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朗爽快地答应她。
一起去赏灯呀。
卢竹久压不住心里的喜悦,她接着问易朗几时见面,何地汇合。
易朗思考了一下——
直接赏灯处见,人太多而阿久娇小不起眼;约在灵泉宗见,路上又长又黑,若阿久怕起来,走过去不知得多久……
只能另寻一处离得近的位置。
易朗也没什么灵感,他忽然想起来,便提议:“之前你不是想去那边的禁地吗?那里离赏灯的地方近,估摸着那夜无人坚守,两全其美,怎么样?”
“好啊,太好了,易朗师兄你考虑得真周到,”卢竹久兴奋得不行,但她转眼就懵了,“禁地啊,哪个禁地?”
什么时候说要去禁地的?
卢竹久完全想不起来。她一边为易朗记住自己之前所说的话而开心,一边又担心是她穿过来之前他和久儿之前的事。
越害怕,越会出现。
易朗看她脸上的快乐转瞬即逝,关心地问道:“你不记得了?还是你怕黑?不远处挂满了灯,人也多,不会有事的。”
怕黑的是久儿。
卢竹久挤出笑容,勉强地说:“有你在,再黑再荒我也不用怕呀……不过,我真的不太记得了。”
易朗沉默了一下,问:“是禁地的位置记不得了?还是你神神叨叨地跟我提过这事,你不记得了?”
“都不记得了。”
易朗轻轻叹了口气。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去赏灯,一起去赏灯。
去约好的地方,只有两人去约好的地方。
卢竹久害怕自己让他失望,她赶忙编了理由:“都怨春津的地洞,在里面晕晕乎乎的,搞得我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你说一下嘛,我也多准备一点,毕竟禁地总是……”
卢竹久一边说一边看着易朗的脸色,她越来越不安。
易朗本就为林正青利用自己而不快,听到春津地洞,又想起麦秋,更是心烦。
他问卢竹久:“你在地洞里见到麦秋……是不是她指使你的?”
“没有,”卢竹久毫不犹豫,“赏灯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我是真心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呀。”
易朗看她单纯又着急的表情,轻轻点头,嘴角带着笑意:“算了,怨不得你。人都是会被骗的,我们约在灵泉宗见吧,经理堂后面的小门,如何?”
“……好。”卢竹久总觉得她错过了什么。
易朗又问:“一点都不记得了?”
卢竹久无辜地摇摇头。
“你那时候说去过禁地,就把我找人的线索交给我……”易朗注视着卢竹久迷茫的双眼,“线索可是真有?”
找人?
卢竹久下意识皱眉,但她见易朗真的在苦恼,赶紧安慰他:“等我想起来了,禁地在哪儿,线索放在哪儿,我都能找到……我找找,我……不去禁地也可以先给你嘛,易朗师兄……给点提示?找谁来着?”
听到这里,易朗发现她是毫无线索,空有热情。
给她一次机会吧。
易朗想了想,说:“古国古籍里提到的一个人,比业火族的传承者还要奇妙的一个人。”
“长什么样?”
“不知道。”
“人还是妖?”
“不确定。”
“那人有没有古国法宝?”
“拿不准。”
卢竹久扭过头去,悄悄地噘着嘴。
这不就是耍人嘛!一点线索都没有,找一个书里的人物。
久儿怎么会有线索呢?
她怕不是当时诓他的吧。
卢竹久冷静下来,接着问:“耽误太久,还能找到那人吗?”
“能。”易朗也看出来她眼神里的怀疑,“你不会觉得我逗你呢吧?寻人的事,句句是真。”
“易朗师兄,放心吧,我习惯把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好,这不是想问一问,好判断收在哪个书架上了嘛。”卢竹久的眼睛笑眯眯。
有一刹那,卢竹久觉得自己可笑。从春津回来的路上,信誓旦旦和易朗说什么都可以为他做,在写灯谜的时候总觉得对易朗了如指掌。
知道的都是吃喝玩乐,见到的都是匆匆背影,他真正的苦恼,甚至他在灵泉宗的人际关系,卢竹久都毫无头绪。
卢竹久接触过的易朗,只是他的一个侧面。
仅此而已。
易朗让卢竹久切莫着急,难得的休息,还是多去玩儿更好,没必要为此心神不宁。
等到开市之后,有的是工夫烦心呢。
卢竹久有没有听进去,易朗并不知道,但他是真的为眼下苦恼。
他本不会被骗。
灵泉宗经理堂的弟子之间彼此都不爱互相接触。
更何况易朗也看不惯林正青的作为。
——对管理费不在意,装装样子都不愿意,惹得同门上下无人不知。
易朗可是在灵泉宗的规矩之内,打理好灵泉基金,再去忙他自己的事。
可是那一天,刚从春津回来的时候,他太在乎卢竹久的喜悲,太着急把问题解决让一切回归正轨。
所以林正青挂了个奇怪的许愿牌,让易朗误以为是卢竹久的愿望。
为什么那么在乎卢竹久呢?
