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奸(3)

    沐离音的表情有一瞬间是空白的,那一刹他想了很多,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我们中间居然出了个败类。”

    “嗯?”叶竹青分出个眼神给他,以为他看出了什么,就见沐离音表情愤慨地嘟囔,“身为一名军士,他居然干出非法拘禁之事!还虐待囚禁对象,那一袋炊饼是被囚禁人一周的饭量吧?他居然只给人家啃馒头!”

    是他多虑了,叶竹青收回目光,应和道,“你说得对。”

    他知道的情报更多一点,差不多可以判断出事情的大致情况了,只不过五个人四个阵营,虽然最后应该能达成一致对付暗宗的意见,但中间的引导还真有点麻烦呢。

    叶竹青无声地叹口气,侧头问沐离音,“我们回头敲闷棍,你有把握通过催眠让他招供罪行吗?”

    沐离音抿唇,“他隐匿了气息,若同为金丹期,我没有问题,可若是元婴。”

    “我可以用药物降低他的心理防线。”叶竹青直接拍板,“我们先想办法混进去。”

    沐离音一脸震惊,一把扯住就要绕路翻墙的叶竹青,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军事重地,我们如若被发现,就地击毙都有可能。”

    “那就别被发现嘛。”叶竹青一脸“多大点事”,语气没精打采的,“你小时候没翻墙逃过课吗?”

    “这能一样吗?还有,我从来没有逃过课!”沐离音实名抵制逃课行为。

    “哦,好学生。”叶竹青歪头,“学过变形术法吗?”

    见叶竹青一意孤行,沐离音是真的有些急了,“学倒是学过,这有什么用,军事重地,层层筛查,普通的变形术根本隐瞒不过去。”

    叶竹青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安心,有我在,你把这包药粉撒到身上,然后按照我说的做。”

    沐离音不信邪地捏着包成三角纸包的药粉,“你们医修手段什么时候这么吊诡了?”在他印象里,术法最诡异的要属蛊道、魂道之流,从来就没医道什么事。

    叶竹青没与他多做解释,他自有布置,沐离音只需听指示,配合行动便好。

    半晌后,一辆运输着物资的马车停到军工坊后门,手持刀剑的军士仔细检查后挥手方向,车在经过门的时候,布置在地面的阵法倏然变红,继而发出鸣笛,军士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

    “怎么回事?阵法设定,仅仅记录在册的生命体方被允许通过。”

    “军爷,军爷别动刀,我可以解释。”车夫立刻双手举过头顶,“这情况上个月也出现过,这辆车真就我一个人,不过你们的阵法太精密,发芽的土豆,这也算在生命体内了。”

    检查的士卒是新来的,他皱着眉,“怎会出此纰漏,那你们运输牲畜家禽来,岂不是警报不停?”

    “可不是嘛,上次车上的老鹅抱窝,下了三个蛋,就比定好的生命体多了三个,那天我可是顶着几十个笼子的‘嘎嘎嘎’,不知道被扇了多少下,才找到这三个新出来的小生命。”车夫也是一脸无奈,“你们的阵法太严格了。”

    士卒犹豫地看向边上的老兵,老兵挥挥手,“情况合理,我们这儿也只是初审,里面大小阵法连环套,没有通行许可的可没那么容易自由出入。”

    于是马车被放行了。

    变身成一颗圆滚滚土豆的沐离音听着车外面的对话,内心吐槽:哪里合理了,离大谱了好吗。

    更离谱的是,他们居然真的混进来了。

    车夫将马车停到膳房边上,车板倾斜,哗啦啦一堆土豆滚进挖好的坑里,两只假土豆努力翻滚,隐匿进草丛里,趁着视线遮蔽,变身成两只蚂蚱,一蹦一跳很快蹿没影了。

    “嘶,好疼。”结结实实被其他土豆砸了好几下的沐离音哼哼唧唧,他惊奇地转头对小伙伴道:“你的法子真管用,居然真的混进来了。”

    “嗯,维持住变形术,这里人来人往,我们作为生面孔不好解释。”叶竹青躲在一块石头后,观察不远处出来清点土豆的炊事兵,“也别太显眼,我想‘一只鸟雀都飞不进来’应该不是瞎说的,说不定有禁空类阵法。”

    “说不定飞进来的都被加餐了。”沐离音深以为然,随后他开始苦恼,“可如果以蚂蚱形态行动,先不说这么冷的天不可能有活动蚂蚱蹦跶,就算我们避着人蹦跶到那人面前,腿要断的吧,绝对会断的吧?”

