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祸水

    很不幸,潘多拉的那番话没能唤回她们的理智。

    而同样身为拉文克劳的学者们,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不是凭谁几句话就能阻挡的了的。

    罗斯戴尔身后跟着四五个面色忿然的女生,一行人抱着堆剪报条幅,朝门厅走去。

    硕大的字条拖了一路,不止条幅上沾了灰尘和脏污,也吸引来不少跟它同样颜色兜帽的学生。

    拉什纳·林奇瞥见了掉在地上的条幅,勉强抬手往上提了提,毫不掩饰对它的嫌恶,或者说对特纳的厌恶。

    布告栏的玻璃凭空消失了,深色皮肤的女孩却没放下手腕,她撇着嘴将忙活了一整晚的‘杰作’漂浮到展板上。

    不大的地方彻底被占满了,即便这样,她们也并不打算把先前的照片和杂志

    撤下来。

    光是这样怎么够呢?得让更多人见识到特纳的真面目!

    而那些被迷惑的男生,也可以早点清醒过来!

    奥妮·泰丽思也上前帮忙,不厌其烦地施粘贴咒,“她跟她妈一样,外表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背地里却干出这种勾当!”

    “谁知道特纳给了那些男生什么好处,都这样了还有人帮她说话——”

    达芙妮·基恩盯着‘W/hore’字条正下方的照片,冷笑道:“有的人天生就是贱/胚子!最会靠出卖色相来勾引男人!”

    达芙妮的长相并不是受主流审美喜爱的柔和无害,棱角分明的轮廓,就跟她说出口的话一样犀利,

    “我劝你们还是小心看好各自的男朋友,别叫她拐跑了,就跟丽贝卡一样……”

    她没注意到女会长越发难看的脸色,还在煞有其事地分析道:“有那样作风败坏的妈,特纳也好不到哪里去!”

    似乎是为了响应她的话,一抹娇小的身影从回廊上冲到布告栏前,速度快得她们都没反应过来。

    拉西亚·阿诺特利索的扯掉那些条幅,瞥见上面的单词,小姑娘眼睛都气得胀红了。

    除了正中央被人施了永久粘贴咒的杂志,拉西亚统统把它们拽了下来,掌心都磨红了,也没放过要撕烂这些破条幅。

    直到纸片、布条们零零碎碎的落了一地,她才抖着手用力呼吸。

    这是拉西亚头一回做这么出格的事情,但她一点都不后悔。

    她努力吞咽着,似乎不想在这些欺负学姐的外院学姐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但对面那排蓝色兜帽投来的眼神,还有越聚越多的人群,都让她忍不住想要低下脑袋。

    拉西亚也真的没出息的照做了,像只鸵鸟一样缩了缩脖子。

    不过下一秒,她就狠掐了把手心,将眼皮撑到最大迎上去。

    虽然只有片刻,但脚边上的狼藉还是提醒了她,她得把弄脏的地面清理干净,让这些害人的东西永远消失。

    她知道该用什么咒语,是“Tergeo(旋风扫净)”,学姐有教过她的。

    似乎这时候拉西亚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巫师,她连忙抽出魔杖,但对面站着的可不会像学姐那么亲切。

    深色皮肤的林奇直接缴了她的魔杖,更可气的是,还用她的魔杖,当着她的面,复原了地上的碎布条。

    刺眼的单词重新拼凑到了一起,就像从没被扯坏过似的,先前撕碎的照片也完好的挂满了展板。

    展板另一边的拉文克劳们,半点没有觉得欺负一个三年级是件多丢脸的事。

    反而像在观察实验对象一般,饶有兴趣的欣赏她脸上的表情。

    这个小丫头也没有辜负她们的期待,“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学姐才不是那种人!”

    “你们这是诽谤!是污蔑!会有报应的!”

    林奇似乎对缴来的魔杖格外感兴趣,放到眼前端详着,“呵!报应?这个词你拼得全吗?那都是有证据的!”

    一阵凌厉的破空声划过,拉西亚强忍着想要后退的动作,“你敢说照片上的不是她妈?怎么,敢做不敢认吗?噢还有一种可能,是特纳喝了增龄剂亲自上场!”

    “也就只有蠢货扎堆的赫奇帕奇,还当她是块金子!这种人就该滚出霍格沃茨!”

