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离开小王子居所,第一时间前往皇帝宫殿。
自先帝去世起,他一直在寻找机会与新帝商议“她”的去留问题,然而新帝始终对他避而不见,甚至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认为那不过是无稽之谈。
穿过层层宫墙,雷蒙来到皇帝宫殿正门前。
两名全副武装的护卫挡在他面前,“大法师阁下请留步。”
雷蒙停下脚步,目视前方,丝毫不给两侧护卫任何眼神。他语气低沉而平静,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陛下依然没时间见我吗?”
护卫微微低头,避开他的目光,“陛下正与众公爵商议要事,暂时无法接见大法师阁下。”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到陛下结束会议有时间见我的那一刻。”
雷蒙说完,便转身背对宫殿大门,负手而立,一副不见到陛下誓不罢休的架势。
两名护卫面面相觑,他俩只是奉命行事,皇帝陛下命令他们不准放任何人进入,尤其是大法师阁下。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你在这里守着,我进去通报。”另一人点点头,握紧手中的长矛,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大法师的背影。
负责通报的护卫快步走进宫殿,脚步声在空旷的长廊回荡。
新帝在还是王储时便与雷蒙大法师不和,只是当时有先帝从中调和,所以矛盾未闹大。
他内心祈祷陛下和大法师能早日消除隔阂,不要让他们这些小人物处在中间左右为难。毕竟,这位大法师的实力和地位,在整个王国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他两边都得罪不起。
新帝柯尔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中握着一只精致的瓷杯,悠闲地品尝红茶。
桌上随意摆放一沓需要审批的文件,纸张有些凌乱,最上面那张边角有一块浅浅的折痕,更显眼的是,文件的一角还沾上了一滴茶渍,深褐色的痕迹在洁白的纸张上格外突兀。
柯尔斯放下茶杯,随手拿起最上面的文件,在第一张文件的末尾签上审批通过的字样,随后从抽屉中取出印章,稳稳地盖在签名旁。
那枚印章是国王的防伪标志,当印章落下时,文件上浮现出一圈微弱的魔法光芒,随即隐没。印记在特定的魔法阵下会显现出金色的狮头,防止伪造文件,更象征着王权的威严不可侵犯。
柯尔斯将审批好的文件放在一旁,又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为了节省时间,提高审批效率,他每份文件只看其中一句,便迅速做出决定,这种草率但高效的方式,让他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得以迅速减少。
第二张,降低港口进口商品的关税的提议?降税了国库如何赚钱?驳回。
第三张,增加贵族成员自由买卖田地的权力?不错,这样才能拉拢贵族,通过。
第四张,建立政务公开制度?不可,公开了他还怎么偷懒,驳回。
第五张,强制人民到边境服兵役?这样才能更好的守卫国家,通过。
甚至审批到最后,他已放弃看文字,直接以一张驳回一张通过的规则快速盖完所有文件。
……
如此操作,很快便将厚厚一沓文件审阅完成。
柯尔斯放下茶杯,站起来伸个懒腰。
啊,当皇帝,真是一件简单轻松的事啊!
护卫进来时,柯尔斯正捏起一块精致的马卡龙准备品尝,听完护卫的汇报,他差点被口水呛到,连忙拍了拍胸口,咳嗽了几声。
“又是他!”柯尔斯的声音提高了几度,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他有完没完,有事禀报就写文件啊,不要总想着和我当面聊!我天天日理万机这么忙,全国的事务都等着我处理,哪有空和他当面聊!”
说完,柯尔斯站起来,急得围着桌子团团转,手中的马卡龙也被他随手丢回了盘子里,甜点的碎屑洒在审批好的文件上。他伸手一擦,碎屑擦掉了,文件也散落一地。
柯尔斯停下脚步,双手叉腰,长叹一口气。
大法师是父皇一手提拔的人才,魔力高强,地位稳固。按理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早该把大法师的位置换成自己人了,但问题是,雷蒙的实力实在太过强大,恐怕全国上下也没几个人能与之抗衡。
柯尔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理由罢免他。
啊,当皇帝,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啊!柯尔斯仰天长叹。
父皇啊,您能不能把雷蒙也一起带走?!
“你去跟他说,我在和公爵们商议要事,没时间见他。”柯尔斯无奈道。
护卫面露难色,低声回道:“陛下,属下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但大法师阁下站在门口就是不走啊。”
“……”柯尔斯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心中盘算着对策。要不随便找个污蔑皇室成员的理由赶走他吧?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又否定了。雷蒙不时那么容易对付的人,贸然行动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叫他进来吧。”柯尔斯最终妥协,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护卫如释重负,连忙退下。
柯尔斯整理了一下衣襟,挺直腰板,正襟危坐等待雷蒙。
他的目光直视前方,神情严肃,试图用帝王的威严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片刻过后,雷蒙迈着从容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在柯尔斯面前站定,微微躬身,“陛下。“
柯尔斯不等他开口,便率先发难:“你来了,今天又要说我亲爱的弟弟约尔斯的什么坏话?”
雷蒙抬起头,直视柯尔斯的目光,坚定地说道:“陛下,她只是个怪物。”
雷蒙大法师不出所料说出了令柯尔斯头疼不已的话语,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握紧拳头,狠狠捶了一下桌面,随机他愤然站起,怒视雷蒙:
“够了,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想再听到你对约尔斯的污蔑。从小,父皇就一直教导我爱护幼弟,我的弟弟约尔斯,他身体弱到连魔法都无法修习,怎么可能是怪物。即使约尔斯真如你所说是怪物假扮的,父皇怎么对我只字不提,看在你是大法师的份上我栽容忍你一次,你以后不要再对皇室成员口出秽言!”
雷蒙的胸口一阵起伏,心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他紧紧盯着柯尔斯,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与愤怒。
柯尔斯被这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但皇帝的威严不允许他退却,“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陛下,那是因为先帝崩逝突然,还没来得及对你说出真相!”
雷蒙一口气堵在胸口,怒极反笑,对眼前这愚钝平庸的新皇无语至极,镇守边境那位的儿子都比这蠢货好过百倍。
“不用再说了,父皇没对我说过的事就是没有,你若再提这事,这大法师的位子你不坐也罢。”柯尔斯摆摆手,示意他回去吧。
雷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殿门轻轻合上,柯尔斯双手握拳猛地锤向桌面,一抹笑意在他嘴角绽开,又迅速被他抿住。
"终于......"
他终于在气势上赢了雷蒙一回!
此刻的柯尔斯神清气爽,他整了整衣襟,迈着轻快的步子穿过长廊,靴跟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的声响都带着几分雀跃。
他决定去探望一下他亲爱的弟弟。
————
审批通过的文件经过传送阵,飞速回到发起地。
雀隆边境之地,雀争。
皑皑白雪覆盖城堡,室内暖炉中炉火旺盛,一身军装的银发少年坐在桌前,静静等待手下的汇报。
“收到回复了?”
“是,新皇陛下同意您亲赴王都参加大婚典礼。”
壁炉中燃烧的银丝炭噼啪作响,许久后,少年才带着寒冷的笑意回应。
“呵,柯尔斯这蠢货越来越有意思了。”
少年拔起桌上通体乌黑的匕首,插入缠绕着荆棘的刀鞘,荆棘与匕首护手处的玫瑰完美契合,“那我们,即刻出发,万不可错过国王的婚礼。”
远处的乌云缓缓聚集,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