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越轨

    傅晏清下意识地要追出去,江馨怡上前拦住了他:“晏清,季远泽不是没有分寸的人,难道你不相信他?”

    “......”傅晏清怔愣。

    他停驻院中,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二人刚才离去的方向。

    秋风吹来些许凉意,邢帆坐在屋内也自觉拢紧了衣领,像是把心也揪了起来:“小常,要不我还是去外面瞧一眼吧,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常姨安抚她:“太太别担心,这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事,自有他们处理的方式。晏清做事稳妥,季公子心胸宽广,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一定都能说开。”

    邢帆叹息:“......但愿吧。”

    —

    许久,邱桐手腕被季远泽拽得生疼。可她眼见季远泽气急,心中又因隐瞒他而有愧,便耐下性子跟着他走。

    终于走到一处静谧无人的地方后,他松开她的手腕,却又凝视着她的脸,一言不发。

    她知道,季远泽是在等她解释。

    可这要从何说起呢。

    邱桐一脸愁苦,憋了半天,只说了句对不起。

    季远泽听着她愧疚的语气,心中怒火瞬减大半。

    他带她来这里,本是想质问她的,可如今看到她神色低落,他又变得百爪挠心,不忍对她说一句重话。

    “女孩子结婚是大事,你要嫁人,要嫁得要风风光光才对。”他说,“怎么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悄无声息,反而委屈了你自己。”

    邱桐怔了怔,幼时季远泽曾带给她的温暖回忆,再度翻涌心头。

    她鼻子一酸:“这么多年,只有你一直真心把我当朋友,可这次结婚的事,我却没有第一时间对你坦诚,是我的错。”

    “......朋友,”季远泽听着,颓然一笑,“也只有你,只想和我做朋友。”

    邱桐忽然撇开眼,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二人伫立在喷泉边,沉寂良久。

    季远泽望着泉水中的鱼儿,淡淡道:“还是做一条鱼好,只有七秒记忆,不会在一次次被拒绝之后,还能清楚记得这些事。”

    邱桐沉默,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过你怎么会喜欢傅晏清这种性格的人?”季远泽百思不得其解,“每天冷冰冰的,你俩在一起过日子,这要是到了夏天,家里估计都不用开空调。”

    邱桐:“为什么?”

    季远泽:“因为你俩制冷效果好。”

    “制冷?”邱桐缓过神,嘴角荡起一抹笑,“我确实没你温暖。”

    “你又开始自贬了,”季远泽说,“当年我过生日,只有你送我的礼物是亲手做的。论心意,我的那些狐朋狗友,没一个能比得上你。”

    邱桐笑:“你这是把江馨怡和傅晏清,也划了进去?”

    季远泽吐槽:“说的就是他们两个,现在还合起伙瞒我,真是绝配。”

    邱桐顿了顿,回想起小学时的四人表演节目单,以及高中时那张全校通报批评单。

    傅晏清和江馨怡这两个名字,从小到大,总是会同时并排出现。

    就连现在,也是傅晏清和江馨怡留在家里。

    他们现在一定是在陪邢阿姨聊天吧。

    —

    傅晏清久不见邱桐和季远泽返回,担心母亲会多想,便准备给邱桐打电话让她尽快回来。

    忽然,家门外响起关车门声,还有女人脚踩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估计是回来了。”江馨怡说。

    家门未关,傅晏清走了出去,却看见了一位衣着雍容的贵妇人:“二婶?”

