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幺行如闪电,带领着众人在街巷里左拐右拐。
约莫一刻钟后,一只鸾凤虚影冒了从无尘的袖子里飞出来,无尘道:“剩下那半块玉佩距离这里并不远,看它指向的方向,应当就是前面的王府。”
灵幺见众人不走了,汪了一声,指了指前面。
明镜走出巷子一看,发现前面就是王府。
两只高大的石狮子伫立在王府门前,栩栩如生,瞧着很是威武。
姬如锋双手捧着那道鸾凤虚影,激动得手都在颤抖,“这玉佩是我女儿跟王中玉的定情信物,她一直佩戴在身上。剩下半枚在这附近,那我女儿定然也在!”
“定然是那王老匹夫囚禁了我女儿,他要是不交出我的女儿,我灭了他王府!”说着,他就要往王府那头冲。
明镜立马伸手拦住他,“你这么进去,除了打草惊蛇什么用也没有,若是叫他们察觉到,做了准备或者直接逃跑,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要靠这玉佩找人,王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明镜沉思一会儿,拿出来一张符,笑眯眯地看向无尘,“玉佩还需要大师注入元力才能生效,接下来就有劳大师了。”
自从姬如锋来了之后,她就跟着他一口一个大师这么叫着,促狭得很。
无尘任由她把变形符贴在他身上,随后放在手心里端走了。她欲盖弥彰地扯过宽长的袖子遮住了掌心,一副仙风道骨,覆手身前的模样。
无尘盘腿坐在她柔软的掌心了,只觉得整个人要陷进去一般。他一想到这是她的手心,浑身如同被火烧一般,心道:这下是真的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到了石狮子位置,郁齐飞便止步不前了,“你们进去吧,我在外头守着,有需要你们再叫我。”
章景灏把住他的胳膊,拖着他往前走,“大人,来都来了,先进去看看呗。”
“可拉倒吧,进去给她冷嘲热讽还差不多……案子还没查明白,王中玉的尸体又遭人盗窃,找都找不到,今天一大早我差点没给她训成孙子!”郁齐飞骂道:“他娘的,也不知是哪个贼人干的,连尸体都偷,恶心,龌龊!”
章景灏谴责道:“这事情还没办完,您竟然有闲情逸致跟在我后头看戏?”
郁齐飞尴尬地一笑:“这不是交给老于他们全城搜查了吗?我凌晨就起来干活了,现在需要修休息,劳逸结合你懂不懂?”
明镜闻言脚步一顿,灵幺当然找不到尸体,无尘用来装尸体的盒子能彻底隔绝尸体的气息,能找到才有鬼呢。
话说,郁齐飞这家伙真是胆气惊人,他知道自己在骂谁吗?
她往旁边一看,只见那“贼人”猛然转过头,瞪着郁齐飞,怒喝道:“小子,你找死!”
郁齐飞莫名其妙被喝一顿,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尸体不用找了。”为避免一场乱战,明镜出声道。
郁齐飞朝她看过来:“此话怎讲?明大夫有尸体的线索?”
明镜:“尸体在我这里。”
姬如锋冷冷道:“正是我带走的。”
郁齐飞闻言愣住了,他干笑了两声,“这不是我之前不知道嘛……话说,你们偷尸体做什么?”
“年轻人,我劝你好好说话。”姬如锋按了按自己的手指头,眼神锋利如刀,刀刀都想把郁齐飞切成片,“苦主的事儿,怎么能叫偷?我女儿失踪的事,你们查出什么来了?”
“这个嘛……尚且需要一点点时间。”郁齐飞往旁边挪了挪,企图用石狮子挡住这凶狠的眼神。
姬如锋:“哼,玩忽职守!不堪大任!”
这话踩了郁齐飞雷点,说他长得丑他都不生气,说他能力不行那是对他的重大侮辱!他顿时暴跳起来,“你这糟老头怎么说话呢!”
眼看着自家龙首就要在被王府门前跟人打起来了,章景灏立马抱住他的腰把他拖到一旁去,“龙首,您冷静一点,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明镜无奈地摇摇头,无视身后的喧嚣,敲响了王府的门。
很快便有下人来问他们来此所谓何事,她以王中玉的尸体线索为投名状,同吕不知一起顺利被邀入门。
“诶,等等我啊!”姬如锋见状紧随其后,也顾不得找郁齐飞麻烦了。
章景灏松开郁齐飞,赶紧追了过去。
郁齐飞犹豫了一下,还是认命的跟了上去。
门房见到他有些意外:“郁大人,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来了?”
