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生命中任何一个瞬间,都有可能在往后的日子里成为永恒。

    十年前夏天的风吹到十年后的寒冬,岁月还算手下留情,温柔地延续下去。

    同学聚会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喝醉酒的人玩嗨了想再去压马路吃路边摊,被没喝酒的几个人强行压下:“都喝成啥样了!”

    最后温惦和程季作为唯二两个滴酒不沾的人,后期坐在角落里静静看一行人耍酒疯,各怀心思。

    “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走?”

    程季询问温惦,温惦回头看到的就是男人一双温和平静的眼睛,和十年前相差很大,但底色不变。

    “行呀。”

    收到回答,程季长腿一迈站起身,走到吴角边上,低头说了些什么。

    原本他只想去打个招呼就走,不兴师动众,谁料今晚吴角也沾了点酒,神请亢奋,刚听他说完,迷迷糊糊反应里一下,然后“蹭”地一下站起身:“诶诶诶!大家!温惦和程季要走了。”

    这一吆喝,乱哄哄的人群顿时把目光都投到了这边,程季回头看温惦,表情无奈。

    莫名戳中了温惦的笑点,她仰身笑倒在沙发上。

    一个醉到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男人一下子扑过来抱住程季:“呜呜呜程季!你和班长要好好的!当时出演话剧和那姓王的闹不愉快,要不是你来找我俩谈心,也不知道我那声道歉要欠班长多少年!”

    此话一落,程季右眉轻轻上挑,似乎回忆起来是有这么一件事,但是……他怕不是对谈心有什么误解?

    温惦也回忆起那段时间,少年时遇到的小雨,很多年后再看,其实就连乌云也算不上。

    以至于两人都忘了解释他们的关系,旁人也都心照不宣认为,当年班上颜值最抗打,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交集的两位,谈恋爱了。

    程季又被他们挨个缠了有十分钟才脱身,离开的时候身上也沾了点别人的酒气。

    温惦跟在他后边出门,冲他人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出了商场,夜里有些凉,程季身上沾染酒气被长风一吹,很快烟消云散。

    两人肩挨着肩,沉默无言。

    这样的瞬间好像有过很多次,但又有些不一样。此时此景下,难免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温惦撇过头:“小雨……最近还好吗?”

    其实这句话她说出来有些没有底气。

    十年过去了,万一收到的是曾经救助过小狗的死讯。

    程季没有直接回答:“你还记得火辣辣里的抱枕吗?”

    当时她怕窘迫想要离开还险些拿了一个走,怎么可能不记得:“记得,上面印了好几只小狗。”

    “那些是小雨的孩子,他们在我家里还生活的很好,很健康,我很久没见到过小雨了,但从我妈时不时给我发来的照片看,她状态很好。”

    温惦放宽心,发自内心说:“真好。”

    “要不要去看看?”

    两人毫无目的在街道上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蒲安道,路边隔几米就立着一盏路灯,十年前它们还不在这里。

    程季猝不及防这么说,温惦仔细想了想,昏黄的灯光打在她侧脸,光影将脸部削得棱角分明,认真沉浸在思绪里。

    程季莫名晃了下眼,偏过头:“反正……还不算太晚。”

    温惦思绪被拉回,笑了笑:“你是在邀请我吗?”

    两人停下脚步,望着彼此笑,冬风萧瑟,此时程季的眼里却褪去了四季,只看着她。

    “不然?”

    “那我接受你的邀请。”

    ……

    程季的家散布天南海北,在北祈的这栋别墅是程度铭和季清星的婚房,也是他在国内住得最多的。

    温惦是第一次来这里,占地面积比芜州的那栋房子大了起码三倍。

    正巧家里除了阿姨没有人。

    温惦一路被程季带着弯弯绕绕走了好几条路,经过很多个关上的房间,才慢慢听到狗叫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小雨的第一个孩子,叫树叶,它最能吵。”程季听出来那到声音,向她讲解。

    “为什么叫树叶呀?”她问。

    “那会儿是夏天,我回家的时候口袋里揣了一片落在蒲安道的梧桐叶。“他想了想,笑了一下,继续道:“所以第二只叫梧桐。”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宠物间,打开房门时像一个儿童乐园,高饱和度的颜色作墙纸,游乐区、饮食区、排泄区被划分得很明显。

    门刚一打开,里面的小狗纷纷叫嚷着围住两人。

    温惦被围得水泄不通,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莫约有六七只,体型差不多,但花色差异很大。

    在众多小狗中,温惦一眼看见了,一只白色的小狗。

    十年前的雨下得实在很大,十年间好像未曾停歇过那天带来的潮湿。

    温惦的眼睛湿了湿,蹲下身子抱起乱蹭的小雨,轻轻叫了声:“小雨?”