    被傅晏清唤作二婶的女人一脸杀气,像是来讨债一般:“晏清,你在家啊。正好,我有话要问你和你妈。”

    江馨怡见来者不善,率先跑回客厅向邢帆汇报情况。

    邢帆听到弟媳回家的消息,也不顾身子虚弱,着急忙慌地走到院子里迎接:“丛丽,你从国外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让晏清开车去接你。”

    薛丛丽板着脸,锃亮的脑门上写满了不开心。她走进客厅后也不坐,就站在客厅的正中央,开始撂话:“嫂子,你也别说客套话了,你要是真在乎我的想法,就不会把晏清结婚的事瞒着我。”

    邢帆面露难色,傅晏清也跟着不说话。

    身为局外人的江馨怡,最是受不了这种压抑。

    她好心替朋友转圜:“薛阿姨,晏清只是先领了证,这不是还没办婚礼嘛,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晏清就是在等着您和傅二叔回国,再由你们亲自操办。”

    薛丛丽笑问:“江姑娘说的这么轻巧,难道是打算将来也瞒着你父母,偷偷和一个无名无姓的男人结婚?”

    江馨怡忽然被怼,大小姐脾气噌得升上来:“薛阿姨,说到底邢阿姨才是晏清的亲妈,就算晏清一辈子不告诉您,他也没有任何错。”

    “馨怡,”傅晏清出声制止,又向二婶致歉,“她不是有心的。”

    薛丛丽高傲地笑:“我自是不会和江家的千金计较。”

    “......”江馨怡真是佩服傅晏清,能在薛丛丽的教养下长大,还没有长歪。

    她心中有气无处可撒,也不想再参与傅家的事,惹自己不痛快。她拉着张脸和邢帆告别,率先离开了傅家。

    外人走了以后,薛丛丽盯着傅晏清,心寒道:“是,你的确不是我亲生的,可你也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就算没有生育之恩,也有养育之恩。”说完,她又看向邢帆,“嫂子,当年大哥走了以后,你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如果不是我和君伟帮你照顾晏清,教养晏清,你现在哪会有这么优秀的儿子?”

    提及伤心事,邢帆情绪不稳,愧疚落泪:“丛丽,我没想瞒你,只是孩子们的婚事,是他们自己一辈子的事。我们干涉太多,可能会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薛丛丽:“如果晏清娶对了人,我怎么可能干涉?来之前我已经调查过那个女人,家里有债要还,这才赖上晏清。她嫁进我们家,迟早要把我们家底掏空,去贴补她家,这种女人留着干嘛?”

    “她有名字,”傅晏清平静道,“她叫邱桐,并非无名无姓,请您不要用‘这种女人’去称呼她。”

    薛丛丽看着晏清极力维护那个女人的架势,言语更是激切:“我看你是被女人迷了心智,你二叔要是看到你这副样子,后果会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

    “后果是再打他一顿?”忽然,客厅里传出一名女子悦耳的说话声,不快不慢,温柔似风,“我听说晏清从小是在棍棒式教育下长大,之前还不信,现在见到二婶,我倒是有些信了。”

    薛丛丽一见邱桐,先是上下打量她一番,虽然没有照片中看着那么可恨,但邱桐那双清澈纯洁的眼眸,还是刺痛了她。一个这么会装无辜的女人,让晏清心甘情愿地把傅家的钱双手捧给她,定是不好对付:“邱小姐还真是有礼貌,见到长辈不先主动问好,反倒说些风凉话讽刺我。”

    邱桐自然不怕薛丛丽,因为她压根就不想和傅家人有什么牵扯,而且她早就想和傅晏清聊离婚的事。只是碍于邢帆在这里,她还是不想当着邢帆的面提离婚,以免邢帆病情加重。

    “我实话实说,怎么这话到了二婶耳朵里,就成了讽刺?”邱桐从小就被同学骂是狗,再难听的话她也听过,硬是炼出了一身刀枪不入的心智,“难道是二婶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妥,所以才听不得棍棒这两个字?”

