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席甘露一时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明明外面还有太阳，但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在冰窖里般寒冷。

    宋宸无奈摇了摇头，她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这本无可厚非，毕竟年轻人嘛，谁没个轻狂的时候，她年轻时候做的事情比席甘露更出格。

    可是，这一切都该建立在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一切后果的基础上，而不是全凭一腔热血毫不顾及后果。

    “坐。”她见席甘露还沉浸在这消息中，忍不住出声。

    席甘露犹豫了一瞬，乖乖坐到了她旁边。

    “你还想演戏吗？”宋宸问她。

    她点点头，她想的。

    “不如先分手吧。”宋宸的语气很温和，同她商量说。

    “这件事情现在没爆出来，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在圈内也混了这么多年，认识一些人，人家愿意卖我一个面子。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被挂到热搜上让营销号一炒作，到时候你还怎么拍戏？还会有人用你吗？”她苦口婆心劝道。

    “你拍戏多久了？”她见席甘露不说话，问道。

    “快两年了。”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你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刚刚在演艺圈暂露头角，真的忍心放弃吗？”她问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双全法，你什么都想得到是不可能的。”

    宋宸说的她都懂，可她要怎么放弃呢？她和齐颂玉之间已经有很深的渊源了。

    席家真的太大了，一时居然安静得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清。

    这时，宋宸将手机递了过来。

    照片正是齐颂玉接她从剧组回家的时候拍的，尽管她戴着口罩，但太清晰了，根本无法辩驳。

    她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会小心的。”

    宋宸的眼神肉眼可见得失望了起来。她没想到席甘露这么油盐不进，哪怕到了现在都不肯和齐颂玉分开。

    年轻的时候谁没谈过两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上头的时候确实美好。但人不能靠恋爱吃饭，恋爱更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哪怕她现在觉得这感情可贵，但没几年她就后悔了，可那时候也迟了。

    但席甘露走到现在并不容易，她实在不愿意自己这么长时间的筹谋划策付诸东流，她给过她太多机会，但她没有珍惜。

    齐颂玉的公司渐渐在稳步运行了，他刚刚结束一个会议回到办公室。

    这时，电话响了。

    那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但齐颂玉却莫名心中一紧。

    片刻，他还是接了起来。

    一道干脆的声音入耳：“齐先生是吗？”

    齐颂玉听出来了，这是宋宸，他大概知道她找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心中苦笑一声。

    果不其然，她的下一句便是：“我希望我们能够见一面。”

    他很难说此刻是什么心情，哪怕一天一夜不睡觉，一早上连开三个会，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猝死过去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难过。

    在穿到这本书之前，他从一个连公交大巴都没通的小山沟沟考到了全国知名的大学，那时候他觉得一个人只要足够努力，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穿到书中之后，初期的他尽管嘴上不说，但心底总是带有几分轻视的。但待得时间越久，他便越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他没有优越的出生，没有足够的本钱，尽管认识主角但也是清贫的主，他之前起码还考了个编制，现在连工作都丢了。

    很多时候他也是很迷茫的，但却在这个时候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她很天真张扬且可爱，但他根本配不上她。

    他终于叹了口气，他卑劣地将珍珠藏了太久，但或许珍珠就该在聚光灯下，而不是跟着他蒙尘。

    见他没说话，对面又催了一下：“齐先生？”

    “不用了。”话说出口后，他才发现他的声音有几分嘶哑，于是轻咳了一下。

    对面马上提高了音量：“齐先生，我想你应该要有几分自知之明，你……”

    他心口一痛，自知之明，他有的。

    “宋经纪人，你先听我说，”对面果然停住了声音，他说，“我知道的，我影响到了她，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他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几乎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的心力。

    宋宸自然听出来了，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分手不就是这样吗，但难过个几天自然就好了，总会有更好的人。

    她对齐颂玉的识相还是很满意的，于是主动开口：“我会给你一些分手补偿，可以把你的银行卡号用短信发到这个手机号上。”

    “不用了。”最后齐颂玉挂了电话。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像是忽然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般瘫软趴在桌面上，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手机又响了好几声，不知道是谁的消息，他当作没听到。

