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泉度假山庄的这两天过得很快，转眼一行人就坐上了返程的车，依依不舍看了又看，直到度假山庄消失在视线里，才舍得回过头来。
程若离和徐佳昨天没有泡上的温泉，在今天上午如愿泡上了。
且因为其他人已经泡过温泉，都选择去了其他地方，所以两人便承包了整个温泉池。
很是悠然自得。
但这就导致后劲儿有点大，在弯弯绕绕的山路上转了好久，她们依旧窝在座椅里没有说话。
透过后视镜，陆衡发现从刚刚开始程若离怅然若失的表情就没有消散过。
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不然等下周再过来玩？”
程若离回过神，犹豫了下，还是摇摇头：“算了，还有一个礼拜就要交参赛作品了，这几天我要潜心创作了。”
“那不如……”徐佳突然凑过来说，“等过段时间，黎学长有空的时候，咱们再一起过来？”
无奈看了她一眼，程若离还是顺从地点点头：“等天冷一点了，再来一趟可以吗？”
陆衡弯了下嘴角：“当然，到时候就咱们四个来。”
一时间，后座的两个人都各自五味杂陈起来。
程若离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思绪却忍不住飘远：就他们四个，那孟梨被排除在外了吗？
这两天感觉他们都没有怎么互动，难道是吵架了？
这么想着，一个念头却无法抑制的涌了出来。
还是说……一直以来都是孟梨在撒谎，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在一起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些想不通的特别奇怪的地方，便全解释得通了。
“怎么了？”
直到陆衡声音从前面传来，程若离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他大半天了。
“没、没事。”
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程若离把所有念头都压了回去，强迫自己脑袋放空。
回到家，便全身心投入到了绘画创作中。
那些始终差点灵魂的作品统统被她扔掉，这次的作品，是她从未使用过的创作方式，也是她从未画过的风格。
大概人运气好起来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会变得特别顺利，好消息也接踵而至。
程若离正在欣赏着自己耗时几天创作出来的画时，便接到了医院打过来的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程若离激动的嘴都在哆嗦，手中的笔啪嗒掉到了地上，她甚至都顾不上捡起来，也来不及换下自己沾上了颜料的衣服，就这样直冲冲地冲出了门。
护士说，程母醒了，是真的醒来了。
一路上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率先见到了主治医生，说程母清醒了很长时间，并且在检查过后，表示她以后不会再昏睡过去了。
程若离欲哭无泪，红着眼睛，扁着嘴，只是紧紧攥着医生的手，无意识的说着谢谢。
直到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病房门口前了。
程若离紧紧攥着把手，身子在微微颤抖着，突然间，她不敢推开门了。
这扇门，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她打开过无数次，经过无数次，也关上过无数次。
盼了日日夜夜，念了天天月月。
现如今，躺在里面的人已经醒过来了，可程若离却突然胆怯了。
手就这么放在把手上却迟迟不敢打开。
突然，熟悉的气息从身后扑面而来，宽厚温暖的大手盖在了她的手上，止住了颤抖，温暖了凉意。
原来接到消息的陆衡也在第一时间赶来了，刚走过来就看到了孤零零站在门前害怕的程若离。
他的心跟着她一起紧缩着，有些疼，宽大身影笼罩着程若离，冷然的声音此时却显得格外温润。
“阿离，别害怕。”
程若离嗯了一声，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清了清嗓子，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压在心里那股拥堵感才缓慢散去。
用力打开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同往日一样明媚灿烂的阳光，视线慢慢偏移到左边，是跟往日并不相同的坐着的程母，心再次疯狂跳动起来。
再次挪动视线，慢慢往上，是熟悉的面容，这次，那双总是闭着的眼睛明亮而闪耀，带着温柔和泪光。
对视许久，程若离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她迈开腿，才几步就扑进了程母怀里，紧紧搂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响起。
“妈！呜呜……我好想你啊，真的好想你……”
程母眼泪也止不住落下，她艰难抬起手，有些僵硬但动作很轻柔地摸了下程若离的脑袋。
“我的小阿离，你受苦了。”声音很沙哑，却带着心疼和痛苦。
这一刻，时间仿佛倒退静止，阳光和风都已经凝滞，万物轮回。
病床上的两人静静抱了好一会，陆衡才走过来，扶住程若离肩膀，低声说：“阿离，程伯母才刚醒来，先让她躺下休息一会吧。”
程若离应了声，松开手低头擦了擦眼泪，这才扶着程母，小心翼翼让她躺下。
