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褚玉从小到大以来，褚萧第一次对他动手，还当着两个下人的面。
褚玉的脸偏到一边儿，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像是三魂丢了七魄一般。
青羊也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自己的主子挨打挨骂。
只有旁边站着的明珠，斜斜的看着，看的津津有味，又在褚萧看过来的时候，同青羊一样，乖巧的低下头去。
他是在发觉自己对褚玉动了手之后，才发觉不妥的，又上前解释：“润之，你要知道，这位，也是你的母亲。”
褚玉则是倒退一步，躲开褚萧的手，一字一句道：“不，父亲，润之只有一位母亲，就是现在的国公夫人，明日下葬的事宜，您找其他人罢。”
说完，褚玉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褚玉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他的母亲尊贵无比，哪能儿是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可比的。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以来，两父子第一次发生这么大的争执。
乃至于让褚萧动了手。
明珠跟在褚玉的身后，心中却是叹息。
他不想守灵，自己倒是想的很，自己稀罕的事情，褚玉却避之不及。
待三人回了墨院，青露也知晓了这件事情，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只见大厅里，褚玉坐在椅子上，而明珠则是拿了刚煮熟的鸡蛋来，剥了壳儿在他被打的红肿的面上滚来滚去。
“公子。”青露屈膝之后，走到明珠的身边。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还不让开。
明珠则当做没看见一般。
现在可是同褚玉相处联系的最佳时机，她在一旁轻声细语的劝慰着，让褚玉感受到自己的柔情万种，
青露心中又给她记上一笔之后，伸手想要从明珠的手上直接把鸡蛋拿过来。
谁知道明珠的手一松：“哎呀。”
鸡蛋直接掉到了地上。
“公子奴婢去拿新的。”青露转身就朝着小厨房里走去。
等到新的鸡蛋拿来的时候，褚玉却道：“这里有明珠就够了，你先下去吧。”
青露一愣，手中的鸡蛋越发的烫手。
她眼睁睁的看着明珠走过来，带着笑从拿走了她手中的鸡蛋，那笑怎么看，怎么都让她觉得刺眼。
“是。”哪怕再不甘心，褚玉的话，她也不敢不听。
浑浑噩噩的走到外面，青羊见她这个样子，安慰道：“青露姐姐，公子不过是贪图明珠姑娘新鲜罢了。”
新鲜？
这可不是新鲜二字就能说的通的。
青露照顾褚玉这么久以来，从开始知道有明珠这个人在府中开始，二公子偶尔的发神失笑，她又怎的不知会和明珠有关。
明珠是二公子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甚至去大公子那边亲自讨要过。
又岂会只是贪新鲜而已。
青露觉得自己不会是像青雨那般的蠢货。
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斗不过的。
却也不想因为明珠这丫头，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去。
在国公府有什么不好的？
褚玉说自己要去看望母亲，并不是为了不守灵而找借口。
用过午饭，待脸上的痕迹消了些，他就准备去主院儿给姚仲兰请安。
这一次，青露倒是没有说什么明珠跟着不合适的话了。
她知道，国公夫人要是知道了明珠现在在墨院，二公子身边伺候，那明珠的日子，哪里还会过的这么安逸？
开春之后，府中各处的花都开了。
主院原先也有几棵梅树，可是司徒梅的事情被姚仲兰知道之后。
她让人把梅树全都砍了。
现在只剩下了几棵空荡荡的树桩。
就算是被禁足，姚仲兰的日子，过的也是舒心的。
作为国公府的主母，哪怕没有了管家之权，身边也有不少丫鬟伺候，每日的吃食，也无人敢克扣。
毕竟，哪怕褚萧把司徒梅的名字上了褚家的族谱，那也是死人一个。
现在姚仲兰再不受宠，日后褚婵也是要嫁出去的，到时候说来说去，掌家之权，还不是要交回姚仲兰的手中。
“母亲，孩儿给母亲请安。”
褚玉朝着主位上的姚仲兰抬手鞠躬。
“听说，你这几日去给那个女人守灵了？”姚仲兰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话，也像是随口一说。
“父亲的话，孩儿也不敢不听，今日我驳了父亲，还挨了一巴掌。”
知晓自己因为守灵的事情，必然不会受母亲待见，直接把被打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要是知道挨一巴掌就不用去了，那我就早早的让父亲打了算了。”
褚玉说的委屈。
听见自己心尖上的儿子被挨打，姚仲兰并不是无动于衷，她冷笑着道：“早知道如此，就该把她的尸体剁碎了喂狗！平白的让你去跪着。”
明珠站在褚玉身后眼眸微动。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姚仲兰不愧是褚萧的妻子，手段都一样残忍。
“夫人，您消消气。”青露端着茶水送到姚仲兰的跟前，“公子这边，还有我们照顾着呢，是吧，明珠妹妹。”
明珠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正对上青露那不怀好意的笑。
“明珠？”
姚仲兰茶也不喝了，直接去寻明珠的身影。
“你不是应该在清辉院吗？怎的在这儿？”
“夫人，您可不知道，明珠妹妹从今日起，就是二公子院子里的人了。”青露在一旁解释着。
褚玉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明珠是他从大哥院子里讨要来的。
