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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东海

    黑暗笼罩在武荣州上空,东海之上再次起了风雨,狂风裹挟着豆大般的雨滴拍打在窗棂上,隔着摇摇欲坠的窗台,室内昏暗一片。

    床头的小几上点着盏微弱的烛火。

    “你为何会画无量庚气符?”夜色中,云青清冷的嗓音响起。

    苍樾正闭眸疗伤,感受到一股暖流自身后缓慢渡向丹田,途径胸腔,疗愈着心脉处撕扯过的伤痕,渐渐地,浑身都舒适轻松起来。

    他缓慢地睁眼,微侧头瞥了眼身后的云青。

    “怎么?会画这个符很稀奇吗?”

    云青沉默。

    当然稀奇了。这无量庚气符早已失传,当年为了能画出这个符,她寻遍世间典籍,试过所有方法,无论是典籍上记载的,亦或是山野道人口传的技艺,她都一一学了,却无一能成,甚至有一次走火入魔,险些便将整座鹤云山烧了,还是钟函眼疾手快救下她,事后还将她所有书籍烧毁,不允许她再学。

    至于无量庚气符失传的原因,还与苍樾的先祖伶安皇室有关。传言伶安开国皇帝神德帝因信奉神明,特立天枢使,以观天象、算国运。直到伶安的第四任皇帝伶舟霁月登基,令天枢使算其能否在位百年,因对天枢使测算结果不满,当即怒斩天枢司十二位官员,废除天枢司后,下令重佛抑道,将司中所有典籍一概焚毁。

    伶舟霁月在位六年间,拆除了上百座道观,杀了几百个道士,香火旺盛的门派几乎倾覆,以致于不少门派都搬至深山之中不再问世事,而记载无量庚气符的典籍、会画此符的人也随着那一座座道观一并消失了。

    虽说伶舟霁月死后,其弟伶舟风行即位,撤下重佛抑道的圣旨,但道门因此受创,几十年内都不见踪影,直至伶安一百五十年后,频有战乱起,邪祟当道、恶鬼横行,不少道门重新出山降妖除魔,道门这才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此后两百多年,不断有人在寻找那些失传的符箓典籍,但真正寻到的人寥寥可数。

    而苍樾,人人传他是个没天赋的二世祖,即便被送来鹤云山,也不过是为了学习道法以救危难中的伶安。伶安灭国后,他便鲜少出现在门中,衡阳真人登仙后,更是无人见过他。见他也不过二十年华便达半仙境界,必不是众人口中谣传的二世祖,只是她没料到他竟会画这失传百年的符箓。

    “我会的可多了,改日给师侄秀一手?”苍樾笑着,靠在床沿的横木上,目光将在出神的云青自上而下扫视了一遍。

    “你虽有百年功底,但如今功力消散,强行使用无量庚气符已经损坏你的心脉,在回鹤云山前不得再使用法力,否则真神下凡也无法救你。”云青的脸色实在严肃,苍樾的满脸笑意也不禁收敛起来。

    他转头,目光落在小几摊着的舆图上。

    嘈杂的风雨声中夹杂着一室静谧,等待了许久都未等到回应的云青看去,这才发现异常。

    “你知道这张舆图所画是何处?”

    苍樾顺着云青的手,接过舆图:“知道。”

    “何处?”

    苍樾将舆图放置在两人间的榻上,拿过蜡烛,照亮舆图的一角。

    “此地三面环山,一面向海,你觉得是哪里?”

    云青毫无犹豫:“武荣州。”

    “嗯,真聪明。”

    “......”

    六岁小儿都能知道这是武荣州的舆图,但她要问的是这个吗?

    “我的意思是,这舆图作何用处?”

    舆图之上,只画了武荣州的地形地势,却在东海的某一处用红色墨水圈了起来,这究竟是何意?

    “那我怎知?这舆图又不是我画的。”苍樾双肩一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云青似是没想过这人会如此不正经,认真瞧着舆图的眼神蓦然一顿,随即竟轻叹了口气。她转身,下了床榻,掀开窗户一角,朦胧亮的夜色中雨水纷飞,很快便沾染上她的发丝。

    “夜女以雷电修行,却又因本体为鱼类,所以能呼风唤雨,隐匿于水中,想要寻找她的踪迹难上加难,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云青将窗户轻声合上,转过身踱了两步。

    苍樾仰面卧在榻上,沉默着。

    当年他与衡阳真人合力都只将其打伤,如今过了百年,她功力大增,他却成了个废物,能有什么应对之策?

    “掌柜口中的朗先生,也许是破局之口。”云青自顾自地嘟囔,来回在房中踱步。

    “依掌柜所言,朗先生消失,也许已经遭遇不测,你去何处寻他?”