易朗一时明白,又一时糊涂。
眼前的卢竹久有当年人的影子。
越看她,易朗越想见到苦苦寻找的人。越看她,他也越恨自己当年断了的音信和线索。
或许是想弥补当年对那人的亏欠,易朗才情不自禁把卢竹久的事放在最要紧的位置上,一时迷了心智。
易朗冷静下来,他又不懂了。
卢竹久和当年的她,他怎么会分不清呢。
他分得清清楚楚。
可还是冲动地信了林正青的话。
也许春津的地洞真的扰人神智吧。
林正青挂卢竹久和易朗的许愿牌时,可没想到当日就被易朗发现。他本来想引起宗主的注意,等宗主问起他们俩之前神神秘秘去春津做了什么之后,他再过去找易朗。
结果,无需等到大年夜,易朗把他们的困境交待得一清二楚。
元圆鼎引起的虚假膨胀的修为,最好等到灵泉市场大幅波动时,一举解决。让灵泉市场波动,最好是跟卢家集关联的灵泉有关,这样卢家集的散修本身能感受到身边灵气增长,于此同是灵泉的增长预期减少,随即导致灵泉下跌,两者一抵消,对灵泉基金的总修为影响最小。
若是考虑元圆鼎已在春津,林正青和易朗觉得还得考虑春津那边灵气的影响。算来算去,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林正青有熟识的人。
有人来做就好了,他们不需要当地灵气真的有所波动,只需要让灵泉基金的认购者和交易者都觉得灵泉大幅波动即可。
格外擅长散布消息的人,林正青认识。
但是具体散布什么,还需要易朗和林正青好好计划一下。
日子不多,他们一时去不了远方,林正青便想借赏灯为契机。
易朗负责前期准备,林正青负责赏灯及之后的收尾。
林正青当时对易朗特别体谅,开市之后易朗会特别忙,所以赏灯当天不用去了,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关心的话,总有特别的目的。
别的地方易朗不清楚,但是在灵泉宗必定如此。
次日一早,易朗找到林正青。他装作无事发生,问起林正青可与那位熟人有联系。
“放心吧,”林正青刚刚用过早膳,歪斜地蜷在窗边的榻上,“我来办你不用担心。况且,你向来运气不错。如今也同样,她回信说对春津很熟,正要前往卢家集。”
“这么巧?”易朗反而怀疑起来。
林正青招招手,让他在边上坐下。然而易朗见他的屋子布置简单,却满是灰尘,小心地退到墙角,找了唯一干净的椅子坐下。
林正青见他坐得远,实在是生分,但是他打了个哈欠,也就没提这件事。
“我以为,她会来赏灯节。”易朗小心试探。
林正青浅笑了一下:“小兄弟,赏灯这么大的事,她要是过来,我一定招呼你见她一面。我可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人,我们此番合作,你愿意让利,我也自然不会有所保留……她,去卢家集了。那个地方也好,倒卖古国珍宝的贩子都会去那边,消息传得快,尤其是灵泉方面的,不亚于京城。”
“你之前说没见过她,可真靠谱?”
“防备心高啊,是好事。”林正青伸了个懒腰,“我年轻时不经事,我也这样。但人见的多了,我能分清楚……她从时雪寮出来的,脑子灵,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和灵泉关系起来。以前我怎么也请不到,这回巧了,她说愁生计,把你这件事正好放心上。天时地利人和,你也是好运啊。”
林正青感叹过后,提起他和那人之前的往事。
那是一位姑娘,性格倔得很,从不和林正青直接合作。难得的几次接触,都是和灵泉维护者交流时从他们嘴里听说的。
她就靠着一张嘴,小事说成大事,坏事说成好事,帮人把灵泉价格打下去过,也帮人把灵泉价格稳在高位。
她从来不露面。
林正青一直以为是时雪寮在册的人私下赚点外快。
只不过最近听到她手头紧,才觉得她并非时雪寮的人。
“什么人呀,这么厉害?”易朗顺着他的话问道。
“我也好奇啊,”林正青昏昏欲睡,眼睛半睁半闭,“要不,你帮我分析分析……”
他说了几个那人之前的事迹,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