郁齐飞看也不看他,只扔下一句话,“怎么?我来不得?”
门房哪里敢说不,呐呐地看着他大步流星地追上前面的客人。
王府管家将众人带至厅中,着人上了茶后,道:“夫人片刻便到,还请客人稍待。”
不多时,明镜便见到了这位令郁齐飞望而却步的王夫人,她举手投足间带着明艳成熟的风韵,即使形容憔悴也无法遮掩她的美丽。
王夫人款步走进厅中,一见姬如锋,顿时面色大变,怒火中烧道:“姬家主,你女儿害死我儿子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好意思又带着一群人找上门来!是不知无耻的耻字如何写吗?活这么久怕不是光修炼你的脸皮去了!”
“你……”姬如锋怒气渐起,明镜咔哒一声放下茶杯,压下他的肩膀,提醒他道:“姬家主,吵架可是一件非常耽误时间的事儿。”
此时吵起来被赶出门去,后面的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姬如锋分得轻轻重缓急,冷哼一声,撇开脸,“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且让她一回!”
明镜同王夫人交代了身份后,道:“王夫人息怒,我等此次前来并非前来找茬,而是诚心前来为您提供王公子的下落的。”
王夫人按捺住了怒火,她对这位神医的事迹早有耳闻,天然便信她一分,急切道:“你真有我儿尸身的线索?”
明镜:“是的。”
王夫人在她对面坐下,提起自己的儿子就忍不住泪洒当场,她用帕子擦着泪水,悲痛道:“我可怜的儿,竟然连死去也不得安生。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呜呜呜。”
“我听闻之前执法者带着神犬灵幺来府上调查过,并没有找到贵公子的线索。”
“的确如此。”王夫人顶着一拍我见犹怜的模样,道:“还是这位郁大人亲自带着那灵犬进的门,我拿了我儿的东西给它闻,那灵犬却趴在地面上毫无动静。他执法堂一连查了好些日子,找不到凶手线索就算了,还任由儿尸身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失窃了,失窃就算了,还没办法找回来。我们每年给仙盟纳贡的钱,也不知是用到哪里去了。”
郁齐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章景灏抬头注视屋顶,数着房梁,假装自己没听到这讽刺之言。
说着她一指依偎在灵境腿边的灵幺道:“哟,可不正是这只灵犬嘛。”
明镜也算领教了这位王夫人的厉害,心道难怪之前郁齐飞不愿进来。
“夫人,您认错了。”
灵幺沮丧地把头往她裙摆里埋,明镜摸了摸它的脑袋,开口道:“这是灵幺的亲娘灵灵,一直养在我膝下,它找人的功力比之灵幺更胜一筹。灵幺回家后因未曾找到贵公子尸身无比沮丧,特意找了灵灵寻求帮助。灵灵不忍它难过,便亲自出马了。没想到,它竟真找到了关于王公子的线索。”
无尘握拳抵在唇边压抑住笑意,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吕不知等人若不是知道这就是灵幺,估计都要信了她这胡诌了。
“你说的是真的,它真的能找到我儿的踪迹?”她编出来的一大段瞎话,哄得王夫人一愣一愣的。她左看右看,发现这灵犬的确跟之前有点儿区别,比之前温顺许多,完全不见之前桀骜的样子。
“您要找的尸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明镜语气十分笃定道:“王公子其实就在这府里!只要您准许我等在府上搜查一番,贵公子的下落自然水落石出。”
“不可能!”王夫人冷然道:“家中有几名侍卫彻底昏迷前,看到的分明是一贼子盗走了尸身!那贼子怎可能做到将尸体藏在府里,而我府上众人毫无所察!明大夫,我敬你是位救人无数的神医这才以礼相待,你若是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讲礼数扫客出门!”
明镜半点不慌,“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夫人一会儿便知。若是最后找不到贵公子尸体,我随夫人处置,夫人便是去砸了我的医馆我也毫无怨言。”
“王夫人,我愿赌上医馆名誉为我爱宠分忧,您却不愿为你儿子尝试一番吗?”明镜站起身来,于厅前覆手而立,“这件事于您而言并无任何损失,您却不愿我们在王府搜查……”她目光直指王夫人,“您,究竟在顾虑什么?”
王夫人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生出自己被完全看透的错觉,让她忍不住心底发慌。她撑着桌面站起来,“好,我便任你们在府里搜查。”
她咬牙道:“若是你找不到我儿尸身,你那医馆就别想开下去了!”