    “如今陷入僵局,若待夜女重新出现,只怕对我们不利。任何消息都传不出武荣州,此局只能靠你我。”云青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苍樾身上,偏偏那张脸清冷得不见一丝情绪。

    苍樾眸光一闪,随即落在云青脸上,双眸微眯,很快却又转了回去:“是你,不是你我。”

    毕竟他已经是个废物了,即便能再重新修炼,也不过恢复至曾经的三成功力......

    见他神情怪异,云青大概猜得出他在想什么,难得通情达理地未再说话。

    在一室静谧中,忽地,夜色中响起一道轻微的声响,两人视线交错的瞬间,云青已经夺门而出。

    廊中一道黑色身影正向楼梯逃去。

    云青眸光一凛,掌心撑在栏杆处,翻身跃下,径直落在下楼的黑衣人面前。黑衣人尚未反应之际,云青手掌做刀,劈向他颈间,黑衣人下意识闪躲过,便有一道剑光劈开夜色,划破他的黑袍。

    黑衣人猝不及防,急促地抬手遮挡脸,却仍旧被云青看见了。

    那张脸上已经看不清原本的五官,脸颊上尽是被灼烧过后凹凸不平的疤痕,鼻头上的肉缺失,唇线也模糊不清。

    就连云青也骤然一惊,紧接着目光便被他紧紧拽着衣袍的手吸引。

    那只手背上也有伤疤......

    眼前的人影与记忆中的人影骤然重合,她抬手将破风抵于他脖间:“你是苗域的大司祭。”

    眼前的黑衣人身形略顿,随后无力地放下手。

    桌案前多点了两盏灯,照亮了大半个屋子。无寂被束魂捆着双手,坐在凳子上,云青立于窗前,苍樾靠着门板,两人将屋子唯二的出口守着。

    “若我没记错,你并非真正的大司祭,你是何人?”

    无寂抬起眼皮,双目有些空洞,瞧了眼云青后又沉默了。

    苍樾不耐地皱起眉,已经耗了近半个时辰,此人竟嘴硬得一句话也不肯说。

    “嘴这么硬?你已经身受重伤,如今一清都自身难保,你还指望他能救你?”苍樾嗤笑着,指尖轻抚过小珑滑腻的蛇皮,任由小珑在他腕间欢快地打转。

    “一清被逼至丰泽,他已没有退路,可你还有。”

    无寂盯着云青,那双死气沉沉的双眼缓慢浮现出几分犹豫。

    “你不知道吧,一清与夜女已经被我们打得仓皇而逃,你看看她,有谁是她的对手?”苍樾指着云青,神情夸张。

    “你们都已经败露,可是一清撤离时却不曾告知你,你还想不明白吗?倒不如助我们解决了丰泽的麻烦,你自回去当你的大司祭,无人能将手伸到苗域,不是吗?”苍樾勾着唇角,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他伸出手,小珑便顺着爬到无寂身上,在他的颈间游走。

    看着无寂已经冒出冷汗,不断颤抖着扭动身躯,他又道:“这只黑金夷蛇虽本身无毒,但被元亦喂了不少毒药,如今一口毙命,你......还要犹豫?”

    言罢,小珑便张开口,嘶嘶吐着蛇信子,两颗尖牙抵上他颈间的动脉,蛇信子便在肤上掠过,那一片惨白的肤色霎时间泛起红来。

    “我说!我说!”无寂终于忍受不住,颤抖着声音大喘息。

    苍樾伸手揪住小珑的尾巴,将其扯了下来。

    “我......我是他们安插苗域的人,目的就是为他们监守九楚山的情况。我知道九楚山上有个大阵......”言至此,他轻掀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苍樾。

    “他们还要我将每年九楚山献祭的女子交给他们。”

    “他们要这么多女子作何?”云青打断他的话。

    “我也不知晓,他们不曾透露过。只是后来要的女子越来越多,我只能......只能假借山神发怒,强迫他们献祭......”

    “那些女子呢?”

    “我也不知道,交给他们之后便没消息了。”

    “那你为何出现在丰泽?”苍樾踱步至他身后,垂头凝视他。

    “有一日,我曾偶然偷听到他们要将丰泽占为己有,意图向外扩张,直至吞并整个天昭。我猜想若一清出逃,一定会来丰泽的。”

    “那你为何出现在客栈中?”

    “我……我……”无寂目光闪躲,他低垂下头,喘息的气口竟也变得急促混乱。

    “不见棺材不落泪!”苍樾话音刚落,小珑腰身一扭,落到他头顶发间。

    “我说!我说!他们就躲在东海地宫!我进城发现只有这一间客栈还有活人!便想来看看!仅此而已!”

    苍樾抬眼,与云青无声对视了一眼,随后抬手指尖微动,小珑便扭动腰身,蛇头垂下落至无寂眼前,不足三指的距离,竟将无寂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无趣,竟如此不禁吓。”苍樾颇为嫌弃地嘟囔了一句,随手将小珑盘回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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