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何怡起来去检查身体，方意趁着这个时间去医院附近的早餐店买饭。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发现一个穿黑大衣的男生坐在自己昨晚休息的陪护床上看自己的复习笔记。
杨景然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跟方意打招呼：“好久不见。”
其实高考结束杨景然让她当他女朋友的那件事，方意一直都没忘，两人时隔两年后再次相见，方意竟不知说什么好。虽然早就没了对杨景然存的那一份少女心事，可是方意猛地一见到两年未见的杨景然，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反应去迎接这个萦绕了她半个青春的男生。
方意盯着杨景然手中的笔记本，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硬着头皮回了一句早上好。
她沉默着摆好早餐，尴尬地发现自己只买了两人份的量，心里面又是一顿咆哮，思考着要不要让杨景然在这待着，自己再去买一份回来，还是说把自己的那份给他吃？
杨景然像是看出了方意心里面的小九九，浅浅一笑：“我坐的是最早的那班航空，吃了机餐的。”
“噢好。”方意慢慢打开餐具，想磨蹭到何怡回来。
“你变了。”
方意的手一抖，不知杨景然所云：“什……什么？”
方意也不再像高中的时候扎着高高的马尾，而是将头发续了起来。因为头发厚，长及背部的头发被半扎在一侧，几缕碎发被风吹出，凌乱但是是美的。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只穿素色或暗色的衣服，可能因为北城天气的原因，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毛茸茸的。
“成熟了。”也更漂亮了。杨景然没说后面半句。
可不成熟了嘛？高中毕业都好几年了，人也成年了，能不成熟吗？方意想着杨景然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就没好意思反驳。
“不好意思啊，没经你允许就看了你的书。”“没事。”
何怡这个时候抽血回来了，方意赶紧搀着人过来吃早餐，听说杨景然已经吃过了，何怡又问了杨景然行李的事。杨景然说自己那架航班没法托运，自己东西不多就带了一个小行李箱。
等到下一个检查项目的时候，何怡跟陪同护士出去了，留下病房里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出去走走吧，我看外面阳光挺好的。”杨景然看向窗外。北城下过一场大雪后，迎来了第一个灿烂的晴天。
两人在附属医院的绿植带转了转，方意让杨景然等一下，等人回来的时候发现手里提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和一份保鲜盒装的小笼包。
“不能托运行李的航空公司可不会提供早餐。”方意将早餐塞给杨景然，“虽然我在北城呆得不久，但你是第一次来这边，我得照顾你。这边的小笼包跟咱们那边的不一样，你尝尝。”
杨景然握着热乎乎的早餐噗嗤一声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一样什么？”
“一样可爱和善良啊。”
方意不爱听男生夸自己，尤其是杨景然。虽然她承认自己善良又大方，但是从杨景然嘴里听到这些赞美词汇总感觉怪怪的。方意没搭话，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你学的是英语？”杨景然岔开话题，“你的书全是英文专业的。”
方意后悔把书带过来了，非叫杨景然看到。
“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找实习了吗？”
打算？方意其实对于未来一片空白，陈若欣想让她考个教师资格证，将来去当英语老师。她假期也去了辅导机构实习，她发现自己对英语教学是真的不感兴趣，倒是对隔壁兴趣班绘画实习老师的工作眼馋。
学了这几年，她最喜欢的除了西方文明史就是东西方国家文化概况，二外她还行，因为能借着第二外语的便利去看日本漫画。真要说研究，她对艺术学历史更感兴趣。如果能做个美术老师就好了，方意在心里面默默叹气，可惜自己不是美术专业的。
于是方意摇头直白说没有。
“去莘城吧，那边外贸发展的很不错。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几家还不错的外贸公司实习。”杨景然学金融的，听何怡说他经常在莘城的上市金融公司实习，外贸跟金融多少有些挂钩，他能搭上一些关系也属正常。
面对杨景然的主动，方意想装傻混过去。她打开手机却发现手机有好几条消息提醒，昨晚她担心影响何怡休息，就将手机静音了，早上又忙，导致陆曙发来的消息她全都没看见。
方意看了眼时间，想着陆曙现在应该正在考试，打算等回病房给手机充会电再给陆曙回消息。她怕影响陆曙考试，就没跟陆曙说自己来医院这边照顾何怡，还遇见了杨景然。
尽管他们现在感情很好，但是在男朋友面前提起自己第一个喜欢的人，总归是不合适的。
估摸着何怡快做完检查了，两人一块回去正好碰见昨天来跟何怡打招呼的专家主任，方意还记得他姓李，是心血管外科主治医师主任。
“这是景然吧，都这么大了。”
“李伯好。”杨景然在人前向来是挑不出错的，彬彬有礼的样子很讨长辈的喜欢。
“你妈妈的事别担心啊，给你妈妈治疗的是我们医院的得力医师，专治乳腺方面的各种疾病。而且从你妈妈上次的体检报告来看，问题不大。”
然后这位李主任看向一旁的方意，眉眼间满是笑意：“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吧，昨天我就看见她了，小姑娘忙前忙后的，连护士站的护士长都在夸你女朋友呢。什么时候好事将近请我老头子喝喜酒啊？”
