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的海风带来咸湿的气息,女孩子欢快的声音清脆动听:
“故事里,王子捡到了辛德蕾拉丢掉的水晶鞋,然后找到了她,将她带回了城堡里。那会不会有一天,也有一个王子拿着我今日丢掉的钻石耳坠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啊,美丽的姑娘,我终于找到了你?’”
星空下,有男人温柔的声音认真回应:“然后呢,你跟他一起回到他的城堡里?”
女孩子当即反驳:“当然不!我要带着他回到我的城堡里。”
当时的两人仍是陌路,但或许,缘分的红绳在那时便已经牵起。
想到他们戴着假面在威尼斯的街巷中奔跑,毓琼忍不住吃吃地笑:“你是怎么找回来的?”
“当时与你分开,我就回去找了。”
就是现在,渠殊同其实仍然不能理解,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一件傻事,顺着他们牵手跑过的地方一点点倒退、一寸寸寻找,最后,他在他随手推开的街角的那家店铺角落中,看到了熠熠闪光的她遗落的耳坠,如同那只被遗落的水晶鞋,安静地等待着回来的王子。
毓琼看着渠殊同英俊的侧脸,只觉刚刚吃的糕点一定多加了蜜糖。
她忍不住笑,拖长了语调:“噢,渠殊同,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看毓琼一副得意洋洋的骄傲模样,渠殊同也忍不住笑:“你说是就是吧。”
“什么叫我说是就是?”毓琼立刻作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伸出一根手指去戳渠殊同的胸口,“你还跟我说,你娶我是因为我们有婚约。哼,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说着说着,毓琼的佯怒早已不见了踪影,渠殊同脸上的笑容却微不可查地一僵。
请求他娶她时,老师的殷殷嘱托还在耳边,甚至他书房的抽屉深处,还躺着一封来自戴望鸿亲笔所书的离婚书。
可现在……
渠殊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了全然的坚定。
“如果不是你……”他凝望着毓琼的眼眸,温热的鼻息轻轻扑在她的脸上,离她越来越近,声音喑哑低沉,带着属于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渐渐变为染上几分近似诱哄的令人沉迷的呓语,也不知是在回答哪个问题,“我应该不会这样做的。”
他本就斜靠在毓琼的扶手椅旁,一手搭在高高的椅背上以保持平衡,现在,他只需要微微躬下身子,再将另一只手环上她的肩膀,她便彻底落入他的怀中,无法挣脱。
这般的姿势下,两人的脸颊便靠得极近,毓琼几乎可以看到渠殊同纤长的睫毛。她的心里像是在擂鼓,缓缓闭上双眸,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地等待着,
时间似乎定住了,每一次心跳都清晰可闻。毓琼微微仰脸,唇瓣不自觉地轻轻翕动,可等了许久,预想中的温热和柔软却迟迟未至。
毓琼皱了皱眉。她睫毛剧烈颤抖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猛地掀开眼帘。
渠殊同放大的英俊的眉眼出现在她面前。他的面上瞳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笑容,像调皮的小男孩一样,带着些期待恶作剧成功的狡黠。
对上她隐含失望和谴责的视线,渠殊同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短暂的愣怔后,毓琼终于醒悟,自己竟然被渠殊同耍了,顿时又羞又怒,立刻就去推挡他的肩膀:“渠殊同你个混蛋!离我远点儿!我再也不想……”
她的嗔骂戛然而止。渠殊同忽然俯身,棱角分明的唇离她的只有不到一厘米,明明她微一启唇便可触碰,可他却执拗地停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嗓音低哑,沉声道:“可以吗?”
毓琼只觉自己脑子晕晕乎乎的:“什么?”
渠殊同似乎与她故意为难。他不顾她颤抖的睫毛和春水欲滴的眼眸,凭借着他那强大到几乎变态的自控力,压抑着从自己骨髓深处翻涌而来的咆哮与叫嚣,维持着这个与她只隔一线的距离,重复:“可以吗?”
毓琼轻吟一声,羞愤闭眼,扭过头去。
她不应声,渠殊同的唇就坏心地不再靠近她一寸,却也不肯任她离开,将自己的脸庞转向毓琼耳鬓,嗅着她发间清香。
然后,他高挺的鼻梁从她的耳侧、脸颊、下颌,一路滑下,像一只小狗一样,最后深埋入她颈侧,青浅的胡茬在她细嫩肌肤上磨蹭,痒,又微痛。
毓琼不安地动了动。
渠殊同似乎察觉到了她身体的酥软。他又问,声音更加低沉:“可以吗?”
