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

    “他走了。”殷知意压低声音,目光追着商危亭。

    年轻的帝王身披一件明黄色的龙袍,没有带任何随从,手里提着一盏青灯,火光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看不清神色。

    寝殿内外,比起先前又多了一倍的宫女侍从。

    屏风前,两名宫女正往炉内添香。

    殷知意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他们现在就躲在屏风后,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她扯了扯燕时满的袖子,示意他蹲低些。

    少年听话照做。

    原本因为身高差,两人是错开的,但现在他蹲下两人就直接脸对脸。

    燕时满翻手,手上多了一团黑雾。

    殷知意见状连忙将他的手压了下去,冲他摇摇头,现在用傀儡丝,殿内殿外人这么多,要是又被反噬了怎么办?

    偏偏燕时满浑然不觉,眸中带着疑惑,又朝她靠近了几分,少年皮肤很白,在烛光下更显得昳丽,一双单纯的桃花眼勾人心魂。

    殷知意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后连忙挪开眼,见鬼。

    先前她只觉得这张脸单纯好看,但是相处久了觉得这张脸不仅好看还勾人,特别是最近几天。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词‘又乖又纯’。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她只觉脸颊涌上一股热意。

    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是个见色起意的人啊,被美色迷眼要不得。

    燕时满将她的担忧尽收眼底。

    其实,这宫殿内不过就是些普通人,他控制起来费不了多大功夫。

    只是他体内那半块孔雀翎自他使用傀儡术的次数越来越多,已经开始压制不住了,除非他尽快找到另一半,如此,他才能彻底摆脱那人的桎梏。

    -

    奉先殿。

    琉璃瓦在月光下闪着幽兰的光。

    突然,殿门被人推开,来人提着一盏青灯,步伐稳健。

    奉先殿奉的是先祖牌位,庄严肃穆,但平日里来此处的人极少,大殿中央每一尊塑像都代表着仙云国开国以来的一任君主。

    “就是这里,护心镜波动最强。”

    白芷行示意祝青山放轻动作,两人伏在殿顶,松动的瓦片被轻轻拨开。

    “果然有问题。”祝青山微微皱眉,又道,“师姐,你确定季辞那厮是真的想要帮我们吗?”

    “哼,说不定他是故意让我们先找到孔雀翎,然后坐享渔翁之利呢。”

    白芷行沉默,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透过洞口,两人的视角只能看清商危亭的背影,白芷行靠的更近了些。

    殿内,商危亭将青灯放在供桌上,对着列祖列宗的排位三跪九叩,光影绰约间,白芷行注意到他眼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但动作却有一丝不自然的僵硬,就像是被人提线的木偶。

    他的脸色泛着几分不正常的青白。

    “奇怪……”白芷行微微眯眼,忽然发现供桌底下的闪过的一抹暗纹,“桌下有东西……”

    话音未落,就见商危亭已经叩拜完毕,伸手转动供桌一侧的烛台。

    随着一声闷响,塑像后的高墙中央缓缓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商危亭没有过多停留,提着青灯步入暗室,片刻后,他的身影被黑暗吞没。

    暗室门砰的一声又关闭了。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约莫半个时辰,商危亭才从里面出来,他面色看着比方才进去的时候要红润的多,甚至是周身冷冽的气息都要少了几分,他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

    待殿门合上。

    祝青山有些迫不及待:“师姐,我们要进去吗?”

    “再等等。”白芷行心跳突然快了几分。

    一直到一刻钟过去,两人确定殿内不会再有人来,才轻巧的翻下殿顶,从侧窗潜入。

    供桌上的香炉还冒着袅袅轻烟,奉先殿依旧是庄严无比。

    但在夜色中无端多了几分阴森鬼气。

    白芷行走近暗门,手指轻轻抚上墙壁上的纹路,上面全是莲花纹样,但除了并蒂莲还有不少的六瓣莲。

    师姐的六瓣莲。

    她不相信师姐会违背师门礼法,残害百姓,她当初入宗门的时候年纪不大,总受欺负,是师姐不厌其烦的教她回击,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根本做不出这种事,但是师姐叛离宗门的时候她实在是太小了,就算是不相信也无能为力。

    既然不是师姐,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冒充她。

    她突然不敢去转动烛台,师姐销声匿迹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像师傅说的一样,她早就已经……

    啪嗒——

    烛台被转动,白芷行心跳如擂鼓,暗门再次开启,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腐朽的味道。

    “师姐。”祝青山取出夜明珠,递给白芷行,柔和的光照亮了向下的台阶。

    石阶很长,蜿蜒向下。

    一直下到最里面,宽敞的暗室内,最中央是一尊雕塑,旁边是一张巨大的白布遮盖在一排什么东西上。

    但只是看轮廓就让人能猜到,是傀儡。

    先前贺玺在祭坛里的傀儡是被一块巨大的黑布遮起来的,和眼前的状况无异。

    祝青山警惕的在自己身上贴了几张符纸,然后满满靠近,掀起白布的一角。

    他凑近夜明珠去看,杂乱无章的数十具人形傀儡,白布之下有站有坐,面容栩栩如生,面皮却诡异的青白色,令人毛骨悚然。

    祝青山虽然也收了不少恶鬼,还是被吓了一跳。

    忙后撤几步。

    他有些不解:“师姐,他们为什么在皇宫内也养这么多傀儡啊?”