    叶竹青也在沉思,“其实,在这里行动最方便的动物是犬。”

    “是呢,这里的汪汪都是有编制的,有的比我们军衔都高。”沐离音酸了,“那我们冒充军犬?”

    “不行,正因为有编制,所以突然冒出两只四处撒欢的反而可疑。”叶竹青否决了,一般军犬身后都跟着士卒,两只狗子单独行动不合理。

    “那总不能,作为土豆一路滚过去吧?”沐离音表情有点绷不住了,虽然作为一只蚂蚱,没人会在乎他的表情就是了。

    “罪不至此。”叶竹青深吸口气,“你觉得变成一只小蚂蚁,然后搭顺风车如何?”

    “我觉得会被顺风车的大脚丫子踩死。”

    两人在草丛里把顾丘城当地的动植物排查了一遍,最终选择一种名为苍耳的草本植物,看准一个路过的士卒。

    助跑,起跳,诶嘿,便车搭上了!

    搭人车的好处是不用自己两条腿蹦跶,也不用脑袋滚动前行了,坏处是,方向不定。

    一个白天下来,饿扁了的沐苍耳有气无力地躺在目标人物房顶上晒月光,“好饿。”

    叶苍耳忍耐力强点儿,瘫了一会儿后翻身坐起,摇身一变,幻化成一条碧绿的小蛇,顺着房屋缝隙钻进了屋,沐苍耳半天没听到动静,转头一看,瞧见蛇类的尾巴尖尖抖动,随后完全隐入黑暗。

    “叶道友,等等我。”他跟着幻化成一条小黑蛇,在小青蛇消失的地方找到个孔洞,顺势钻入。

    过程非常丝滑,刚掉到横梁上就看见下方中年人直挺挺倒在地上。

    沐离音大惊,顺着梁柱滋溜下来,游到中年人身边,“你咬他了?”

    叶竹青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真的蛇,放了点药,你快点,赶紧催眠。”

    说着他变回人身,点开传讯玉牌,很快视频联络上青稚雅。

    青稚雅那儿的背景是放屋里,还有一陌生姑娘,显然他们已经成功潜入小院。

    “这位姑娘姓曹,乃是你们身后之人的夫人。”青稚雅介绍道,谁料刚说一半,曹姑娘便愤声打断,“现在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这狗贼杀我父亲,害我亲友,我必手刃!”

    边上风晚连忙安抚她,青稚雅对着玉牌讲述了一下他们这边的状况,“此人名为方仁,幼时行乞,被曹姑娘的父亲收留,后踏上仙途,又与曹姑娘结为连理。数月前,有一魔修上门,方仁为求活命,投靠魔修,杀害岳父,因曹姑娘手里有其父留下的一件法器,方仁想得到,便囚禁曹姑娘,进行逼问,现今我们已在曹姑娘身边,随时可以将她带离至安全之地。”