“妈，你感觉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小阿离，你别太紧张。”
陆衡适时开口：“我上来之前问过医生了，程伯母什么毛病都没有，只是昏睡了太长时间，虽然平日里护工有给她翻身、活动手脚，但毕竟不是自己控制肌肉发力，所以目前还是需要大量时间做康复训练，让肌肉慢慢恢复从前的状态。”
听到这话，程若离才松了口气，却见程母看向了陆衡：“小阿离，他是……”
程若离刚想介绍，却一下子噎住了，该怎么说……
这是我的合约老公。
这是我暗恋了十年的人。
这是……疑似我表妹孟梨的爱人。
大概是知道了程若离不知该怎么介绍，她只是稍微卡顿了一下，陆衡就自然的接上：“伯母，我是阿离最好的朋友，我叫陆衡。”
“对。”程若离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别扭的情绪，于是笑着说，“妈，你昏迷的这一年，他帮了我很多，连这个医院都是他托人让你住下的。”
“这样啊。”程母先是惊讶了一下，接着就了然的笑了起来，“小陆啊，我们家小阿离可多亏你照顾了，看她状态这么好，我就知道你是费了不少心思的，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都是举手之劳，伯母你可千万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了。”
简单寒暄了几句，陆衡就借口去打热水，想让她们好好单独相处，自己在这，毕竟还是有些不方便。
等陆衡出去关上房门后，程若离才握住程母的手，压抑着悲伤轻声说：“妈，有些事我不想瞒着你，你其实昏迷一年多了，爸爸和姐姐他们……”
未说完的话梗在嗓子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却听程母痛苦说：“我知道，阿离，我都知道的。当时车祸发生后，你爸爸他……他就在我眼前当场咽了气。”
“这一年里，其实我经常能有意识的听到你说话，只是我醒不过来，眼皮很重，身上也很沉。”
看着程母不断涌出来的眼泪，程若离心疼极了，她拿出卫生纸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妈，别难受了，好在你平安醒过来了，你还有我，我一定会带着你好好生活的。”
“不。”程母却摇了摇头，她神情突然激动起来，紧紧攥着程若离的手，沙哑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破音，“阿离，你姐姐她有可能还活着！”
“什么？！”程若离心一下子提起来了，她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这、这是真的吗？”
原来当时车祸发生后，程父当场死亡，而程母受了重伤被压在了车底下出不来。
只有后座的程烟然是受伤最轻的，她从车里爬出来之后，想找手机叫救护车，却一个踉跄顺着斜坡滚下去了，直接摔在了高速下面的土路上，旁边正好是村庄。
程烟然当场表示只是脚扭伤了，没有大碍，她会去找村民借电话求救，让程母一定要坚持住。
回忆完，程母才有些激动的说：“阿离，你姐姐当时受的伤根本就不严重，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程若离激动之余，却有些懵：“可是……既然姐姐还活着，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们？而且明明当时警察也找过了，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程母沉默了一会：“既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说明你姐姐她，很有可能失忆了，所以才没有来找我们。”
“或许……是被那里的村民收留了呢？”
“失忆？”
“对。”程母回忆着去年的惨状，眼眶再次湿润起来，“当时你姐姐是撞到头了，虽然精神状态很好，但她头上一直在流血，所以失忆的可能性很大。”
程若离突然沉默了，她既希望这是真的，又害怕万一是这真的，那么程烟然面临的会是非常糟糕的局面。毕竟，当时警察已经在村里排查走访过了，并没有发现程烟然的踪迹。
如果真的是被那里的村民收留了……
那么，看着如此貌美年轻又失去记忆的姐姐，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动歪心思呢？
排查走访后的结果，是真实的，还是一帮村民刻意隐瞒下的呢？
这些话程若离不敢说，更不敢让程母知道，便只好安抚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去查清楚的，妈，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程母点了点头，大约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也有可能是刚苏醒后还是有些累，她闭了闭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程若离给她掖了掖被子，才起身小心翼翼推开门出去，却发现陆衡竟一直守在门外。
“你都听到了？”
陆衡回过头，静默许久，他抬手握住了程若离的肩膀：“阿离，我知道你的忧虑，也知道你的害怕，但是别害怕，也别退缩，我会帮你的。”
“一定会帮你查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