，认识了他的养子龙宇，和他发展成为恋人。”
“随着你们两人的关系逐渐亲密，龙宇让你帮忙把他获得的蛇玉灯换钱，你一边请周夕林掌眼，一遍却受玉灯的影响，杀死了龙宇。”
“但当你想要处理尸体时，龙宇的尸体和灯一并消失了。”
“在此之后，龙宇杳无音信，他的养父也没有向你问起他，你出于做错事后的忐忑和恐惧，这件事就这样搁置了。”
白方勇眉心紧蹙，正要说什么，常意禾已经继续说话。
“没过几天，你一如既往地去蛇王庙拜拜，但是在七月初一这一天，你在返程的路上撞到蛇，是司机小陈给你下车查看，只有地上的一滩血液，却没有找到蛇的尸体。”
“自那一天你频频做起噩梦，你以为是蛇仙在报复吓唬你，你更加勤快地拜蛇王，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
“农历七月初七，你去到樟湖镇参加蛇王节，司机小陈说自己看到了一个持着蛇形玉灯的怪人，但未认出是不是龙宇。这件事他在前天告诉我，给我留下一个灯和怪人的信息。”
“这段日子，龙宇仍未出现，除了噩梦的影响，他这个人好像不再对你生活产生影响了。”
“可噩梦出现的频率更高了，你忍不住求助好友陆寓丰和为了玉灯而来，却有解梦能力的周夕林。”
“陆寓丰向你推荐了我们，我们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你被蛇的地骨缠上，帮你清理掉它。”
“蛇的地骨和人的地骨能换成，这种鲜少出现的事竟然发生了。我们这一行人不得不留下来调查研究。”
“为此，我们来到蛇被撞的蛟坑附近，发现确实有怪异的东西在出没，我和我的徒弟不同程度上受了伤。”
“但也确定了有东西在专门奔着你来，这东西不是什么蛇仙，而是被你杀死的龙宇。”
白方勇骇然。
他瞪大着眼，看向常意禾。
“慢着，你们不是将缠住我的地骨换掉了么，事情不是解决了吗，为什么我还会被盯上？！”
常意禾嘴角很轻地勾起又放下。
“在我们这一行，换地骨有两种类可换，第一种是互补骨，出生时辰、骨命完全相反，非同类骨互补看似不可能，但其实符合骨命相反的情况。”
“蛇作禽兽爬虫，人作直行智慧之物，怎么不算骨命相反的一天一地呢？”
“另一种就是同类骨，骨命相同，出自同一条天骨骨源。”
“龙宇是被你掐死的，颈骨一断，就达到了换地骨的条件，我没猜错的话，他死后和一条蛇换了地骨，魂在蛇身上了。”
“之后，他在七月初一这天，特意爬到你车子必定经过的地方，被碾断蛇身，再次达到身断的条件，接下来这具奇异的地骨，瞄准了你这个身体，等着将他的地骨塞进你的体内。”
“这不就是你梦中得到的谶言么？”
“——我们本该同享生命。”
常意禾幽幽地说出这句话。
白方勇听得冷汗直流，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十分惧怕听到这句话。
大家也在聆听常意禾说出的猜测。
冯空看着渐渐崩溃的白方勇，迟疑地问：“但是常小姐，龙宇作为人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特意换骨到白先生那里？这不是无用功吗？”
捂着耳朵的白方勇隐隐听到这句话，心存希望地放下手，只盼事情不是常意禾说的那样。
但这次回答者却是在场唯一的局外人卫也。
“那如果这个龙宇，本来就活不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