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相契(二)

    裴越呼出一口气,跟她出门,招手叫车夫过来。

    车夫神色惊讶,这么快就解决了?也没见公子状态变好啊?

    他多看裴越几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脸色更差了。

    裴越猛地盯住他,“看什么看,送她回学堂。”

    车夫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应下,“是。”

    两人互不待见,一路上没张嘴。

    到学堂门口,今涣离不等车夫端来短梯,跳下去,径直走进学堂。

    靠近那屋子,她便感觉到满腹冤屈,抱下女尸,这种感觉更甚。

    她摇摇头,抛掉脑子不好的想法,回去漱石居换洗衣服。

    难得休沐日不用出去干活,她坐在自己位置,打开君墨爻送她的《昭辰二十年间》。

    这里比夫子上课所讲,还要详细。

    中午去食德轩吃过饭,下午继续抱着书啃。

    临近天黑,她才放下书,去吃晚饭。

    队伍不长,却在这里看到不该来的人。

    甄楠眼神闪烁不定,“涣离同窗,阿越他不是要指责你。他难受很久,这才口不择言。”

    她看都懒得看,绕过他继续往前排。

    “唉,”甄楠在袖中掏了掏,递给她一把金子打造的梳子,“这是赔礼,阿越说,给你手中拂尘用。他这人爱面子又得理不饶人,你别与他一般见识。看在都是同窗的份上,还请你帮他把那邪祟除了。”

    他左右看了看,“这儿人多,稍后我告诉你缘由。”

    她没接,也没搭话,领过自己的饭,走到最角落吃起来。

    甄楠一路追来,无论如何游说,都得不到她一丝回应。

    不得已,他低着头,“你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多多少少在意他?”

    今涣离一口饭险些喷出来,表情和吃屎没差。

    “我不应你,也不必给我扣那么大的黑锅。”

    甄楠讪讪一笑,“阿越知道自己不对,不该质疑你。他本打算自己来,奈尔下午吐口血,卧床不起,这才要我代劳。”

    她勾起嘴角,“不会是被我气吐血的吧?”

    甄楠又叹口气,“这如何能怪到你头上,是他背后那东西,下午突然爆发,重伤阿越。”

    “哦,”她放下筷子,扯张纸巾擦嘴,“缘由我不问你们,待我问过他身后的鬼魂,再做决定。”

    甄楠眼珠左右转,最终点点头答应。不管怎么说,先把人请过去。

    马车驶向西市,裴越自己在外购置的别院。

    她瞧着窗外吆喝的摊贩出神,君家送的宅子在东市,不知等会儿有没有空去看看。

    宅子主打得豪华又清静,最醒目的,当属院中倾泻的瀑布。

    假山有外墙那么高,瀑布之下的湖,占据半个宅子。

    甄楠带她绕到假山后,走进正房,于左侧敲响裴越卧房的门,“阿越,我带人来了。”

    “进来,”裴越情况不是很好,回答的声音有气无力。

    两人走进去,过屏风,到裴越床前。

    甄楠接收裴越眼神示意,与她道:“你在这,我出去等。”

    人走后,她就这么站着,俯视他。

    他不回避,与她对视。

    “难受吗?”她笑得有些恶劣。

    他点头,“难受。”

    “啧,”她走到后边圆桌旁坐下,“还以为你能继续嘴硬。”

    裴越难得不辩驳,“你愿意来,是愿意帮我了吗?”

    她撇撇嘴,生病的人更脆弱吗?她怎么感觉那么膈应呢?

    她泰然自若倒茶,饮下,“不,我要听听,她怎么说。”

    良久没有回音,她抬眼看去,裴越声音极轻,“好!”

    一支笔、一张符纸,她极快画下化形符,捏在双指间,无火自燃。

    黑气缓缓升起,女子身影在裴越身旁显现。

    她顺道给裴越开天眼,“有何冤有何仇,都说出来。”

    女子盯了她几秒,目光由迷茫转变为怨恨,不一会儿又充斥茫然。

    “我忘记了,我忘记了,”女子大吼,眼睛盯上裴越,双手掐上他脖颈,“我恨你,我要你不得好死。”

    裴越被掐得面脸通红,险些窒息。

    她伸手一点,金光飘进他脖颈,女子顺势松开手。

    她虚虚飘着,“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要向他复仇,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今涣离摸摸袋子,摄魂铃忘带了。

    “只能故地重游,”她瞧着女子,发愁道,“我真不想去那荒山了。”

    女子被她话题吸引,“什么荒山?”

    她瞥女子一眼,“你老家。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盘着虚化的腿,坐在半空,“我叫......我想起来了,我叫段然,是段家这一辈唯一的子嗣!”