方意一愣，连忙摆手否认说自己不是杨景然女朋友。却被站在身边的杨景然伸手揽在怀里：“她太爱害羞了，李伯你别介意啊，不过这次多亏了她照顾我妈，我都没法及时赶过来。”
“我懂，姑娘家的都害羞。”李伯拍拍杨景然的肩，嘱咐杨景然要好好对人家，然后便离开了。
“你为什么要说谎？”方意立刻挣脱出杨景然的搂抱，“咱们被误会了。”
“没关系，上了年纪的都喜欢这样。而且大家也没说错啊，你很像我们家人。”杨景然笑笑，避重就轻。
“我有男——”方意刚要说自己有男朋友就被病房内的何怡打断，何怡出声让两人进来。
何怡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笑着说道：“刚才被李主任认错关系，我们小意害羞啦？不过景然说的没错，小意就跟我们的家人一样，我也真心把小意当亲闺女疼。”
方意本以为何怡没听见刚才的一番谈话，结果此话一出让方意不知该回什么。
“我正想要个女儿呢，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不如小意来给我们家当女儿吧，我当你干妈怎么样，这样你多个哥哥，我们景然也多了个妹妹，我和你杨叔叔也有女儿了。”
没等两人反应，何怡继而又开口道：“你也知道景然眼光高，这些年也没看上我跟你叔叔介绍给他的女孩，你跟景然从小关系就好，可能比较清楚景然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要不看看你周围有没有合适的女生，回头给你哥哥介绍个嫂子？”
何怡的意思方意懂了，外边医生护士都往方意是杨景然女朋友方向说，可何怡偏叫方意给杨景然介绍个女朋友，还想认干女儿，她的用心方意怎能不明白呢。方意笑着点头，说有合适的了一定给哥哥介绍个嫂子。
得到了方意的承诺，何怡终是放下心来，她不是不喜欢方意，而是方意成为杨家儿媳还不够格，当女儿可以，当儿媳是万万不可能的。跟杨景然匹配的，条件也得跟得上杨家。她又怕自己的心思太明显，让方意寒了心，就让杨景然晚上请方意出去吃饭，以答谢方意这两天的照顾。
方意根本就不想吃什么饭，她只想赶紧回去。何怡一听她要回去，立马给自己的一个熟人打了电话，说订好了位置，就等两个小孩过去。
“小意不去，阿姨就只当小意不愿接受阿姨一家的感谢，也不想做阿姨的女儿。”
有的时候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也会成为人良心上的道德谴责。
方家和杨家年轻一代的两个小孩出了医院也没吭声，主要是何怡那一番话让杨景然显然没有想开口的意思，方意又不知道跟杨景然聊什么。
两人一左一右地并排走着，方意掏出手机想给陆曙发个消息说晚上会晚点来找他，结果人行道上突然闯来一辆自行车，杨景然眼疾手快给低头打字的方意拽到一边，手机就在这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捡起来查看的时候，方意的手机屏幕已经有了裂纹，可能因为北城天气太冷的缘故，手机直接死机打不开了。
“先去餐厅吧，暖和点再检查一下手机。”杨景然顿了一下，又说，“以后路上别看手机，不安全。”
杨景然带方意打车去了餐厅，他拿来菜单，选了几道菜后推给方意：“这几个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我都给点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其他想吃的？”
方意正在烦躁着，试图打开死机的手机，她今晚本来答应了陆曙陪他出来看烟花的，当作考完试的放松，现在被架在餐厅动弹不得，而且手机铁定是摔坏了，她也联系不上陆曙。
“那么着急手机的事呢。”
能不着急吗？她手机坏了哇。
“我想联系人。”方意没心情陪杨景然说话，她想快点吃完赶紧回学校。从早上两人出去的那一刻开始，方意就不是很开心。
“我手机借你？你要打给谁——”服务员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说现在有情侣套餐，如果办卡，下次来便可以享受八折优惠。杨景然一听服务员的介绍便爽快地买了餐厅套餐卡，不再提及借方意手机的事。
方意耐着性子等服务员走后，才问杨景然：“你在莘城上学，这卡的有效期也就两年，你办卡也没用啊。”
杨景然沉静地看了方意一眼，笑道：“当然有用了。以后我可能会经常来这边。”
什么意思？来这边干嘛，来北城找实习还是工作上有合作，方意不解。
“方意，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难道你还不懂吗？大家都说我们很合适，所以我想我们要不在一起试试看呢？这么久了，我觉得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杨景然！”方意睁大眼睛，三年过去了，杨景然第二次跟自己告白，第一次的时候还没给他拒绝清楚吗？
“我在。”杨景然情绪十分稳定，悠闲自如，反倒显着方意异常激动，“现在是公共场合，咱们要不试着小点声呢？”
方意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根本听不懂人话，想了一下，不能用正常逻辑去跟他理论，而是搬出了何怡：“你想跟我在一起，可是阿姨不同意。”
“我妈那边我会去说。”
“你为什么不当面说呢？”
杨景然停顿了片刻，直视方意：“当杨家的干女儿和成为我的女朋友，两者并不冲突。如果你介意，我可以跟我妈慢慢沟通。”
方意叹了口气，不再往这个方向继续跟他掰扯，而是反问了一句：“你看过我的朋友圈吗？”
“没有，朋友圈对我没意义，我不开朋友圈。”
“如果你看到了的话，就应该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谈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