    薛丛丽怒极反笑:“谁家孩子小时候没挨过打?莫非邱小姐没挨过?不过也对,你爸妈市井小民,这么多年又忙着还钱,估计也没时间管你,所以才造就了邱小姐这么一副欠缺管教的样子。”

    这般明面嘲弄她的父母,邱桐心中像是被浇了一壶烫水,烧得她心火旺盛,时刻准备抡起拳头给薛丛丽上一课。

    “二婶,邱桐的母亲蒋阿姨,是利江医院消化科的知名专家。邱桐父亲这些年虽然做生意赔了钱,但邱桐问我借的300万,是她父亲曾帮患癌朋友担保的钱。蒋阿姨每天治病救人,邱叔叔想办法挽救朋友生命,邱桐问我借钱,也只是想缓解他父亲经济上的压力。”傅晏清说,“邱家这么好,是我高攀。”

    “......”邱桐看向傅晏清,怒意不知不觉消散,“傅晏清,你没有高攀我,你是在帮我。你和季远泽都对我有恩,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好好的。”

    蓦地,傅晏清忽然问了句:“在你心里,我和季远泽一样?”

    邱桐惊慌地看了眼邢帆,生怕邢帆听出什么猫腻,她急忙找补道:“我只是打个比喻,你是我丈夫,当然不一样。”

    傅晏清蹙着眉,脸色较之刚才更加阴郁。

    “哥哥嫂嫂,我也来蹭顿饭!”好巧不巧,家里又来一位不速之客,只是当她看到站在客厅中央的贵妇,笑容瞬间消了大半,“妈?你怎么在这儿?”

    薛丛丽一见到女儿,快步走了过去,朝着女儿的脸猛地一挥手。

    “啪”的一声,傅书悦被母亲狠狠扇了一巴掌:“丢人现眼的东西,因为头发问题和老师顶嘴,目无尊长,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傅书悦被打,不意外也不还口,像是早就习惯了被这么对待。

    火辣辣的掌印逐渐在脸上显现,白皙的皮肤越发涨红。

    邢帆被吓了一跳,她将书悦拉到自己身后:“丛丽,你怎么话都不问清楚就打孩子,你的脾气为什么就不能改改?”

    “没事的大伯母,今天这下不怎么疼,我妈估计是长时间坐飞机累了,手都没以前有力了。”傅书悦取下书包,脸色苍白地朝厨房走去,似乎想找些什么吃的。邢帆一动气,心口开始发疼。常姨把邢帆扶回了卧室休息,薛丛丽也少许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而此刻邱桐却震住了。

    傅书悦此刻淡漠的神情,一时间像极了她哥。在这种家庭氛围下成长,傅书悦迟早会变成下一个傅晏清。

    这么好的女孩子,不该被这样对待,更何况是她的亲妈妈。

    一股无名火,顿时从邱桐心脏处上涌。

    她脸色一变,对待刻薄之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抓起茶几上的杯子,朝无人处的墙壁上一扔,杯子刹时碎了一地:“我说二婶,您在家里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要是还觉得不解气,不如就像我一样砸东西撒气,这招还是我爷爷教我的。”

    薛丛丽怒火中烧:“晏清,看看你娶的好媳妇,简直就是一个市井泼妇。”

    “可他就喜欢我这样的,”邱桐笑了下,“要不然怎么会瞒着您,也要娶我?”

    薛丛丽见邱桐露出庐山真面目,急忙让邢帆好好看看清楚。但邢帆却说了句:“小桐说的没错,她们是真心喜欢彼此,所以才会结婚。”气得薛丛丽咬牙切齿,“你们是都被这个女人洗脑了?好,既然这里不欢迎我,那我走!但是晏清,你二叔可没我这么好说话,别怪二婶没提醒你。”

    “二婶不再坐会儿?”邱桐笑说,“我可以把怎么洗脑傅晏清的方法告诉您,正好您回去也给二叔传授一下,让二叔以后少抡棍子,多用脑子。”

    薛丛丽这下算是彻底恨上了。

    她憋了一肚子气离开,高跟鞋险些踩出了火。

    傅晏清目光移向邱桐,却是第一次见她玩闹耍赖。

    邱桐相貌清丽,衣品素雅,平时做事沉着宁静。如今突然斗起狠来,眸中多了三分艳媚六分灵动,是他从未见过的绰约风姿。

    “书悦,”邱桐忽然问,“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会怪我吗?”

