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清淮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调为免打扰模式，掩下微微震惊的表情，旋即恢复成温柔寻常的好爸爸模样，不过多余的小动作还是出卖他的慌张。
“爸爸，你不是给我擦过嘴巴了吗？好痛痛。”
采采捂住小嘴巴，略带幽怨地看向他。
初清淮“啊”一声，“不好意思啊，我记错了。”
随即，他丢掉纸团子。
小禾双手拍打桌面：“喜羊羊喜羊羊！”
她真是迫不及待要看了，初清淮一边制止她的行为，一边把动画片放出来，手机放至三人中间，让她们看个够，这可是为数不多能看那么久动画片的机会。
安顿好小孩子，初清淮继续拿起筷子吃饭，听林姜说这一张席面要两千块，菜品着实不错，他也一点没客气吃了许多，不过咀嚼的速度很慢，看样子心情还是受到影响。
钟晚坐在他旁边，忽然凑过来在他耳边轻语：“我想吃那个大排。”
“好。”
他是好丈夫，伸长筷子给对方夹菜。
钟晚性格活跃些，饭桌上还能跟其他人唠两句，比如林姜那边的朋友看到她家三个宝贝误以为是她的亲戚，谁知后面钟晚自己承认是她的小孩，那群人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生那么早？”
“生三个压力可大呢。”
“不过还好不是三个儿子。”
“……”
虽然知道她们没有恶意，但听到一些带着审视的话终归心里不舒服，钟晚面带微笑，尽量消化掉这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要她不回答，尴尬的就是对方。
加上中间有林姜调和，对钟晚露出抱歉的微笑，她自然不放在心上了。
钟晚跟初清淮坐得近，注意到他后来都没怎么动筷子，总不至于是吃饱了，她就偷偷问男人：“不合胃口还是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吃啊？”
由于她看着对方的侧脸，丝毫没发现那缕笑包含着勉强，只听：“没有不舒服，我在想晚上回家宝宝们会不会饿？”
钟晚一手摸摸他后背，看得开：“没事啦，等我吃完给她们盛点饭汤泡泡喂几口，刚刚那个蛋糕大呢，她们也确实吃不下了。”
“嗯，等会我去盛点米饭。”
钟晚见他又笑起来，放心道：“我还以为你不开心呢。”
“没有，快吃饭吧，要吃什么我给你夹。”
“那个小圆子。”钟晚咬着筷子，半眯着眼才能看清远处的菜，初清淮觉得她这样迷迷糊糊的模样很可爱。
特别是今天她的头发全都披散下来，飘逸的刘海会随着动作晃来晃去，如舞动的丝线。
也就心爱的人坐在自己身旁才能让初清淮内心少几分焦灼，多些平静，暂时忽略恶意的短信。
一直撑到晚饭后，一群人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晚风吹散了热闹。
林姜手里提着几个打包的餐盒，里面全是没有动过的菜和饭，她细心地分开装起来递给钟晚。
“孩子们都没吃什么，晚上肯定会饿，带回去给她们加餐。”
钟晚不好意思地推脱，最后还是稳稳接住，“林姐，你真是太客气了，用不着对孩子们那么好。”
三个小朋友看动画片看得鬼迷心窍，一口饭都不吃，初清淮和钟晚没办法，约定好不在外面教育小孩，心想还不如就饿她们一顿，不曾想林姐心细到这个程度，不舍孩子们饿肚子，竟专门留了饭。
“快跟阿姨说谢谢。”
木木采采小禾的脸蛋都红扑扑，仰着头对林姜说谢谢，明亮的瞳孔如同镶嵌了宝石。
林姜特别喜欢她们，蹲下来，一人抱一下，“你们都好久没找阿姨来玩了。”
钟晚代替回答：“改天我们就去面馆找阿姨玩好不好？”
孩子们都说好。
临了，她又让小朋友跟叔叔阿姨还有哥哥说再见，而后和初清淮牵着她们回家。
月光将一家五口的影子拉得极长，三个个子差不多的小不点蹦蹦跳跳，木木和小禾的羊角辫也在影子里显得俏皮可爱。
“妈妈，爸爸走路玩手机。”
小禾毫不留情地跟妈妈打着爸爸的小报告，初清淮听闻立马熄屏，装兜里，狡辩道：“我没玩。”
“我看到你玩了，爸爸你骗人。”
小禾一时激动嘴瓢，将“骗人”说成了“骗leng”，逗得两个大人大笑。
初清淮继续逗她：“宝宝，爸爸真的没玩，爸爸明明在看明天的天气。”
小禾人小好糊弄，也愿意相信爸爸的话，“好吧，那明天的天气是什么呢？”
“明天大晴天，你跟姐姐可以穿裙子。”
小禾听到后更开心了。
哄完小孩，钟晚才找到机会走到初清淮身旁，问他：“今晚怎么一直在玩手机？是水果店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别瞎想。”
