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手机震动吵醒时，许蔚凌正在朗朗读书声中昏昏欲睡。
他半睁开眼，迷糊着看见一张纸条，顺着座位的空隙伸到他眼前。接过来，是姜栗写给他的纸条。
——不舒服吗？
许蔚凌懒懒地动了下被压得半麻的胳膊。
没有，只是有点……困。
他压下未出的哈欠，刚想把纸条传过去，却听见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两声连续的震动。
【我到书店了，你到哪了？】
【堵车了？】
发消息的人是邢泽，许蔚凌刚通过消息点进去，就见邢泽又连发两条。
【人呢人呢？】
【已读不回？】
许蔚凌点在屏幕上的手指一顿，把敲好的“等一会儿”删除、换成“来了”两个字发出去。邢泽很快地给他回了一连串"ok"的表情包。
讲课声传来，许蔚凌抬眼看向屏幕上的内容，提不起兴趣。而坐在他前面的姜栗，露出来的小头顶一动不动、似乎听得认真。
他将题目里的答案折回去，应着邢泽表情包轰炸的震动，低着身子出了教室。
今天下午有场篮球赛，他和邢泽、宋子青两人早就约好了一起去看。
“才六分钟，”邢泽看见他时问，“你从学校跑过来的？”
“从小区穿过来的。”许蔚凌从书架上拿了本书、闲心翻看，听邢泽“哦”了一声又说：“宋子青刚醒，说是要再睡一觉直接去球馆。”
“……行，”他从书后抬起头，从书架拿下一样的一本递给邢泽，“讲的听通俗的，你看看。”
邢泽起身、隔着书架接过书、笼统的翻着，边看边问：“你打算物理和化学都参加？”他说出他心里的推测，“我看燕姐还没放弃你。”
“……还没确定，”许蔚凌翻过一页，嗓音闷闷的，“我只是感觉……”
他顿了下，没有把话说全，邢泽也只是“哦”了一声，没在追问。
两人的注意力都回到各自手里的书上，直到邢泽的手机铃声响起才打破安静。
邢泽接起电话，阴阳地说：“起了？”
“起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反问，“都到了……你俩人呢？我从东门进还是西门……”
宋子青说完这句话后声音突然变大又变远——手机里传来他和司机在争论，听起来像是因为场馆门口不让停车，司机不想跟着车流在场馆兜圈子。
邢泽把声音开成免提，手机页面跳转到地图、查看最近的路，顺着地图上的标识说：“从南门向左拐……”
可话没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已经走到邢泽身旁的许蔚凌点开手机，把位置链接发给宋子青。
“发过去了，”许蔚凌示意邢泽，“我们也过去吧。”
他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听见邢泽问：“你不买了？”
“不买了。”许蔚凌的语气轻描淡写。
“……”邢泽看着他向楼梯口走去，于是马上把手里的书和其他挑好的几本一起捧进怀里，笑呵呵地说：“那让我拿下它，多亏今天带包了……”
他反背书包跟了上去，在许蔚凌停下的同时也停在了楼梯口。
“姜栗？”邢泽从许蔚凌身后探出头，“你也来买书？”
“我……”比起没有反应过来的脑袋，姜栗嘴里的话总是先下意识地起个头，然后因为没有接收到大脑的信号再憋在开头。
她想往后退给他们让路，可许蔚凌已经早她一步、让到一边了。
姜栗走下楼梯，在两人面前站定，感觉有些局促。
这场戏她还没有演习过，突然的action让她下意识地举动暴露无遗。
“我就是随便看看。”
她说完便沉默，眼神在书架上左右乱扫，身子也向旁边的书架上移动。
“咦？”邢泽疑惑，“你都看到一轮复习了？”
“……一轮……”姜栗被问的身子僵了一瞬，只见眼前的书名叫《必刷题》。
是要等到复习的时候才能必刷吗？
“嗯……？”
姜栗答应，却在尾音里拖着几分疑惑。
那疑惑的声音小小的，似有似无的被邢泽的话盖住：“我们先走了！”
“好……拜拜。”
姜栗笑着回头，与邢泽的一张笑脸和另一个人的背影对上。
……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姜栗似乎还听见了他们和书店老板对话，过了不长的时间，书店的门被打开又被合上了。
看着堆满书的架子和书上彩色的封面，再搭配着“物理”、“化学”、“综合”等字样……姜栗感觉陌生又迷幻，想不清自己究竟是被什么推到这个书架前。
姜栗点开手机打车去道馆。等车的空挡，她去书店隔壁的便利店买了一袋子零食。
她上车时，街对面的许蔚凌和邢泽也上了公车。
公车上人不多，两人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邢泽看见姜栗上车、停下刚才的话题，感叹道：“太狠了，我才买了三本。”
他转身看见向许蔚凌，皱了皱眉，“你一本都没买。”
“……”
许蔚凌提醒：“她买的是零食。”