    “怎么会,”傅书悦摇头,笑着跑来,“今天晚上吃什么?我现在好饿呀!”

    邱桐知道她不想再提,便摸了摸书悦的侧脸,温柔地说:“用冰块敷能消肿,我去厨房冰柜里找一下,你再忍忍。”

    说完,常姨也跟着她一起去搭把手。

    傅书悦望着邱桐离开的方向,鼻尖发酸:“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眼光这么好。”

    傅晏清走来,揉了揉傅书悦的脑袋,没有说话。

    “哥,我好喜欢嫂嫂,”傅书悦对邱桐越来越好奇,“你从小就认识嫂嫂,她一直都是这么讨人喜欢吗?”

    傅晏清浅笑:“嗯,有很多人喜欢她。”

    “很多?”傅书悦替她哥捏了把汗,“那些情敌好对付吗?”

    傅晏清:“她都嫁给我了,你说呢。”

    傅书悦笑:“这么得瑟,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嫂嫂。”

    傅晏清无奈地笑:“这下你放心了?”

    “嗯!”傅书悦点头,见邱桐返回,她上前挽住邱桐的胳膊,一脸诚恳,“嫂嫂,我哥这辈子认定你了,我也认定你是我唯一的嫂嫂,你可不能离开我们。”

    邱桐把冰袋敷到书悦肿胀的那半边脸,打趣道:“我不喜欢太粘人的。”

    傅书悦开始撒娇:“我喜欢就行。”

    邱桐笑:“这么霸道?”

    傅书悦哼笑:“我就要霸着你,不给我哥亲近你的机会。”

    “行了,敷你的脸,”傅晏清分开她们二人,对邱桐说,“我有话问你,去屋里说。”

    正好,她也有话要对他说。

    她跟着他进了卧室,这是邢帆亲自为他们二人布置的婚房。因为回华月台住的次数不多,床单如今还是崭新的红色,化妆台上甚至还放了瓶玫瑰鲜花,衣柜上还贴着喜字,一看就是费了不少心思。

    傅晏清:“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季远泽呢?”

    邱桐:“回来的时候刚好碰上江馨怡,他看到江馨怡不高兴,就去哄了......傅晏清,江馨怡是在维护你,我觉得你可以把假结婚的事告诉她,或许她会愿意帮忙。”

    傅晏清:“帮我什么?”

    邱桐:“......帮你应付。”

    傅晏清:“你觉得这样对她公平?”

    邱桐:“??”

    傅晏清:“她有喜欢的人,不是我。”

    邱桐意外:“不是你?”

    傅晏清一怔,笑问:“你一直以为她喜欢我?”

    邱桐:“也没有,只是感觉你和她很配。从小我就这么认为,现在仍是。”

    “你还是这么容易看走眼,”傅晏清深邃的眸中闪过一缕流光,“过去是杜墨,现在是梁遇,也有人说过你和他们很配,你说那些人是不是也像你一样,眼神不好?”

    好端端的,又提让她心梗的事。

    她决定以牙还牙:“你之前说一个吻换离婚,这话还算不算数?”

    傅晏清浓密的睫毛垂下,视线锁定她的唇。

    “算数。”他说。

    邱桐欣喜:“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就现在,”傅晏清忽然低头轻轻吻住她,仅含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你!”邱桐一瞬涨红了脸,一手捂着嘴,一手推开他,“耍无赖是不是?”

    “没你今天耍得好,”他喜欢逗她,“还扔杯子,跟谁学的?”

    邱桐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这招确实是跟尹洛瑶学的。

    论起撒泼,尹洛瑶当年比起薛丛丽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跟尹洛瑶,”邱桐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梁老师和她在一起了吧。”

    又是梁老师。

    傅晏清淡然平静的神色,逐渐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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