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菜差不多要见底时，服务生又过来了一趟，询问甜点是立即就上还是再多等一会儿。
终于到了最期待的开盒环节，周芮扬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尝尝忙活了一个下午的成果了。交代下去之后，服务生很快就推着餐车，将饭后甜点、餐后酒和红茶一起送上来了。
见到栗子蒙布朗，江菀柔不觉感叹道：“哇，看起来好精致。”
“快尝尝味道吧，不知道会不会太甜。”
“好。”才吃第一口，江菀柔就停下了手里的勺子。
周芮扬立刻像兔子一样竖起了耳朵问，“怎么样？”
“味道很特别。”
“不好吃吗？”
“不是不是，好吃的，”江菀柔连忙摇头，还在仔细琢磨嘴里，“就是好特别啊。”
“打奶油的时候加了一点儿百香果果肉和橙汁，是不是太怪了？”
“对，就是这个！”江菀柔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反应过来又问，“这是你做的吗？”
周芮扬点头，“嗯，是我做的，想特别款待你们一下。”
“这桌子全都是你做的？！”
“不是不是，只有这一样而已。我只会做一点儿甜品，正餐就不行了，桌上这些都是我们主厨做的法餐。”
“我记得你好像也在法国学过，是吧？”
他这是不是明知故问嘛，周芮扬瞅了一眼陆以诺，转头就对上了江菀柔好奇的眼神，只得讷讷地说：“就学过一点点。”
“这可不是只学过一点点的程度，你也太谦虚了。”江菀柔一脸认真地说。
因为只会几样，所以挑了自己最拿手的。周芮扬微微垂下眼，蒯了一勺栗子奶油送到嘴里。
别说，今天貌似做得特别成功，还真挺好吃的。冷冻得刚好，多亏了Leo，再隔空谢他一声。
“好像是还不错。”她不否认。
“你这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啊？”高手什么的，不敢当。真的只是一点点，连语言都没学完。实在太磕碜，周芮扬只能在心里无声地辩解。
“你这个甜点才适合放到婚礼上去呢。”
“我不是专业的。”
“我也不是专业的，我这个做甜品，也不是那个做甜品。我原来是在实验室做研发的，主要是调整配方成分之类的，不是糕点师。”
虽然没有全部明白，但周芮扬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的，对吧！”江菀柔仿佛以为自己找到了知音，话匣子忽地就打开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动起来，“他们好像觉得我们学食品专业的就该会做饭，都哪儿跟哪儿呀。”
“是啊，明明就是隔行如隔山。”当然，这道理也是周芮扬撞了南墙之后才深刻领会到的，还是不要轻易尝试跨行，简直太难了。
“不过，之前没有吃过你做的，真的很惊艳。”
“这是周小姐特意为你这个贵客做的，一般客人平时吃不到的。”陆以诺顺嘴调侃了一道。
江菀柔当真了，“啊？那多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你觉得不难吃就好。我们甜点师做得比我好多了，今天味道还不错应该也是因为他有在旁边指导吧。”
“他一直都在你们店里吗？”
“他是八月才来我们店的。”
“啊，我是七月底的婚礼，错过了！”江菀柔愈发觉得可惜。
“你要是不嫌弃，我一会儿可以去楼下看看有没有他做多的甜品。不过，如果明天再吃，肯定就没有那么好吃了。要不然可露丽？多放几天也没关系。”周芮扬低头思考起来。
“你们从哪儿请过来的？”
“是我哥挖过来的熟人。”
“周老师？”
“对。”
“周老师现在是在海州吧？”
“对，但他今晚可能回来。”
“回这儿？”
“不是，直接回家。但他经常周五晚上加班，所以也不一定。”
“我婆婆正好也在海州大学上班，那我有时间还应该去学校里看看周老师呢。”
“是嘛，我也好久没去了。”
“那下次可以一起啊，等这阵儿忙完了。”
“你是说愿意继续吗？”
“呃，”说到兴头上的江菀柔自知失言，微微怔了一下，“这个，我可能还得回去跟我家人商量一下，因为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听错了。”周芮扬赶紧岔过去了。
江菀柔也转移了话题，“我没想到周老师会去海州大学，还以为他会留在国外呢，毕竟都去康奈尔跟着大牛读博了，去处可太多了。”
“我们家人也没想到。”
“哦？是嘛。”江菀柔微微露出了些许惊讶，“不是因为家里人回来的？”
“家里人是希望他回来啦，但不是去乡下啊。”
“那他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哥他想没苦硬吃吧。”周芮扬吐槽说。
江菀柔笑了笑，“但也的确是周老师的风格。”
“我哥在学校里也很奇怪吗？”
“不是，一点儿不奇怪，但他总是很有想法，就是会有很多我们一般想不到的方向，所以他的科研能力比我们这种打酱油的厉害很多，天选科研人吧，只是觉得海州大学对他可能有点儿屈才了。”
