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新的规定,异性同出入一间房必须有两份不同的简绍信。
别说不同了,叶繁茵连减少信都没有。
首都买车票开的简绍信没等她下火车就已经过期了,好在她本来就说临溪县钢铁厂的员工,住在家属院,有没有简绍信无所谓。
叶繁茵记得之前栗文泊被撵出来也住过招待所,她给送过饭,当时可没有这么严。
叶繁茵把饭菜递给狄子显:“既然进不去,那我就先走了。”至于拜托他偶尔来看望奶奶的事,等明天再说。
狄子显买的物资多,一个人回不了公社,叶繁茵准备明天带着栗文泊去送他。
下午晚饭,吃的是中午打包回来的剩菜,额外又做了一小锅蔬菜汤。
江辞风风火火的骑着自行车从外面回来,抱着汤猛喝了两大碗,给叶奶奶看的心疼,见江辞停了下来,连忙拿起手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叶奶奶说着又忍不住开始埋怨叶繁茵:“昨晚,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的好听在家陪老婆子两天,结果一出门人就没影了。”
叶繁茵动动嘴还没说呢,就被叶奶奶直接打断:“甭给我说你那乱七八糟的理由,你出去嚎两嗓子瞧瞧有人信么?”
“奶奶!”叶繁茵拉住叶奶奶直往她头上杵的手,嘟囔道。
“怎么怪我!你们不瞒着我我肯定就不去了。这才招人笑呢,自家人一个两个瞒的严严实实的都不肯告诉我,知道点消息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出来的呢!
你们不害臊,我都害臊。”
叶奶奶扯了两下手没扯出来,过了又弯下腰叹息道:“事已经发生了,知道能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反正改处理的会给你处理好,你就安你的心去工作吧。”
叶繁茵撇撇嘴不搭腔,安安仰着头脑袋来回在闹脾气的祖孙俩身边摇摆,江辞又喝了碗汤才算把那股口渴劲给淹了过去,瞧叶奶奶和叶繁茵的样子,他嘴巴蠕动了两下,到底没敢把下午跟踪梅三的情况在饭桌上说。
“有你舅舅呢,你放心这事觉得委屈不了你。我现在,只希望你们三个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至于其他的事能别掺和就不掺和。”
叶繁茵知道栗舅舅靠谱,可自己的事总该有个当事人的态度,再说了:“舅舅再好,也总有忙碌的时候,总不能一直把目光放在咱们家吧!这事怪梅馨,舅舅能插手,那以后呢?不管发生什么,都得管一遭,这不得把人给累死!”
“你这丫头贯会伶牙俐齿,在我老太婆面前张牙舞爪的很,出去你也这样?”
“嗯,出去我也这样!”叶繁茵不管,在外面什么样不还是她一句话的事,反正又没有人知道,谁还能跑过去求证不成?
叶奶奶神色凄哀:“得,我管不了你。但你得知道有些事小孩子打闹没关系,可有的必需长辈出面。我老了走不动了,你舅舅以后对你们来说是不可缺少的。”
叶繁茵:“是吗?我下午还听安安说,你们去了五一公园转了好几圈。就算是坐公交去的,在公园转几圈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况且还抱着个实心的孩子。”
安安这小子喜欢让人抱着,粘身上就拉不下来。
这下轮到叶奶奶沉默不语了,她懒得搭理,抬头让江辞去大门口看看栗文泊回来没有,马上就开饭。
栗文泊回来了,时隔几天又差点在厂门口见到白霜,着实给栗文泊吓得够呛。
自从把从江辞这儿听到的八卦消息给大哥通了气,白霜就很少在钢铁厂附近冒头了。
这次又来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处理好了?栗文泊不知道情况,谨慎起见他又绕到了另外一个厂门。
钢铁厂东西南北四个厂门,白霜再能耐也堵不完。
栗文泊洗洗手坐下,他满心的惆怅还没发泄呢,就感觉饭桌上的气愤不对劲。
“啧,江辞又惹咱们大叶子生气了?”
大叶子这外号,还是栗文泊从江辞那群小跟班那里听来的,他着实也没想到叶繁茵能名声远播到如此地步,从城东到城西横跨整个临溪县。
主要是也没见过她往城西跑过几次啊!不过这不妨碍他调侃。
江辞可不背这锅:“你少污蔑人行不行!”
“不是你,那是谁?安安,你今天又闹腾了?”栗文泊觉得这也是有可能的,安安这小孩有时候就是粘人。
叶繁茵又是一个喜欢你的时候喜欢不得了,不喜欢了就烦你烦的很的脾气。
谁知道她对刚认回来的小侄子有多少耐心?
叶繁茵不语,自顾自的吃饭。
叶奶奶一锤定音:“行了,有什么好问的,吃饭。”
栗文泊乖乖点头,低头吃饭,不过他那眼神可收不着,不停的朝江辞使眼色:她俩闹翻了?
江辞扭头不搭理他。
栗文泊心里慌张,唯恐这气被撒到他头上。叶奶奶掌握着他在这个家的去留,而叶繁茵时刻影响着他在这个家的生活。
实话说,以他多年来的经验,事情真要是离谱点,叶繁茵非要他从二楼的独室搬到阁楼,叶奶奶估计还真不一定有法子。
“姑奶奶来喝汤下火。”栗文泊亲自盛了碗汤放到叶奶奶旁边,“茵姐,来,你也喝。”
叶奶奶刚准备夸栗文泊两句,猛听见他这称呼,满脸黑线。
“怎么整的你们俩?倒反天罡啊。”
叶繁茵倒是很自然地接了过来:“他非要喊,我也没有办法,这可不是我教的。”
叶奶奶饭也不吃了,怒道:“你们一个个的真要气死我,当哥的没当哥的样,做妹妹的也没做妹妹的样子!”