    “嗯,”她与女子闲聊一般,“段家很有名吗?”

    “那当然,”段然说起自家,自豪满满,“我家可是把大晟布行生意做到别国去了,就问谁没听过段氏布行。”

    段然眯着眼瞅她,“你是不是才从山里出来,居然没听说过段氏布行。”

    “对,不过现在确实没有段氏布行,”她一双眼全在段然身上。

    段然错愕一瞬,怒气冲上发顶,头发直飞,“因为布行归大晟了,那孽障把税款盗走,做实段氏十几年不交税,母亲只能拿布行相抵。”

    段然哭得戚戚沥沥,“他们把我送走,就入狱了。我没家了,也没钱了,呜呜呜......”

    她没有一点安慰的打算,全是探究,“你还记得他们把你送哪了吗?”

    哭声止住,段然迷茫抬眼,“他们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把我送在,送在......我不记得了,你能帮我回忆一下吗?”

    她再次翻起袋子,不清楚甄楠会来,她懒得再回漱石居,袋子里只装有寻常用的几件东西。

    她停下手,“你记不记得京朝外,荒芜的一座山?”

    段然摇摇头,“那是哪儿?”

    “行了,你继续趴他背上,明天带你去,”说完,她打算往外走。

    裴越艰难翻身,急忙叫住她,“你就不管我了?”

    “没错,”她毫不留恋,打开门,甄楠险些跌进来。

    “偷听呢?”她推起他,“听到什么有用的没?”

    甄楠垂着眼,笑得勉强,“没。”

    “明日去荒山,我住东市那边,明日你们到东市口等我。”

    “好,行,”甄楠答应着,见她要走,迅速拦住,“有没有法子让阿越好受点?”

    “没有,”她走出去一段路,想到什么,停下回头,“我给他开了天眼,可以让他和那女鬼商量。”

    西市和东市距离甚远,好在不是太晚,逛逛街也不错。

    西市以商行为主,在这开的店铺,于大晟都有连锁。像段然说的布行,这里就有一家,占据一亩地,高三楼,客人来往不断。

    她抬头,红底金子牌匾,如今写着“大晟布行”。

    隔壁矮一层的店铺,卖着各自各样,颜色各异的果脯。

    倒是没见君墨爻给她吃的那种,可能是君家特供。

    越往闹市中心走,饭馆、茶馆、面馆层出不穷,似乎那布行就是个分隔,往西卖着生活用品,往东全是吃的。

    东市居所更多,走没一会儿,人流减少,更冷清了。

    她依着地契上的位置,拐进一条巷子,走了半刻钟,出巷子沿街再走半刻钟,见着君家送的宅子。

    灰色清水砖墙上挂着两灯笼,小厮毕恭毕敬站在门口。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地契没带,等会儿过去会不会把她轰出来?

    小厮眼见瞥见她,匆忙跑过来,“您终于来了,我们在这等你很久了。”

    “你们认识我?”她略带惊讶,君家仆从无数,她虽去过几次,碰见的也不多。

    “是,将军与我们说过,而且您气质、装扮特殊,这不一瞧就认出了。”

    “你倒是会说话,”她勾起嘴角,“叫什么名字?”

    “唤我守财便好,”小厮给她引路。

    她笑得更灿烂,“这名字我喜欢!”

    走进去,才过前堂,一道接一道的长廊,穿林过水,这边一座独栋阁楼,那里一排厢房。

    “这是真大啊!”她不由得感慨。

    守财带她到湖中最大的亭子,十几个人站那候着。

    待她坐下,他们一一介绍自己的名字和自己包揽的事。

    以财在后的,有三人,负责看守大门。以福为首的四人,负责管理宅中事务,以玉为后共五人,负责后院生活起居。

    除去守门三人,其余皆为女性。

    她连连感叹,也是过上奢靡的生活了。

    她招招手,“福宝。”

    扎着两丸子头,眼神清澈的女子走上前。

    “可是你管着所有人?”

    福宝颔首,算计不可取,效率价更高。

    她没错过福宝眼中精密,“以后不用特地来服侍我,管我顿饭就行,其余你们按照条契上的要求做方可。”

    “明白,”福宝应下,从袖口里拿出所有人的条契,“这些是我们在此务工的条契,酬劳将军已经结算。”

    她接下,要求并不过分,亦没有贴身侍奉的条款。

    简单来说,他们维持宅子正常运转,免得长久无人居住,杂草丛生,灰尘遍布。

    所有条契都不是卖身契,完成当月事务,结算好薪酬,他们可以随时离开。

    “你们去忙自己的吧!”她腿一蹬,站起来,端着宅子布局图,走向正房。

    算不上太奢靡,顶多住得高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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