    “不晦气吗?”

    他转了两圈,除了傀儡他就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护心镜真的没出错吗?孔雀翎会在这里?

    难不成是在傀儡身上?

    他还想去再掀开一点白布,结果就被白芷行制止了。

    白芷行在仔细的端详了一遍所有傀儡的脸后,松了口气。

    没有师姐。

    但同时心又不由得紧了起来,她原以为孔雀翎和师姐是在一起的,毕竟,南派天师有秘法,若是门派弟子,可以将孔雀翎融进自己的身体存放,这秘法不仅是怕外派夺宝,也是为了在危险时,保护门派弟子的一种方式。

    因为这种秘法无法用蛮力破开。

    她发现,似乎每个傀儡似乎都和先前所见不太一样。

    “等等,你看那些傀儡胸前是什么?”

    祝青山听见白芷行的话,也是凑近了来看,这才发现,他们胸前都挂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

    “这上面好浓重的煞气。”

    白芷行想起先前他们收集的煞气,总觉得遗漏了些什么,还有他们找了那么多的女子活祭。

    想要控制这么多的煞气,这么点女子活祭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而且如果他们是想将皇宫作为祭坛,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突然,头顶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白芷行目光一凛,下一秒,她掀开白布,将她和祝青山两人的上半身遮了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护心镜。

    直到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我。”

    白芷行眉头拧紧,须臾,两人才从白布之下出去。

    祝青山几乎是对季辞横眉冷对,不过季辞难得没有反驳他的挑衅,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就目光灼灼的看向白芷行。

    给祝青山气的够呛:“诶!你……”

    白芷行垂眼躲开季辞的目光,但是余光里还是看见他惨白的面色,见她不理睬他,眸中还闪过几分落寞。

    “青山,算了。”

    祝青山还想说什么,被制止后只剩下委屈。

    握紧的手指差点掐进肉里。

    季辞眼中突然浮现一抹亮色,结果,白芷行下一句话,就让两人的情绪再次反转。

    白芷行无波无澜的视线看向他,这就样毫无征兆的,季辞眼神忍不住躲闪,他来明明是想道歉的,现在被这一眼看的如鲠在喉,但他怕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

    “我……对不……”

    白芷行呼出一口气,心中长久以来的郁结似乎就在这一刻要倾泻而出:“季辞,算了,上次你伤我的那一剑我不怪你,你给我们传消息提醒,我们很感谢,这事就算两清,但我们立场不同。”

    她不需要他的道歉,白芷行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其实根本就没有立场生气,不是吗?他没错,若说错,最开始答应他让和他同行的自己才是最大的错,毕竟,从最开始,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

    季辞听着她嘴里一口一个我们,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般,下一秒就要窒息,她和祝青山是我们,那他算什么?在她心里,他就是难道就只是一个外人吗?

    他脸色发白,眼尾却是悄然红了:“你不相信我吗?”

    “我们之间,需要什么信任吗?”

    白芷行声音很冷,仿佛这样就能将两人真正的分割开。

    她并不认为季辞可以抛弃他的阵营,抛弃他的亲人。

    那他们就是敌人。

    -

    殷知意收到祝青山的传讯符后,立马和燕时满往奉先殿的方向去。

    燕时满笑道:“小姐和祝青山很熟吗?”

    殷知意思索片刻:“还好吧。”

    她其实还挺喜欢祝青山的,但是此喜欢非彼喜欢,她觉得祝青山挺有意思的。

    但是燕时满实在是太敏感了,不管是在什么事情上。

    所以,她又道:“我和他才认识多久,还是和你最熟。”

    “小姐不用和我解释,我只是随便问问。”

    殷知意余光撇了他一眼,就见他方才低落的神情明显在他说完后好转几分。

    ……

    一路上,巡逻的侍卫似乎比方才进来时变得更多了。

    而且其中还不乏有个腰间挂着扶桑花令牌。

    偏偏到奉先殿的附近,简直比冷宫还要冷清。

    过去顺利的不像话。

    两人按照祝青山的指使,转动烛台。

    暗门再度开启。

    刚刚进去,殷知意就看见了男女主决裂现场,季辞冷脸道:“好,既如此,我言尽于此。”

    白芷行面上表情不显,但是殷知意看见她手几乎都要掐紫了,显然内心也不平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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