    似乎是担心再跟她废话下去,会拉低她们的智商,靠边的泰丽思朝围观的低年级使了个眼色。

    聪明的小鹰一下子领会,悄悄绕到黄色兜帽背后,狠狠推了她一把。

    拉西亚没有丝毫防备的扑向前,正对着的展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嵌上了块玻璃。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撞得头破血流,连拉西亚自己也这么认为,但一只手牢牢拽住了她。

    小臂上的手指细长又温暖,指腹有层让人安心的薄茧,拉西亚知道一定是她的学姐。

    如果换做平时,她一定会激动的跳起来,学姐主动牵她了。

    可现在,拉西亚只想哭。

    是她没用,不但没能帮到学姐,还给学姐添乱。

    拉西亚借着手臂上的力道站稳后,发现那只手并没有收回,而是抚上了她的肩膀。

    感受到那里传来的温度,她紧咬着腮侧才没哭出来,她不能给学姐丢脸。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魔杖飞来。”

    色泽温暖的落叶松木魔杖就这么轻易脱手了,林奇下意识看向对面,特纳甚至没有抽出自己的魔杖。

    她这是看不起谁?

    埃拉纳把那根有着蘑菇雀斑的魔杖放到拉西亚掌心,手却没离开。

    而是带着拉西亚抬起手腕,朝欺负她的人,施了个蜇人咒。

    深色皮肤上立刻出现了道印子,林奇捂着右手臂恶狠狠的瞪着她。

    她怎么还敢这么嚣张?

    陆续赶来的赫奇帕奇们自觉地站到了埃拉纳身边,女级长斯万将受了委屈的小獾揽在怀里。

    围观的人群逐渐混杂了四种颜色的兜帽,正当大伙都猜测该怎么收场的时候,埃拉纳在众人的注视下向前走了几步。

    不同于抽出魔杖对准她的拉文克劳们,埃拉纳只是一个个扫过她们的前襟,清透干净的声线毫无起伏:

    “级长、学生会长,如果阿沙西娅知道接替她的下一任是这种做派,应该也不会遗憾这么久了。”

    没有想象中的气急败坏,埃拉纳语气平淡到熟悉她的人心里发毛。

    “我一向对女孩们宽容,但并不代表就能允许有人在我底线上来回踩压。”

    奥妮·泰丽思梗着脖子同样上前一步,“你少装模作样了,你是什么德行,大家都不是瞎子,早就把你看透了!”

    “我们可不像那群男生,会被你唬住!都是女生,你想做什么,大伙心里清楚得很!”

    面对齐齐指向她的魔杖们,埃拉纳没有露出半点惧色,“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对着我的同学下狠手。”

    “我以为一向‘智慧过人’的拉文克劳,至少该懂得分辨是非对错。不要让你们的无知,成为别人趁手的工具。”

    斥责一个拉文克劳无知,简直比杀掉她们还要侮辱人。

    泰丽思当然咽不下这口气,鄙夷的睨着这个祸水,她觉得特纳比中世纪妖姬还要可恶,

    “你妈妈干出这种事情,还怕人说吗?”

    看着她眼里瞬间腾起的野火,女级长居然有了想错开视线的念头。

    不过好在,她瞥见了身旁姑娘胸前别着的、更醒目的徽章。

    现任会长都跟她们站在一边,她还会怕一个四年级的赫奇帕奇吗?

    想到这儿,泰丽思挺直了腰背,已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人长了嘴,当然就有说话的权利。但说出口之前,最好先想清楚后果——”

    “你想干什么?”

    深色皮肤的林奇攥紧了魔杖,眼睁睁的看着特纳继续逼近,

    “我就站在这里,有什么话大家都开诚布公的说出来,总比暗地里藏着掖着的好。”

    埃拉纳依旧没有将袖口里的魔杖抽出,她环顾了一圈,还有心情扬起唇,

    “我以为,聪明人扎堆的拉文克劳,应该有更高明的招数来挑战我,而不是用这种粗俗手段恶心人。”

    她一张张扫过带着仇恨和怒气的面庞,“用你们漂亮的嘴唇,干净的手指,写下那种不堪入目的东西,吐出和脸蛋完全不相符的句子。”

    突然被全校公认的美人夸赞,任谁都会恍惚的,即使是让妒忌占据理智的姑娘们。

    不过这也是有代价的,她们因此失去了反驳埃拉纳的最佳机会。

    埃拉纳侧过头,抬了抬下巴,“看看上面的单词吧,哪一个不是针对女性的羞辱?连骂人的话,都只用女生的身体部位来羞辱女生,不觉得很可笑吗?”