第一次从周拓宸的研究生同学嘴里听到关于他的评价，感觉还挺特别的，因为周拓宸出国的那几年里，周芮扬好像并没有太关心他独自在外的生活。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周拓宸早就开始为今天的选择铺路了。
原来，妈妈说的意思是在这里，周拓宸确实远比她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
“江小姐，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决定回到海州也是说来话长，现在可以讲讲吗？”
江菀柔倏然一惊，随后温柔地笑了，“你听完之后可能会觉得我有点儿傻。”
“我记得你上次说，这是你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你连这都记得，”
“你还说，回来是你的归处。”
“的确想了很多，”江菀柔轻轻叹了一口气，“到最后实在想不动了，就决定干脆去做吧。”
“你没有后悔吧？”
“自己选择的路，没有后悔。”
时针渐渐滑向了九点，楼上的总经理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瞿秘书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问尹芳俪：“尹总，您是直接回去还是等江小姐和陆律师那边结束，跟他们几个打一声招呼再走？”
“不用了，直接回去吧。”尹芳俪扭头松了松肩膀，“都这么晚了，我是没力气跟他们年轻人一起耗着了。”
“那周小姐这边……”
“他们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也不跟过去瞎掺和凑热闹了。”
“您的意思是让周小姐放手去做吗？”
“我让不让有什么用，你看她那个样子像是听我的吗？”
“供应商那边需要我再去推一把吗？”
“算了，做生意各凭本事，就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最后能弄出什么样的动静吧。供应商他们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拉倒，不用陪我们玩儿过家家。”
“您说的是，我想短浅了。”
“没有，”尹芳俪摇摇头，“还是我太惯着她了。”
见她微微皱着眉，瞿秘书小心翼翼地继续问：“您还有什么其他不放心的地方吗？”
“说不上来，可能是我这个当妈的想多了吧。”尹芳俪揉了揉眉心。
“如果您说的是周小姐和陆律师两个人……”
“他们两个是不是最近走得有点儿近？”
“就我所知，”瞿秘书斟酌着用词，“是比一般人的接触多一些。”
“到底看上了她什么呀？”尹芳俪像是在自言自语。
“陆律师虽然年轻，但为人周到稳重，工作能力强，家底也好。”瞿秘书掰着手指数算起来。
“我不是说他。”
“您是在说周小姐？”
“是啊，人家哪儿哪儿都好，锦鲤能和咸鱼养在一个池子里吗？就怕她一个人在那边傻乎乎，把人家的场面话当了真，到时候受伤的还是她自己。”
瞿秘书强忍住笑意，劝慰道：“尹总，您这就是多虑了，周小姐没想那么多的。”
“她从小就嘴巴紧，心里有事能憋死都不说。憋不住了，一整就是个大坑，还得我们跟在后面收拾。她跟宋偲文那时候不就是这样嘛，早知道那个心眼儿多多的小子在学校里总去找她，我就该早点儿出手拆了，结果还是被人家给灌了迷魂汤，谈了个稀里糊涂的恋爱，还被人家挖了墙角。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情啊爱的。”
“好在还是及时止损了。”
“这次要不是我这边给足了，哪儿打得住啊。算了，时间不早了，你陪我捱到现在，赶紧回去休息吧。”
“尹总您呢？不走了吗？”
“我还有两个电话要打，还是等到他们楼下结束了再一起回去吧。她太晚回去的话，我不放心。”
瞿秘书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尹总陆律师和江小姐是开一辆车来的，待会儿肯定还得送回海州去，就看到尹总扒拉着窗户又朝主楼方向张望过去了，就静悄悄出去，关上了门。
所幸尹芳俪没有等太久，九点半，周芮扬就把江菀柔和陆以诺送到了停车场。
“今晚的饭很好吃，聊得也很开心，如果不是因为带着他，我都想在这儿休息了。”江菀柔说。
“我可不背锅，要不我自己开回去，你明天再回海州也行。”
“多少人都住得下。”周芮扬说。
“不耽误你休息了，我嫂子应该是有点儿醉了，我带她回。”陆以诺小声说了句，先把副驾驶的门打开了。
“那你们路上小心，到家之后给我发个信息吧。”
“好，你也早点儿休息。”陆以诺把车门关上，转头又说，“晚安。”
“我们今天算是谈成了，还是谈崩了？”
“这个得等她明天酒醒了才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