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方没有什么秘密，已经有一些人听说了最近出生的婴儿多死胎的事。有几个距离产期还久的孕妇已经在打算转移到外地生产了。
他们今天要去探访的这个孕妇原本也打算去外地，但预产期就在这两天了。一来怕转移途中出意外，二来家庭比较重视年俗，总觉得一家人不能过个团圆年兆头不好，纠结再三，孕妇留了下来。
但家里人到底是还怕出意外，预产期前两天就带着孕妇先到医院住下了。
于竹薇和周元到的时候，孕妇刚办完住院手续，家人正在收拾东西。
从进入产科楼层开始，他们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这段时间死胎数量毫无预兆和缘由暴增，显然医护人员都受到了影响，每个人的神情都十分凝重，甚至于竹薇从几个年轻小护士眼神里，还看到了恐慌。
他们之前提前联系过了医院负责人，但到了病房外却又被拦了下来。
“孕妇情绪有点波动，她家里人也比较敏感，恐怕你们今天不太方便去探访。”负责人把他们带到楼梯口，“要不你们明天再来试试，我们得照顾孕妇的情绪。”
于竹薇和周元对视一眼。
“还是孕妇的心情比较重要。”周元对负责人笑笑，“我们明天再来。如果孕妇突然发动，请立刻联系我们。”
于竹薇也适时地补充了句：“我们就住在这附近，有任何情况都会立刻赶过来。”
负责人深吸一口气，对他们点点头。
回到住处后，于竹薇给自己冲了两杯感冒药，喝出了一身薄汗。
宾馆环境再怎么说也比村子里强多了，被褥是干燥柔软的，她半躺在被窝里，和家里人报过平安又跟程戬短暂打了个电话，就关灯躺下了。
从中午开始，她心中就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但这次于竹薇没有任由思维继续发散，而是及时止住了各种念头。
接下来还有的忙，不必急于一时。她必须赶快好起来，养足精神才能应对下面的事。
托感冒药的福，这一觉睡的很沉，很稳。
但这样的一场好眠，却在后半夜被一通电话打断了。
于竹薇睁开眼的时候脑子完全是懵的，但手已经本能地摸上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刚刚说了什么的时候，对面已经说完话沉默了1分钟了。
“……你没事吧？”周元见她一直没反应，担心道。
“没事。”于竹薇用力揉了把脸，一把掀开被子，“睡迷糊了，我现在就起，5分钟后楼下见。”
“10分钟吧，外面冷，穿暖和点，检查一下别漏拿了什么。”
“好。”
8分钟后，于竹薇从电梯出来，一边戴口罩一边往门口走。
马路上隐约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周元已经提前发动好了车子，于竹薇刚坐下，他就踩下了油门。
“怎么会突然早产？”于竹薇皱眉，右手不安地摩挲着左腕上的珠串。
周元轻叹了口气：“也不能算早产吧，预产期本来就在这两天。没事，我们住的近，不会生的那么快，来得及。”
“嗯。”于竹薇拧开水杯喝了一口，“也不能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如果是女孩，也可能这次白跑一趟，什么都不会发生。”
周元闻言眉心一拧，疑惑道：“我忘了告诉你吗？”
“什么？”
于竹薇放下杯子，见周元长长地出了口气，才道：“这一胎一定……大概率，大概率是男孩。”
“啊？”于竹薇愣了。
他们赶到医院时，产妇还没开到3指，但医护人员却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据说这家人早在几个月前已经通过某些手段查明，产妇肚子里的这一胎是个男胎！
科主任神色十分凝重，几乎一步都不离开病房，时刻观察产妇和胎儿情况。
于竹薇和周元刚走进楼道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呻吟痛呼从病房里传出来，这声音十分凄厉，听的人汗毛倒立。于竹薇咬紧下唇，脸上露出了不忍。
按理说产科里的护士见惯了这种场面，应该见怪不怪，不会有多大反应。但这次只要一有叫喊声从病房传出来，走廊里的护士都会忍不住打哆嗦，或者深呼吸来努力平复情绪。
仿佛整个产科的医护人员都成了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紧张不已。
“情况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剖腹产？”于竹薇不解地看向带他们进来的负责人，“剖腹产的话，情况不是会更可控一些吗？”
负责人一脸漠然，不知道是因为作为异性无法感同身受，还是已经看惯了：“她是头胎，剖腹产的话要3年后才能再怀。”
“而且……”负责人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剖腹产也没用，这段时间无论哪种方式，只要是男婴，都……”
于竹薇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一旁的周元见她脸色难看，打了个岔，把话题再次引到任务上，“于副队，我不方便靠太近，只能呆在外面。另外两个女队员还在路上，估计赶不上了。恐怕还得靠你……”