吕不知同情地看了一眼王夫人,这尸体能不能找到,还不是她师父一挥手的事儿。
姬如锋此刻是彻底拜服了,暗地里竖起大拇指,他跟王夫人对上都得被她逼得退出王府。
王夫人厉害起来,骂人不吐个脏字,却能叫人火冒三丈。也就明大夫厉害,能压下王夫人的气焰了。
明镜让灵幺带路,王夫人与她并排走,其他人跟在她们身后。
她的耳边回荡着无尘心神传音,声音低沉悦耳,“左走,右拐,直走……”
无尘指哪儿她往哪里走,目标很明确,看着像是灵犬带路,实际上灵犬是跟着人的脚步走的。
王夫人见她并非随意乱走,目标明确,暗道:她如此笃定,莫非说的都是真的?
“怎的不见王老爷?”明镜本以为进来后还得跟王老爷周旋一番呢,若是见到的是王老爷,恐怕他们此行,不会如此顺利。
王夫人也就嘴上厉害,实际上真的在意自己儿子尸身的踪迹,恐怕她对府上藏着的秘密不甚了解,否则不会任由他们目的如此明确地在府里搜查。
“他遇到些急事,出门去了。”提起这件事,王夫人不由得秀眉微颦,隐怒道:“家中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他竟还有心思去管他的生意!我看他是掉到钱眼里去了!”
很快,众人来到一个宽阔的莲塘边。此时临近冬日,天气骤冷,这个池塘中莲叶层层生机盎然,莲花朵朵别样红。王夫人道:“这池子的莲花并非异植,而是周围布置了阵法维持莲花的生机,并无任何危险性。”
“就在这池子底,”无尘用心神感应一番,“底下有一方石室,而且……”
明镜告知了众人这件事,谁能想到这样美丽的景色下藏着这样的秘密呢?
王夫人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她竟从不知这后花园中,还藏着这样的地方。
王太元!你究竟瞒着我什么!
她的手指差点掐进掌心里,“是否需要我找人抽干这片池塘?”
明镜:“不用这么麻烦,快速进去的方式我这里多的是,首先要杜绝的是他们逃跑的可能。”
这时候已经不需要玉佩指路了,无尘已经将鸾凤双生佩收了起来。
明镜掀开了自己的衣袖,无尘得以重见光明,当他以为自己能恢复原来大小时,视野却逐渐升高,随后跌进一个霜白而蓬松的地方。
他扶着明镜的手指重新坐好,就见她指着这片池塘,挥斥方遒道:“大师,包下这片池塘。”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指挥千军万马。
无尘见到她这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心软成一滩水,眉眼含笑道:“好。”
几只阵旗从他袖子里飞出,没一会儿,这个池塘便被一股玄妙的气息罩住了。
吕不知看着师父头顶着一个拇指大的人儿,小人儿随着她指哪儿打哪儿无有不应的模样,被他们秀得直想捂眼睛,心道:师父,你变了。
明镜手一抚腰间储物宝器,一打符纸和宝器出现在众人眼前,随着她元力一拨分做几份送到众人面前。
王夫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东西:“也有我一份?”
明镜:“自然,夫人要跟我们一并前去,最好带上这些东西。”
吕不知倒是认得那几张符纸,只是那两枚精致小巧的耳坠一样的宝器他从未见过,他捏起来向师父发出疑问,“师父,这蓝色水滴一样的宝器是做什么用的?要怎么用?”
“用以隔绝魔音入耳,夹在耳垂上即可。用时注入元力,元力断去则失去效用。姬家主是乐修,他大发神威的时候,可顾不得你是否在身旁,切记不可随意断掉元力。”明镜率先做了示范,将这东西夹在耳朵上,红色水滴挂在她耳垂,鲜艳欲滴。
无尘也不能幸免,明镜把他抱下来,把宝器变小,亲手夹在他圆润清晰的耳垂上,彷佛找到一种奇异的乐趣。
“你戴着真好看。”那垂在他耳下的宝器,宛如一滴鲜血。
明镜玩心大起,忍不住用手指捏了捏,直把小人儿,捏得从耳垂红到脖子处,忍无可忍道:“明大夫……”
明镜见他真要恼羞成怒了,轻笑一声收了手。
她见众人都准备好了,当即嘱咐道:“敌人修为高深,修为低的跟在后头,不要逞强。”
随后,她带着众人遁入了石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