毓琼扭着头,含含糊糊“唔”了一声。
她这轻柔的一声,似乎是按下了开关,放出了一只一直禁锢着自己的野兽。下一瞬,她颊侧嫩肉一痛,毓琼还没来得及呼声,唇瓣便被细密罩住。
渠殊同的动作很温柔,细细舔舐,辗转流连。可渐渐的,他的力道越来越大,环抱着她的双手也越来越紧,甚至箍得她的软肉有些疼,惹来她娇气的抗议。
他这才渐渐收力,最后轻啄,渐渐向下。
脖颈、锁骨、腰肢,每一个地方,他都要执着地问过她的意见。待稍稍领会了她的美好,渠殊同轻喘着抬眼,正对上她带些惊惶垂眸而下的潋滟泛红的眼眸,紧绷着的弦骤然断裂。
他双臂用力,轻易便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跨上台阶,踹开了卧室房门。
西洋式大床的四角架着华丽的床帐,悬着的轻纱从珍珠链串中滑落,如水波般晃动着。
毓琼从不知道,看起来清瘦颀长的渠殊同,骨架上覆盖的单薄的一层肌肉竟是如此紧实有力。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哀哀切切,求他慢些,求他轻些,可又很快在他更加轻柔的安抚和毫不收敛的动作中,颤抖着消散。
最后,她攀着他的脖颈,恨恨咬上他的耳廓:“渠殊同,你个混蛋!”
渠殊同笑,胸膛一震一震,却让她连连倒抽冷气。终于捱过了这阵煎熬,才听他带着种飨足之后的喑哑慵懒声调,非常理所当然地回应:“我问过你了,你同意了的。”
毓琼甚至都来不及对他这话表示异议,微肿的眼皮便沉沉合在了一起,偏头睡了过去。最后的念头,只剩下一句:
什么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渠殊同,他就是个衣冠禽兽!
顶顶凶残的那种!
祐山洋房春意盎然,另一边的一座二层小楼里,却是一片安静。
年逾五旬的老姆端着一杯沸过的牛奶,轻手轻脚走上二楼。二楼的窗户大开着,夜风卷起窗帘,簌簌飞舞,显得那个坐在窗台上的背影也格外萧瑟与孤清。
“小少爷,牛乳。”老姆将放着牛奶杯的托盘摆在年轻男人手边,看到窗台上七倒八歪的几个洋酒瓶子,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没忍住,“好不容易睡前不喝酒改喝热牛乳了,还没多久,怎么又改回去了?小少爷,这可不行的呀。”
年轻男人一言不发,一条长腿悬在窗台旁,晃晃荡荡的,乌黑的短发也散落下来,随着夜风轻轻飘荡,隐约有女孩子充满关心的叮嘱再次飘荡在耳边:
“你晚上没休息好?若是睡不着,睡前喝一杯热牛乳,可以助眠。”
姚勖谦轻笑,忽地仰头,喝尽了瓶里最后一口酒,屈起的左腿一晃,身子便敏捷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他随手将酒瓶抛到一边,看向老姆的眼神又带上了笑意,像是一朵开到荼蘼的桃花,鲜艳欲滴:
“有美人在我身边,当然酒才般配。”
对上老姆爱怜的视线,姚勖谦笑容微僵,却只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他唇角上扬弧度更大,接过老姆手中的杯子,将温热的牛乳一饮而尽,潇洒转身:
“睡觉去了。”
二层小楼里的灯光熄灭,而天行棉纱厂附近的一座旧式宅子里,本该在外游山玩水的年轻男女一坐一跪。屋内一片静谧,只能听到钟表指针“滴滴答答”旋转的声音。
忽地,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已经这么久了,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带你过来,不是让你这样浪费时间的!”
金丝眼镜片之后,年轻男人细长的眸子中寒芒闪烁,看着匍匐在他脚边瑟瑟发抖的女人,手中一根油黑发亮的银头手杖缓缓移动,顺着她的身体轮廓慢慢滑过,明明动作轻柔,却激起了她更剧烈的颤抖。
“我……我……”
她开口,连声音都在打颤,隐约之间,还能听到牙齿相互碰撞的“咯咯”之声。
最后,女人只是更深地埋下了头,哭泣着哀求:“对不起,我会更加努力的,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可以给您您想要的东西。麻烦您,拜托您了。”
男人似乎非常享受女人的战栗和臣服。他居高临下盯着蜷缩成一团的女人,语气阴冷,像是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没用的人,所以,不要让我失望。”
女人的肩膀抖动着,手脚并用爬到男人脚边,抬起一张犹如雨打梨花般的清丽的脸,慌忙许诺:“是,是,我知道的。我发誓,您不必等太久,一定不会等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