“有护士的衣服吗？”于竹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现在没有感应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如果有东西要下手，肯定会选在生产前。从现在开始，我就一直呆在产妇身边，倒要好好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于竹薇很快换好护士制服，医用外科口罩把大半张脸遮的严严实实，在护士长的陪同下，她顺利进入病房。
而周元也换了医生服装，守在病房外，两人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周围气息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却依旧正常，连一丝一毫邪气都察觉不到。
打了无痛之后，产妇的痛感得到了有效减轻。至少没有再继续呻吟哀嚎。产妇的情绪稳定下来，医护人员的精神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产科主任的神色依旧凝重严肃，但从眼神能看出来比之前放松了不少。
于竹薇靠在墙边，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有些庆幸。
真要感谢无痛的出现！
这种平静一直持续到了傍晚，看着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周元神色凝重起来。
虽然早就听说产程会很长，但没想到会这么长，竟然从凌晨折腾到现在都没生下来。
天黑之后，某些“东西”会比太阳在的时候更加活跃、亢奋。他们面临的情况也会更加复杂。
产程终于来到了最关键的阶段。
“用力，用力！再来一次！”
科室主任守在产床边，满头大汗地指挥着产妇用力的方法与节奏。床头的护士挡住了产妇的视线，因此她没有发现，除了这些围在她身边的医护人员外，还有个护士模样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要上来帮忙的意思。
于竹薇静静地站在产床两米之外，仿佛置身事外一般，面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混乱。
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注意力正高度集中，摒弃杂念，细细地过滤着四周每一缕气息。
手腕上的黑色珠串不知何时已经褪下了，被稳稳地持在手中。
于竹薇嘴唇微微嗡动，让自己的情绪趋于最平静，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摒弃周围一切嘈杂，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规律、幽长。
“已经看到头了，再坚持一下！”
四周的气场仍旧平和的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于竹薇却突然皱起眉头。
她捏在手心的珠串正隐隐发烫，于竹薇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虽然她还是连一丝邪气都察觉不到。
下一波阵痛袭来，产妇随着痛感正要发力，一股没来由的寒风突然吹在她身上，产妇被激的打了个冷颤，发力被陌地打断了。
产房无窗，门也关的严严实实的，哪里来的风呢？
来不及细想，又是一阵疼痛，产妇刚要投入到下一轮发力中，却发现床尾不知何时多了个小护士。
帽子和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堪堪露出眉眼。她一双眸子清冷又锐利，和周围人格格不入，只匆匆瞥了下面前的情况，便转过了身背对着产床。
她的行为实在奇怪，引得身边两个护士忍不住侧目，但产妇竟然不觉得害怕，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好像自从她出现在那儿后，之前那股隐约萦绕在周围的寒意突然消失了。
于竹薇眼中闪过一抹冷戾的杀意，将捏着珠串的左手举至胸前，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空气”。
身后传来产妇越来越频繁的痛呼，显然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
而让整个房间的人都不知道，此刻在她们看不到的视角下，一群婴灵正堵在产床前方，一个个面目狰狞，张牙舞爪。
挡在面前的“小护士”周身散发的气场让他们本能地感觉到了畏惧，但仍不想轻易放弃。
于竹薇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群婴灵。
奇怪，怎么好像……都是女婴？一个男婴都没有。
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邪气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但……显然这些婴灵绝不是良善之辈！
“头马上出来了，再坚持一下！”
身后产妇的惊呼和医护人员兴奋激动的语调仿佛一声号角，婴灵的眼中霎时露出了兴奋的绿光，最前头的几个开始跃跃欲试，似乎马上就要发动攻击了。
于竹薇见状知道不能再等，她口中振振有词，压低了声音念起经文。
第一波裹挟着灵力的梵音冲击过去时，婴灵周身的空气突然漾起了一层浪花般的涟漪。似乎……有一层透明的遮罩包裹在它们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