    她直视着留有一头金色短发的女级长,“泰丽思,刚刚你说的话还算数吗?你们也是女生,既然女生最了解女生,就该知道从什么地方捅进去是最痛的、最伤人的。”

    “当女生开始玩命的攻击女生时,就先把自己给放低了。”

    埃拉纳环视着周围,可悲的发现停在这里的大多数,也都是女生。

    她再次将视线投在那块展板上,“拍它们的人是男性,买它们的是男性,看它们的人依旧是男性。至于搜集这些的人,是男是女我并不清楚,可我知道一点,他们把目光对准的是所有的女生。”

    “不管在魔法界,还是麻瓜界,女生仍处在弱势的一方,没有强大到能完全主宰自己的命运,有的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受害者。”

    极具辨识度的音色,哪怕没有施扩音咒语,依旧掷地有声,

    “这种情况下,女生如果还要选择站在男生的角度,去对付一个本该是最有力的同谋的人,成为伤害女孩的帮凶,那就真的没救了!”

    埃拉纳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抬高声音的质问,“各位聚在这儿,占用了布告栏,不管认不认识我,有没有跟我说过话,都可以摆出一副‘正义’的样子,来审判我和我的妈妈。”

    提到弗吉尼亚时,有些颤抖的声线曝露了她的情绪。

    遇到跟弗吉尼亚有关的事,埃拉纳总是没办法真的‘冷静’,不然她也不会被分到赫奇帕奇。

    “可凭什么呢?我妈妈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并不肮脏,更不是耻辱,她只是遇人不淑。”

    埃拉纳又一次往前走,距离女会长不到一根魔杖的距离。

    罗斯戴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了她的山楂木魔杖,而埃拉纳袖口里的魔杖始终没有抽出的打算。

    “罗斯戴尔,你觉得是我主动引诱了卡罗,然后怂恿他放弃你,他才会选择跟你分手。”

    长时间的开口让清亮的音色像被蒙了层纱,但依然悦耳,

    “他对待感情,对待你不忠,可你不舍得指责他,所以把怨恨都转到了我身上,我能理解,但我无法接受。”

    埃拉纳正色道:“我无法接受被安在一个破坏者的位置,因为我不是你的敌人,也不会是在场的任何一个女生的公敌!”

    “我也无法接受这种通过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的恶意,因为这没有意义。”

    埃拉纳挑了挑眉,“如果是成绩,我会很乐意跟你们进行良性的切磋。至于其他方面,我没有兴趣参与。”

    埃拉纳着重看了一眼那枚四院徽章,或许是她口干舌燥到恍了神,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把她错看成了阿沙西娅。

    因为这个小插曲,埃拉纳愿意给她提个醒,“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没有必要的事情上,不如更关注自己一点……至少在学校里的最后三个月,要对得起自己这些年的努力。”

    罗斯戴尔望向旁边的布告栏,罩在外边的玻璃明净整洁,就跟里面的展板一样干净。

    那些杂志、照片,还有后挂上去的条幅,随着那个‘嚣张’的黄色兜帽的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斯戴尔确信自己给正中央最恶毒的那份杂志施了永久粘贴咒,可现在里面空空如也。

    之前她就总听院长和各位教授们把特纳挂在嘴边,丝毫不吝啬赞美和夸奖,她还以为是他们在夸大其词。

    今天特纳的举动彻底打破了她的偏见,她的确有真本事。

    而拉文克劳推崇的就是过人的实力,基于这一点,罗斯戴尔不会再只把她当成空有美貌的花瓶。

    而刚才那番话的影响,并没有随着赫奇帕奇们的离去而消散,至少对于鹰群目前的领头人来讲。

    罗斯戴尔若有所思地环顾了四周,逐渐散开的人群里大部分都是姑娘。

    偶尔几个结伴看热闹的男生,在对上她的目光后,纷纷低着头灰溜溜的走远了。

    从始至终莫里斯·卡罗都没出现,没有露过一面。

    罗斯戴尔站在原地,突然间觉得有些荒谬,仿佛那些被丢掉的理智重新回归了一般。

    自己为了一段被放弃的感情冲锋陷阵,

    不惜干出她最不齿的行为——跟两年前的斯万一样,去乞讨爱情,甚至对付她以为的‘情敌’。

    而卡罗呢?