    叶竹青点头表示了解情况,掌心灵力涌动,让传讯玉牌悬浮于半空,身子后退,将镜头让给迷迷瞪瞪正步入被催眠佳境的方仁。

    “姓名。”沐离音一开口,玉牌对面几人脸色便不太对了。

    曹姑娘修为最弱,被充满蛊惑的嗓音一诱导,便要开口回答,青稚雅指尖迸射出一道灵气打入其体内,曹姑娘迷蒙的眼神清明起来。

    见另外两人也在勉力抵抗,她干脆设了道清心凝神的阵法,以减轻沐离音催眠音带来的误伤。

    沐离音开始前提醒过叶竹青他催眠的威力,谁知这医修无所谓地笑笑,淡声道了句“无碍”,音修分神观察了下,见清瘦少年双臂环胸,丝毫未受影响,当即专心提问。

    核实了此子作为与曹姑娘所言无异,沐离音气得当场就想给他点教训,忍不住骂骂咧咧,“他以为他谁啊,谁说灵根好的就必定飞黄腾达,未被发觉天赋或者遭逢意外而半途夭折的多了去了,他以为是凭他天赋走到今天地位的?我呸!当初曹公救他就纯粹好心吧,不然一个快饿死的小乞丐,谁有空探他灵根啊,凭他十年以上的行乞经验吗?”

    “不过能策反元婴期的魔道组织,看来藏得很深啊。”沐离音皱起眉,“你们发现了魔道踪迹,为什么要自己组织人手调查,却不报官?”

    在叶竹青的刻意引导下,方仁吐出的也仅仅是模糊的“魔道组织”,是以听众中除了青稚雅、风晚这俩早与暗宗打过交道的,其他人对这背后的黑恶势力全无概念,只以为是寻常魔道聚集的小帮派。

    “等一下。”叶竹青适时阻止,“先问问他身上有没有被下什么禁制,他还能光明正大出现,魔道不会不防泄密问题。”

    先前在西域能向闻人桑问出一部分情报,是因为竹叶青与闻人桑同为“酒”,乃是平级,有一定的知情权,然而问到更高层次、竹叶青不该知道的情报时,闻人桑的禁制发挥效用,将他消融灭口了,至于对簿公堂时,周围基本都是“不知情”观众,闻人桑的魂魄连“暗宗”两个字都没吐全就归西了。

    现在情况与当时差不多,若方仁被下了保密禁制,那么还不等他说出暗宗的信息,便会被禁制灭口,叶竹青有意放长线钓大鱼,暂时不能让这枚棋子报废在这里。

    沐离音虽觉得叶竹青杞人忧天,但还是问了,谁料方仁不仅点头了,还解开上衣,露出绘制在心口的繁复纹路。

    “这是什么魔道组织,也太过谨小慎微了吧?”沐离音目瞪口呆。

    风晚看向身边曹姑娘,刻意引导,“曹姑娘可知令尊与令······前夫所加入的组织对付是何帮派?”

    曹姑娘修为不高,往日受其父保护,知道的并不多,她回忆道,“父亲说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魔道组织,他们的人藏在官府里,还有各大宗门里也有他们的细作,加害过很多人,做过很多恶事,但至今未被揭露,知道他们秘密的人都死了。”

    万九在一边小声道:“听起来就很反派啊,还是话本子里的那种终极反派。”

    曹姑娘瞪了他一眼,“我说的是真的,要不是修为低下,我早已加入父亲所在的团体,为打击这个魔道组织出一份力。”

    “那你父亲被杀,他所在组织的其他人不来替他主持公道吗?”风晚问出这句话时,余光在瞟青稚雅,青稚雅之前所说的理由一听就非常扯,但如果是曹父所在组织派来的锄奸队,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曹姑娘的眼圈立刻就红了,“那贼子不仅害了家父,还害了其他组员,他曾威吓我别指望有人来救,那些我认识的叔伯、哥哥姐姐都被他杀了,不会有人来管我的。”

    “令尊组织里的侠士是何修为?”风晚立即问道。

    “我爹就是元婴修为,认识的一位婶子有金丹期。”曹姑娘修为实在太低了,加上曹父保护女儿,她所能接触到的也不多。

    风晚喃喃,“迟师兄也是元婴,方仁同为元婴,想独自杀那么多高手,即便事后掩饰,也不该一点痕迹也不留下,那个魔道组织里的高手不少,至少不是我们几个能对付的。”

    青稚雅表情一派淡定。

    高手怎么了,即便魔仙分魂在此,她也有信心将他狗头锤爆,打不打得过,得打过才知道。

    玉牌那头沐离音提问了,“符咒、禁印、阵法同支同源,你们有把握解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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