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床养病的日子,多兰是靠看话本打发时间的。
今日天气放晴,隔着雕花木窗,倚靠在床栏的多兰也能瞧见外面暖融融的阳光,便吩咐宝音将屋子里的窗子打开,一来通风换气,二来也能让金灿灿的阳光照进屋子里。
温暖的阳光柔柔的打在脸上,多兰觉得舒服的紧,连带着身上的病气都消散了不少。
到了午时,不用多兰再开口吩咐,图音已经将炕桌搬了过来,而宝音刚拎着食盒进来,胤俄就下值回来了。
胤俄一进门,便抬手摘了头上的暖帽递给何为,转而行至面盆架前洗手,最后进了内室坐在床沿:“福晋今日看着气色不错。”
多兰答道:“吃了一日的药,是恢复了些。”
【还是快些好起来要紧,再在床上窝几日,我都要长出蘑菇了。】
胤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放到炕桌上,又推到多兰面前。
多兰好奇的打开这锦盒,映入眼帘的是一支鎏金红宝石发簪:“怎么想起送我首饰了?”
【难道是看我养病太无聊,所以特意制造的惊喜?】
胤俄顿了顿,言道:“是九哥给福晋的赔罪礼。”
早知福晋要误解,他就应该先说清楚了再将发簪拿出来。
【???】
多兰一头雾水:“爷这话从何说起?”
胤俄便将今早在早朝路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多兰,这折中的法子是胤禩的主意,他与胤禟都觉得可行,便这样定下了。
如今是午时,太阳升得老高,那透进屋子里的阳光照在锦盒里,衬得这支鎏金红宝石发簪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多兰浓密舒卷的羽睫一颤,抬眸望向坐在对面的胤俄,问道:“你对我这么好啊?”
【胤禩与胤禟是胤俄最看中的兄弟,胤俄若不说,我也不会知晓,可胤俄今日却为了我与胤禟据理力争。】
多兰有些意外,甚至有几分动容。
明明是极为平常的语调与问句,可胤俄听来却有些招架不住,耳朵竟也不争气的开始发热。
胤俄眉眼微垂,避开与多兰的视线相交,边挠头边咧着嘴答道:“你是我福晋嘛。”
生病的事情本就不该被拿来说笑,他的福晋他当然应该维护。
多兰璀璨的眸子在听到胤俄的答案之后黯了一瞬,而天边厚厚的云层在此时聚拢在一起遮蔽了耀眼的暖阳,原本亮堂的屋子也因此黯淡了几分。
多兰再抬眸去看那锦盒里的鎏金红宝石簪时,又觉得这首饰稀松平常了。
【是啊,我是胤俄的福晋,仅此而已,正如我接受胤俄是自己的丈夫。】
胤俄听得有些懵,他与福晋是夫妻这是不争的事实,可听着福晋的心声总觉得怪怪的。
胤俄偷偷去瞄多兰的神色,只见多兰原本翘起的嘴角抿直了。
这是不高兴了?
胤俄有些费解。
随后,胤俄笑嘿嘿的说道:“福晋,不若戴上瞧瞧?”
“我一脸病色,还是先不梳妆了。”多兰说着,便吩咐图音将锦盒收起来。
【我又不缺这一个首饰,为何要眼巴巴的簪上。】
胤俄更糊涂了。
明明他一进门就夸福晋气色好,福晋还高兴来着,后来收了首饰也是乐呵呵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福晋又说自己一脸病色,又不喜欢这首饰了。
多兰扬唇吩咐道:“宝音,摆膳。”
【先吃饭,吃了饭好吃药,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胤俄在心中叹气。
女人的心思难猜,生病的女人的心思更难懂。
也罢,还是吃饭吧。
——
乾西四所内,胤禟也将清早的事情告诉了福晋董鄂氏,原本想博得福晋一个安慰,谁知董鄂氏一张口便是:“活该,谁叫爷嘴欠来着。”
胤禟一噎,随即认命般的点头:“得,我是活该,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再不拿老十福晋打趣就是了。”
董鄂氏听得出来胤禟这话有赌气的成分,遂正色道:“不光十弟妹,哪个嫂嫂、弟妹,爷都不该说笑。”
胤禟点头,懒洋洋道:“福晋说的对,爷受教了。”
董鄂氏瞧得出来胤禟嘴上答应着,却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胤禟从心底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她也不准备再劝,等胤禟下次再栽一回跟头就知收敛了,比她苦口婆心说千言万语都有用。
董鄂氏拿着筷子拨了拨碗中的白饭,瞥一眼坐在对面埋头吃饭的胤禟,不禁在心里叹道:十爷在一众皇子中不是出类拔萃的,心眼儿虽少,但装的都是自己福晋,哪像胤禟,心眼儿多的像蜂窝,但后院的女人包括她,没一个是真正在他心坎儿上的。
——
又过了一日,多兰的病终于痊愈了。
康复后的第一件事,多兰就让图音和宝音准备好热水和衣物,她要在净室的浴桶中好好泡一泡澡。
明明只是几日未沐浴,坐在宽大的浴桶中,多兰却有种久违的感觉。
净室内水汽蒸腾,有几分云雾缭绕的意味,多兰拿着红木小水舀挖了浴桶中的花瓣水,缓缓地浇在自己的胳膊、肩膀上。