    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看她为他发疯,却无动于衷。

    说不定还会跟人炫耀自己的魅力,说她对他有多念念不忘……

    罗斯戴尔开始怀疑卡罗从没爱上过任何人,不论是能占满球场的前女友们,还是他所谓的新欢特纳。

    他那么大张旗鼓的追求特纳,比之前的每一任都要认真。可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他都不肯为她出头。

    罗斯戴尔忽然自嘲的笑出声,她真是昏头了。

    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做出那些自己都瞧不上的事,太不值了。

    抬脚上楼时,她脚下的羊皮短靴清脆作响,像在用最铿锵的鼓点,告别早该成为过去的一段恋情。

    这座能同时容纳近千名学生和不计其数的幽灵的城堡,即便过了几个世纪,隔音依旧很好。

    细碎的噪音并没有传到最温暖的地底,早春初融的寒意,也无法进到小獾们的地盘。

    鹦鹉梳理羽毛的动作还是那么高傲,跳蛛悠哉的吐着丝,仓鼠懒洋洋的蜷在刨花里……

    似乎都和往常一样,温馨又和谐。

    但恰恰是这种‘平常’让人感觉心里发慌,特琳萨率先打破了安静。

    “怎么不说话啊?艾拉?是……还在难过吗?”

    埃拉纳接过她递来的水,摆了下头,“我只是有些累了。”

    重新恢复清亮的嗓音,也遮不住的疲惫,还强撑着微笑来‘安慰’她们,让人看了心疼。

    特琳萨抿紧了唇,是啊,小刺猬也是会累的。

    这几年,她在她们面前表现出的坚强,一遍遍推翻着脆弱外表留给人的第一印象。

    让人只记得她就该是坚不可摧的,是无论什么磨难,都不能把她打倒的战士。

    好像有她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她们时常会忘了埃拉纳也是需要被疼爱,被呵护的同龄女孩。

    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偏偏老天就是不肯多爱她一点。

    如果换做是别人碰上这种事,早就在第一时间崩溃了。

    她能撑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累了就歇一会儿,谁规定必须每时每刻都那么精神的?你又不是上了发条的音乐盒!还有我们呢!”

    利诺比利支着手肘,顺着她的视线也望向蜜色圆窗外的风景,

    “估计那帮人也不敢再耍手段了,如果她们还要面子的话!”

    她偏了点目光,看着正赏花的埃拉纳,提议道:“这个复活节假期跟我回家吧?艾拉?”

    “虽然现在不是跑马最佳的季节,但你在我这儿,永远有特权。”

    “而且莱拉克也该回来了,咱们可以一起去春游野个餐,顺便换换心情……”

    埃拉纳想了想,还是摇了下头,“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办,而且,我想多陪陪我妈妈。”

    利诺比利理解的应了一声,也没勉强。

    似乎是想尽快把这种坏情绪赶走,瑞琪儿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诶,你们说,咱们下次到底选哪一首歌开场啊?”

    特琳萨忿忿不平,“她们那么对埃拉纳,还要给她们免费演出?凭什么!我们自己私下玩,不好吗?”

    一直默默倾听的格利歇尔达,犹豫着开口:“或许现在演出不是个好时机呢?等过一阵子,大家慢慢淡忘了……”

    “过不去的!”特琳萨高声打断,“再说明明是那些人的错!我们为什么要忍?”

    利诺比利拍了拍金发姑娘的肩膀,“特琳萨说的没错,一味地躲和忍,带来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欺负!那帮人会以为咱们怕了她们!”

    “只有正面反击回去,她们才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特琳萨视为爱好收集的报刊和剪报,显然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脏水泼过来的时候,清者自清就是个笑话!”

    “艾拉,绝对不能认输!听见了没?这场仗我们陪你一起打!”

    埃拉纳被她语气里的郑重逗笑了,眉头舒展,“其实在这之前,我没想过女生对女生的恶意,会有这么大。”

    “刚才我说错了,她们不是无知。至少不是完全的‘无知’,但就是这种一知半解的情况是最危险的。”

    琥珀酒里满是无奈,“她们全凭自己的判断力在做事情,把我看作是对手,觉得我威胁到了她们。可明明我们才该是同谋者——”

    察觉到几个方向投过来的关切眼神,埃拉纳轻叹了声,“女孩是个多美好的词啊。”

    偏偏这个世界对女孩来说太苛刻了。

    由性别带来的不公平,无论是魔法界还是麻瓜界,都是存在的。

    而女孩们还要为了那可悲的生存资源,去抢夺异性的关注,互相伤害,不停地分裂、消耗,这太残忍了。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埃拉纳抬眼对上她们的目光,“我想我知道应该唱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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