    这时，门开了。

    不知是谁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他忍不住抬起头来。

    齐颂玉揉了揉太阳穴，正想要质问出声，见到来人的脸后才又合上眼睛。

    那人长相清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扎着低马尾，身上穿着一套干练的西装，脚上踩着低跟鞋。

    温暖看到他的脸色后吓了一跳，挑了挑眉：“身体怎么差成这样？不就加了几天班吗？”

    仔细看她五官并没有发生什么大变化，但她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她在温家时总是很乖顺，压抑着内心的野心和欲望，扮作温家喜欢的乖乖女儿，可惜一夜梦碎。

    她前二十多年所做的一切都坍塌瓦解了。

    好在她也有时来运转的一天，创业的过程虽然艰难，但很具有挑战性。

    她进来后便直接大喇喇坐到了一旁会客的沙发上，说：“真舒服啊。”

    齐颂玉没说话，他的状态实在有点差，眼尾泛红，头发稍微有些乱，像是刚被欺负过一般。

    温暖见他一副可怜见的样子，终于叹口气，敷衍地安慰道：“说说吧，又怎么了？”

    她的手搭在沙发上，修长的指甲敲了敲真皮沙发，发出了“嗒嗒”的声音。

    见齐颂玉还是不说话，她只好猜测道：“分手了？”

    齐颂玉终于有了反应，朝她这边幽怨地看了一眼，低声说：“没。”

    她实在没耐心了，语气略带了几分暴躁：“我劝你振作一点，最好别影响到我的新项目。”

    他点点头。

    她这才又慢悠悠说：“说说吧，怎么回事？被甩了？”

    “什么？你说你没被席甘露甩，但先被她经纪人甩了？”

    温暖质问出声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他本来想提醒她声音小一点的，万一被外面的员工听到算怎么回事？

    但想想温暖的话，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别太孬了。我说真的，席二是个实在人，宋宸既然亲自给你打电话，那说明她根本没说服她。”她说道，“既然席二都不想和你分手，你还耷拉出这副难看的样子给谁看？”

    齐颂玉先是没说话，片刻后才说：“我知道，她不想分手才是最让我难过的。”

    温暖收回了手，半晌“啧啧”了一下，才说：“感情这回事真叫人头疼，还不如搞事业呢。”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是助理，他说：“下午两点半的会议的资料温总要过目吗？”

    “拿来我看看。”

    ——

    自宋宸走后，席甘露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

    拍摄工作推后了，她平白无故多了一天假期本该很高兴的，但她却一点兴奋的意思都没有。

    她几乎在房间里面待了一整天，无趣地刷着短视频APP来麻痹自己。

    偶尔也能刷到一两个主角为她的视频，好的坏的玩梗的都有，她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很快就到了晚上，她实在不知道要干什么。

    在某一个瞬间，她忽然有了想法。

    于是她哒哒哒下了楼梯，冲进了家庭影院。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家庭影院里面也很黑，自从他们那天离开后，这里再没人收拾过。

    家里已经很少叫阿姨了，她和她哥都不常回来，只有每周一会有阿姨打扫卫生。

    也许是因为他们之前从来不到这里，阿姨根本没进来过，也不知道这里面乱了。

    打开屏幕，上次的电影还没关掉。

    说实话不管什么时候看，这电影都很烂，但她又看了一次。

    熟悉的剧情再次播放，她的脑海中已经没什么波澜了，整个人睁着眼睛机械般盯着镜头，或者她在透过镜头想些什么。

    是她太贪心了吗？或许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但她也不敢再联系齐颂玉。

    他们又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命运总在她以为一切都要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会跟她开个玩笑。

    他们和好也没多久，现在又这样了。

    她坐在沙发上，晃荡着脚，仿佛地毯上还躺着一个人。

    许久，她抱着抱枕，把沙发巾盖到自己身上，整个人蜷缩起来。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

    特殊的铃声让她很快就分辨出来发消息的人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股莫名的预感。

    “我们分手吧。”

    一行清泪侧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