“奴婢拜见夫人。”
明珠也不扭捏，直接上前跪在了姚仲兰的面前。
姚仲兰眉头皱起，突然想到，前几日在梅苑的时候，明珠可是口口声声的说是褚晏让她在梅苑里住着的。
结果呢，是司徒梅住的梅苑。
因着被禁足，她倒是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现在正好，既然人已经站在这儿了，她好问个清楚。
“我再问你一次，梅苑儿，到底是谁在住？”
姚仲兰从主座上走了下来，走到了明珠的面前。
瞧着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心中甚是不喜。
“梅苑，自然是梅夫人在住。”
“那你当初为何要骗我？”
“夫人！奴婢是有苦衷的！”明珠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大公子发现梅苑里有位梅夫人之后，为了保住梅苑的秘密，所以他才让奴婢遮掩一二。”
“哦，结果呢，你办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又到墨院去了？褚晏，不是应该好好对你这个功臣吗？”
姚仲兰的这话，就有点阴阳怪气了。
“奴婢的事情没有办好，已经在清辉院待不下去了。”
美人儿落泪，最心疼的就是褚玉了。
只见他把地上的明珠扶了起来，道：“母亲您这是做甚，明珠是我同大哥讨要来的，你不知道，她在清辉院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
明珠身上的伤痕还在，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也不好让她把伤露出来。
姚仲兰只是轻笑一声，看了褚玉一眼：“润之，我这几日闲来无事，给你做了一双袜子，巧慧，你带公子下去取。”
“是。”巧慧走到褚玉的身前：“公子，请吧。”
在褚玉身边跟来主院的，又不止明珠一人。
他身边还有青露和青羊在。
母亲这一番动作，分明是想支开他。
褚玉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一旁的明珠，左右为难。
“公子，走吧。”巧慧好歹也是看着褚玉长大的，更不想母子二人因为一个明珠而起了争执。
褚玉没办法，只得跟着巧慧下去。
作为母亲，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
“既然到了墨院，那就是墨院的人了，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是要让我知道你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夫人。”明珠点头应下。
“跟你说了那么多，倒是有些口渴。”
姚仲兰身边的巧慧离开了，只有一个丫鬟远远的候着，听了她的话，原本准备上前，却被她一眼瞪住站在了原地。
瞧见这副模样，明珠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只得乖乖上前倒了一杯茶水来，弯腰递到了夫人面前。
姚仲兰没接，反而走到了茶壶旁，屈尊降贵的提起来，朝着明珠手中的茶杯倒去。
开春之后，用来烧水的炉子也不用一直烧着火，但是里面还是有些火星子的。
所以这茶壶的水还是烫手。
随着茶壶倾斜，水一点点的从杯子里溢了出来，流到了明珠的手上。
明珠轻咬着唇瓣，强忍着疼痛，一直端着茶杯没敢放开。
哪怕手指被烫的通红。
直到壶中的水全部倒完之后，见明珠还在咬牙坚持，国公夫人才把水壶放回了原位。
褚玉心中记挂着明珠，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拿到袜子之后，他飞似的朝着正厅跑去。
巧慧在后面怎么都追不上。
待走到正厅门口的时候，褚玉才慢慢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踏了进去。
哪知道刚进去，就看见明珠跪在地上，手里端了一杯茶水，手指被烫的通红，地上的衣裙早就打湿。
“明珠！”他赶紧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又从她的手中结果倒满茶水的茶杯放到一边。
有些责备的看向母亲，却什么都没有说。
“你这是什么眼神？”褚玉没有说，不代表国公夫人能够息事宁人，她看向明珠道：“不过是给她立立规矩，瞧你这心疼的模样。”
“母亲，明珠原本身上就有伤的，既然没有什么事儿了，那孩儿就先回去了。”
说着，便要带着明珠朝着门外走去。
“润之。”姚仲兰看不得儿子沉溺于美色：“你可别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年纪也不小了，近来天气也暖和起来了，你的婚事可要提上日程。”
“这些事情，就劳烦母亲了。”对于自己的亲事，褚玉知道，父母向来不会由着自己。
他长这么大，也只有对明珠有过心动。
只要明珠在他身边，不管他娶谁，都是一样。
等到主仆一行人回来墨院，褚玉小心翼翼的把明珠按到了椅子上坐着，又让青羊拿来烫伤的药膏，亲自给她上药。
“明珠莫怪夫人，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近来被父亲禁足之后，脾气便有些难以捉摸。”
“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当初若不是您，奴婢现在可能早就被恶汉带了回去，又怎么会怪国公夫人。”明珠装作贴心模样：“夫人也是怕奴婢有二心才会给奴婢立规矩的。”
如果没有姚仲兰给她立规矩，那她又怎么会引得褚玉的心疼。
这点儿伤算不得什么。
只是看到青露那般越发吃人的眼神，明珠只觉得心中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