初清淮保持着冷静的态度，一点不露出蛛丝马迹，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真的在看天气，好像过几天要下大雨了，我明天把床单被套全都洗洗。”
“好。”
钟晚跟他做夫妻那么多年，要是看不出来这是谎话，那她也白活了，不过既然对方不愿意说她就不勉强。
下周明明有七个大晴天，不懂他看的哪座城市的天气预报。
-
到了家，果然不出所料，三个孩子开始喊饿，趴在餐桌上想要吃饭饭，连脱衣服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
钟晚佯装生气：“刚刚饭点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吃饭？现在没有了。”
木木抬头，知道错了，但也不敢回答，偷偷瞥妈妈的表情，过了好几秒她才叫了一声妈妈。
不管何种情境下，只要孩子们喊妈妈，她是一定会回答的。
“嗯？”
木木摇头，又不说话了。
钟晚不为难她们，给台阶下：“下次还要不要好好吃饭？”
“要。”
“你们两个呢？”
采采、小禾：“要。”
采采趁妈妈跟姐姐说话的时候爬下椅子，哒哒跑到厨房，正巧初清淮那时在那，他指指台面上的奶粉罐子，啊啊两声，初清淮与他对视，“怎么了？”
“肚子饿饿。”
他把妈妈的话当了真，晚上貌似只能饿肚子了，就是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允许喝睡前奶。
初清淮笑了，揉揉他脑袋，“去跟妈妈说对不起，下次饭点要乖乖吃饭，爸爸现在给你们热菜。”
“好～”他边点头边回答，这时候比谁都乖。
下一秒采采跑到钟晚腿边，拉拉她的裤子，“妈妈对不起。”
钟晚接受，回他没关系，这件事算结束。
初清淮在厨房热饭热菜，钟晚带孩子们去洗澡，她怕待会吃完饭会太晚，而且饭后也不能立马洗澡，那还不如先洗澡再吃饭，三个小朋友很配合。
……
钟晚上床的时候初清淮靠在床头看手机，当她凑去头的时候对方像惊了一下，迅速关掉手机，动作幅度大到不得不认为他有鬼。
两个人都沉默了。
钟晚保持着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的姿势不动，眼睛直勾勾望着他，初清淮先抵挡不住炙热的目光，别开视线，钟晚就追随着他的视线，偏要让两个人对视。
她的一只膝盖还抵在男人两腿之间。
这糟糕的体位。
初清淮轻轻推开她的肩膀，假装会错意，“想要也是我在上面。”
钟晚让他别装，“我们结婚几年了？”
“三年。”他脱口而出。
“知道就好，你要是敢背叛我试试看。”
钟晚指着他，凶凶的，然而初清淮并未觉得严厉。
她果然还是误会了。
“你想哪去了，我什么都没做。”
初清淮把手机重新亮出来给她看，是某购物软件。
“那你躲躲藏藏的干嘛？”
钟晚躺到他身侧去。
“你突然过来吓我一大跳。”他讪讪摸鼻子。
“呵呵，胆小鬼。”钟晚冷笑。
初清淮知道她生气了，随即伸手拦住她的肩膀，去亲她的脖颈……
第二天钟晚不上班，留在家里陪孩子玩，初清淮给一家人做好早餐就出门了，如今的他自己开店可没什么假期了。
“我去上班了。”
跟往常一样，他跟妻子孩子打完招呼准备出门，但今天却往水果的相反方向走。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空气里飘着香喷喷的包子味道。
初清淮顺着记忆经过一条胡同来到卖馓子的人家门口，生疏地敲门，不愿去打量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
“来了，谁啊？”
尖锐的女声传入他耳中，初清淮蹙了下眉，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随着破旧大门被吱呀打开，他的面孔落入对方眼帘，紧接着就听见咒骂：“讨死鬼你来干嘛？”
然而初清淮的眉眼比她更锋利，阴沉地脸宛若能滴下一块冰，压抑着情绪：“我有没有提醒过你离我的孩子远点？”
老太婆愣了瞬，三角眼立马眯起来，指着人鼻子就骂，暴露本性，“你说什么呢，谁稀罕你那几个人，讨债鬼！”
她粗鲁地喷口水，初清淮强忍不适，反问：“真的不是你给我发的短信？”
那是谁那么无聊。
没来得及思考，他被关在门外，又平白遭受了几句恶意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