这事绝不是他们两个的问题,叶繁茵不允许自己独自承受怒击,她指着江辞道:“他,他也没一个当侄子的样子,整天想着告我的状。一点礼貌都没有,这都多久了一句姑姑都不愿意叫。”
“就是就是,也没叫过我。”栗文泊跟着附和,“应该加什么来着,对了,得叫堂叔。结果整天栗文泊,栗文泊的叫。”
江辞抱着饭碗傻眼了:“你们!”
他没想过战火会烧到他身上,还有叶繁茵也太不地道了,刚给她办完事,结果扭头就把他给卖了。
瞧着相互指责的两大一小,叶奶□□都大了,真是造孽啊!
怎么养了一群这种兔崽子。
叶繁茵的屋子下午就被收拾好了,刚洗漱完,叶奶奶直接单方面把她的东西给丢了回去,门一关只留了安安一个在屋里。
江辞站在桌角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确定祖奶奶是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又抬头看了看叶繁茵,扭头瞧了瞧栗文泊:我怎么办?
江家兄弟回临溪县这段日子,一直是叶奶奶带着睡的。
叶家现在没有其他能住人的屋子,剩下的几个空屋,除了没打扫的,就是叶繁茵父母和大哥的屋子。
平常都锁着进不去,不可能让人住的。况且钥匙还都在叶奶奶手中。
叶繁茵倒了半盆洗脚水:“你继续跟着他睡,看我干嘛?想跟我睡做梦。”
“谁要跟你睡!自作多情。”江辞紧紧拉着自己的衣服,屁颠屁颠的拉出自己的小盆子,倒水泡脚。
两大一小坐到庭院屋檐下,被烫的嗷嗷出声,直到叶奶奶的呵止声从屋内传来,才嘘嘘嚷嚷的闭嘴。
蹬了一天的自行车,僵硬的脚底被热水包裹,叶繁茵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她靠在躺椅上,懒洋洋的询问江辞今天的进况。
江辞冷哼一声不搭理她,他也是记仇的。
栗文泊眼睛滴溜溜的转,这俩人有情况瞒着他,他低头不语装作认真洗脚,耳朵听的却格外清楚起来。
“你不服气?我说的那句话不对,你不就是没叫过我姑姑吗?”叶繁茵懒洋洋地躺着,“亏我还花了大价钱给你买了玩具,到头来一句姑姑都得不到。”
“心痛啊!心痛!”
江辞抬眼瞧着叶繁茵在躺椅上来回扭动,竹椅吱呀吱呀的响,他都怕叶繁茵从椅子上滚下去,收回眼,想起屋内长桌上的铁皮青蛙和绿头小火车,江辞捏了捏衣角,努力说服自己不跟叶繁茵一般见识。
“行了,别嚷嚷了,大晚上的,你不嫌丢人啊!”
叶繁茵不动了,瞥了江辞一眼:“我好好的丢什么人!一枝花你懂不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鸡见了能下蛋。”
江辞和栗文泊:“咦~”
栗文泊揉了揉耳朵,总感觉有点刺痛,真是听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江辞也不绕弯,直接道:“今天他没去送礼,在家待到下午三点,空手就往县委大院去了。”
想来是去找梅馨了,不过居然什么礼品都没带,也着实是够抠的。是因为见不了人吗?
栗文泊听的满头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听了半天只听懂一个县委大院,怎么不会跟他有关系吧!
“干的不错,继续跟着。”叶繁茵肯定江辞一下午的付出,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块钱,“给报酬。”
江辞离叶繁茵近,眼瞧着栗文泊伸手,连忙把钱给接了过来,瞪他。
嘴上还不饶:“就给一块钱!”
栗文泊坐在江辞的右手边:“你不要我要。”小子还挺挑剔。
叶繁茵擦了擦脚:“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一块钱都瞧不上了。那劳烦您无偿给我服务了,把钱还回来吧。”
江辞不语,只是一味的把钱塞进棉衣的里袋里面。
冬天天凉,三人没泡多久,就各自回了屋。
床上。
栗文泊不依不饶,势要问出江辞今天下午都干了什么,至于叶繁茵说的明天上午送人去公社,早被他忘到一边去了。
早上,栗文泊起的晚,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他好像给忘了什么东西,是什么?
“你该上班了。”江辞的脸骤然放大。
栗文泊猛的坐了起来,抬手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上班!他还得上班!
手忙脚乱跑到庭院里,被冷空气刺激的一缩,胡乱洗了把脸就准备直接骑车去上班。
叶繁茵端着一杯茶走了出来:“你去干嘛?我给你请过假了。”
早就知道栗文泊不靠谱,还好她有提前准备。
——
栗家。
早饭,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有碗筷敲叠的声音。
梅馨想起昨天下午梅三带来的消息,努力的平息心中的怒气,告诉自己冷静。
“明榆,我听三儿说,繁茵昨天去了烟厂要走了三百块钱,你知道吗?”
栗舅舅吃完擦了擦嘴,又端起了手边的茶叶道:“三百块钱?不是三百六十块七毛五吗?”
这事昨天下午阿茵找人传了话,他倒是知道点,就是这数目怎么平白无故的少了六分之一。
收到栗舅舅疑惑的表情,梅馨本来就白的脸又惨白了几分。
三儿他没说实话。为什么?
饭桌上栗文青夫妻俩对视一眼,并不搭话,继续做他们的无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