“零食……”邢泽没看见姜栗手里拿的袋子，只是看见她手上提了东西——看起来很重，“零食吗？”他又继续感叹，“不愧是姜栗，零食买的都比别人多。”
“……”
许蔚凌不太赞成他的话，却发现邢泽正一脸真诚、像是真的在夸赞，又听他说：“姜栗可是真学霸，你小心年级第一的位置不保。”
“……什么？”
“她可是主动转来理科班的，”邢泽声音变小，弯腰在椅子后偷偷说,"她和梅姐还#%！**@#……"
许蔚凌表情凝滞一瞬，很快又恢复平常的样子，正色道：“听不清。”
“我说，”邢泽靠近他，张着嘴用气声说，“现在能听清了吗？”
“……听见了。”
“就在她转班前一周，”邢泽顿了下，“我去搬卷子，突然听见梅姐一声怒吼，当时我腿就吓软了……结果！壮士，姜壮士，姜栗！她是真的勇……”
邢泽的说话声跟随他情绪带动的起伏不定，“她直接就是个90度折叠，”他曲下两个手指模仿跪地动作，“可是当场放下豪言，说要死磕理科，再也不回来了。”
“再、也、不、回、来、了！”邢泽呲着牙、挤眉弄眼的强调，手指抵在椅背上——直接就是一个磕头的大动作。
许蔚凌不置可否，在邢泽再次强调的威逼下草草留了句话：“那她挺有决心的。”
“……就知道你不爱听这些。”邢泽见状撇了撇嘴，注意力移到手机上。
许蔚凌看向窗外，将下未下的雨把天空遮得不明不暗。
——姜栗……
“Woc！宋子青蹲到王云来了！”
邢泽激动地把手机屏幕朝向他，自己一副想魂穿手机的样子。
“还给签名了……”
“这角度比宋子青高出一大截了吧，看状态今天肯定暴扣对面……”
“也不知道比赛之后能不能见到本人……”
“……”
许蔚凌乱成一团的思绪被从中间一刀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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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又是一个雨天，姜栗勉强赶在上课铃响前从后门溜进教室。
刚坐下，孙港就从教室前门进来了，匆匆地说：“大家第一节课先上自习，邢泽组织。”
说完，又匆匆的往教室外走去。
教室里安静几秒又突然炸开锅，大家讨论着，围绕“月考”、“孙港本人”、“孙港恋爱状况”……什么猜测都有。
“自习了，”邢泽喊了一句又敲了几下桌子，“都别让我挨骂奥。”
“……”
讨论声渐渐没有了，有几个人开玩笑说“听班长大人的话”、“遵命”之后也便不再说什么了。
姜栗视线略过许蔚凌空荡的位置，自己默默找出书，一点点啃着。
一节课过去，直到第二节课的预备铃响起，孙港又匆匆地赶回来。
“陈老师请假了，这节课先上自习……”话音未落，他身后就传来姜栗十分熟悉的声音。
“我来代课。”
姜栗跟随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直到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刘老师……
姜栗下意识的想跑，在孙港和刘春梅寒暄的时候，立刻躲在桌子后、弯着身子就要向后门冲……
许蔚凌进教室的时候，看见的姜栗正起身。
“上课了。”他从蹲在地上的姜栗经过。
伪装成球的姜栗如遭雷劈——短短几秒，刘春梅已经开是自我介绍了。
姜栗在许蔚凌身影的下拄着凳子回到座位上，在书堆后面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刘春梅从容地自我介绍、像之前一样开始上课。
“今天我们讲《兰亭集序》……”
随着刘春梅在黑板上写下“兰亭集序”四个字，姜栗把书翻开找到那页，缩成一团、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可当她听见粉笔摩擦在黑板上的声音时，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又马上惊弓之鸟般躲起来。
这四十分钟，比想象得漫长许多。
直到下课铃响，她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了。
“语文课代表和我去办公室拿卷子，”刘春梅合上书，只见到坐在靠墙一侧的一位瘦弱女生站起来，于是又说，“班长多叫几个人，也来一起搬吧。”
邢泽答应一声、起身时又拍了下宋子青的肩，后者小声和他说要补作业，于是他便将目光放在他身后——
许蔚凌点头答应，而姜栗偷偷摸摸的样子被抓了个正着。
邢泽示意姜栗：“一起啊。”
说完，便跟着已经走下讲台的刘春梅出了教室。
姜栗大脑空白，却见许蔚凌已经站起来回头看她，似乎……
在等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