    小狗反应激烈,险些跳出她怀里。

    它还记得她。

    程季半蹲着抬出一只手胡乱摸了摸小狗头:“怎么对我就没这么大反应?”

    “太想我了!”温惦回他。

    程季宠溺地笑:“那边有沙发,进去坐着玩儿。”

    温惦觉得这是她一年以来最幸福的时候了,可以忘掉过去,忘掉失意,忘掉距离,发自真心地笑一笑。

    “你可以告诉我剩下几个的名字吗?”

    程季刚用手机吩咐完阿姨做饭,紧接着他放下手机,指着小狗,教温惦辨认:“除了刚才那两个。”

    “按顺序是,烟花、摩天轮、天使、圣诞,和……”

    温惦听这些词越听越不对劲,恰巧程季又卡壳,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问:“和什么?”

    “温和。”

    “竟然用形容词来给小狗取名吗?你取的这些倒是和大部分的宠物取名思路不一样,反倒像别有……”

    别有用心。

    温惦的话停在这里。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从而又觉得似乎不太可能,反复默念那几个名字,愣在那里大脑打结了好几秒。

    没等她思考个所以然来,程季直接开口:“别有用心。”

    温惦心惊,看他。

    男人又重复一遍,语气更加肯定:“我就是别有用心。”

    这理直气壮的劲,让她回想起了十年前在涩谷的那一夜。

    他也是这般,话语没说透,但意味肯定。

    偏偏就是因为没说透,让温惦几年里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只是想和她暧昧?

    想等她毕业?

    可是高二那一年的事情,把一切都阻断了,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忘了,还是刻意闭口不提,闭思不想——

    当年他们好像的确,是两情相悦。

    梧桐,是和她一起大汗淋漓骑着自行车驶过蒲安道的梧桐。

    烟花,是她十六岁生日时,在日本的天空,他花高价为她放的烟花。

    摩天轮,是东京最高的那架摩天轮,他曾经坐在上面问她的梦想是什么。

    天使是他告诉她会被拯救的天使。

    圣诞是她最喜欢的节日,他在十年前的这一天送给她平安果,在十年后的这一天为她人工降雪。

    温和,是小温和禾禾。

    聪明一辈子,为何有些事反倒变得这么迟钝啊,温惦。

    九年前因她而中的那刀,血光剑影还历历在目,她害怕他把喜欢太当回事,伤及自己。

    又害怕他不当回事。

    在他受伤之后,温惦最无法原谅的是自己。

    于是装作是自己,不把这些情谊看太重。

    恰巧家里又出事,温惦选择跟陈诗华远离北祈,来到芜州。

    温惦回忆起这些,情绪明显变化,被程季看在眼里。

    事故发生八年前,八年间,雨一直下。

    看看曾经,再看看自己,她好像和八年前没有什么变化,第一反应还是想要逃离,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温惦脑子里乱成一团。

    这个时候,是程季抱住了他。

    那是一个很紧的拥抱,和跨年那夜的温柔完全不一样,程季力气大到像是要把她融进骨髓里。

    “阿惦,你听我说。”

    听了他的话,温惦果真静下来,真就一动不动耐心等他开口。

    “宋欲那年已经成年了,所以可以判刑,我打赢了官司。”

    那是一段,温惦不在时,发生的后续。

    “他出狱以后过得也并不好,陆陆续续又进去好几次,今年也是在牢里过的。所有犯人都绳之以法了,温惦,除了他,这件事情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做错。”

    一颗被冰霜封了很多年的心在此刻开始消融,温惦想要落泪。

    “那天夜里,哪怕是为了文彬,我也会去的。”

    听到了付文彬的名字,温惦心颤了颤,再也忍不住眼泪,埋进他怀里哭了出来。

    程季不再多说,有力的怀抱将小小的她圈起来,他耐心等她释放情绪,不多时,温惦抬起脸。

    下一秒,就被程季用双手轻轻捧住:“你有一双流泪也漂亮的眼睛,现在,我想要看着这双眼睛,说一句我欠了很久的话。”

    离得好近。

    猜到他接下来会说的话,温惦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

    程季继续说:“或许在涩谷的时候我可以说,在摩天轮上的时候,我也可以说。”

    “但是可惜,一晃过这么多年了。”

    不知道是不是温惦的错觉,窗外好像电闪雷鸣,就要下雨。

    “即便如此,温惦,这些话我从来都不会对你吝啬。”

    还没下雨,有人隔着雾念她的名字。

    比狂风暴雨先来的,是程季的爱——

    “我喜欢你,十年前就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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