待身慢慢适应了热水的温度,多兰渐渐放松下来,也放空了自己的思绪。
洗了半个时辰的花瓣澡,多兰更衣完毕,叫图音为自己擦干头发才出了净室的门。
冬日的风凛冽,多兰快步回了正屋,挂在门上的棉帘子一放下,便阻隔了外面的严寒。
燃着碳火的屋子里温暖如春,更有一股香甜的味道。
沐浴之前,多兰特意吩咐宝音往炭盆上放一个铁丝网状的小架子,可以在上面烤一些栗子和红薯。
吃了几日的清淡素菜,多兰大病初愈最想吃的反而不是什么油腻之物了。
如今多兰沐浴更衣回来,栗子和红薯也烤熟了,正好可以趁热吃。
宝音拿着筷子夹了些烤好的栗子和红薯放到盘子里,再端到小榻上的矮桌上。
栗子软糯,红薯香甜,再配上一碗桂圆羹,多兰吃得开怀。
吃多了苦药汤,就是要多吃些甜蜜的食物来补偿自己。
到了晚上,胤俄一上床榻掀开被子钻进去便贴过来抱着多兰,亲她的脸和脖子。
胤俄的脑袋贴着多兰的耳垂,声音有些喑哑:“福晋,你好似瘦了点。”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消瘦也是正常的。】
多兰扭过脸,端详着胤俄的脸庞,言道:“你倒是胖了。”
“没吧,这几日我与福晋吃的都是素菜,应该也瘦了吧。”胤俄说到后面,音量越来越小,语气也从一开始的肯定变得迟疑。
多兰横了胤俄一眼,掀了掀嘴角:“这几日你还少偷吃大鱼大肉了?”
【我本来不愿计较了,胤俄还非得在我面前表一表诚心,那就别怪我揭短了。】
胤俄一惊,脸上的神情变得尴尬:“福晋,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何为这小子走漏了风声。
多兰嘴角一扬,抬手点了点胤俄的胸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乾西五所就这么大,什么风吹草动能瞒过我。】
胤俄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不承想福晋心里跟明镜一般,那他每到用膳时的所言所行,在福晋眼里岂不是跟跳梁小丑一样。
福晋大度也是护着他的脸面,才装做不知道罢了,一切都是他自作聪明了。
胤俄卖乖似的搂着多兰亲了又亲:“福晋,我是偷吃了些肉菜,但仅此而已,我可没背着你偷吃旁的。”
胤俄的话中之意多兰岂会不明白,嘴角一弯:“我知道。”
【其实呢,胤俄偷吃了旁的也无妨,自己还能阉了他不成?】
胤俄的脑子轰然炸开,底下燃起来的燥热瞬间就消散了。
多兰见胤俄搂着她的手忽然松开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多兰颦着眉。
【还没开始胤俄就不中用了?】
!!!
胤俄立马又翻过身去,将多兰压在身下。
多兰一愣。
【这是又行了?】
胤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偏偏有苦难言,最终还是用一夜三回的事实来向多兰证明他的能力。
他行!
非常行!
而累坏了的多兰也顾不上唤人进来帮她擦洗身子了,直接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就沉沉睡去了。
多兰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睁眼睛坐起来便瞧见一片狼藉的床榻,再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布满了红痕,尤其是胸/脯那一块。
多兰在床榻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亵衣,穿上亵衣又套上寝衣遮住了身上的痕迹,才唤图音和宝音进来收拾,自己则先去净室沐浴,一是清洗,二是解乏。
午时,胤俄下值回来一进门就收到了来自多兰的眼刀子,胤俄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边走到面盆架前洗手。
半个时辰前,多兰才吃了早膳,如今肚子里的食还没消耗完也不太饿,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进内室补觉去了。
外间剩了胤俄一个人,胤俄三下五除二的吃完饭也迈步进了内室。
床榻上的多兰已然睡着了,胤俄小心翼翼的将人搂进怀里抱着人午睡。
时间一恍到了腊月,七福晋在一个雪天生下了一位小阿哥,胤祐取名为弘昕。
七贝勒府在宫外,多兰自是不便出宫去探望七福晋和小阿哥,便准备了一对小金镯作为洗三礼,叫胤俄转交给七阿哥胤祐也就是了。
夜晚,待多兰熟睡之后,一旁躺着的胤俄忽然想起了白日里胤祐提起弘昕时,脸上洋溢着那种为人父的喜悦,便侧过身盯着多兰瞧了一会儿,而后又伸出手,带着几分期待轻轻地摸了摸多兰平坦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