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射,灯火阑珊之中,曲屏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曲屏转身与交谈的两个青年擦肩而过,朝火光处追去。
见曲屏行色匆匆,一位妇人提醒道:“小姑娘,你快别去那边了,那儿全是土匪。”
曲屏侧身拱手,“多谢大娘提醒,我会注意的。”
说着她又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絮儿!是你吗絮儿!”
前方纤瘦的身影一顿,转瞬便淹入人群。
遍寻不到,曲屏站在原地环顾四周。
此时已经没什么人了。
她想起玉儿说过,絮儿很少待在香衡院,多数时候都不知在何处游荡,孙少爷从不限制她。
那身形分明就是絮儿,曲屏好歹也是跟她相处了这些时日,不会认错的。
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正低眉沉思,火光处迎面跑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
“姑娘救我!”
女子紧紧抱住曲屏的手臂,滚烫的泪水滴在她的手腕上。
曲屏一惊,下意识将人甩开。
女子摔倒在地,立马上前抱住曲屏的小腿,“姑娘,求求你再救我一次吧,我不想死……”
曲屏眉头一皱,低头看向跪在她腿边的女子。
女子衣服破烂,身上新旧疤痕交叠,脸上沾了不少黑灰,可也遮挡不住她秀美的面容。
……是上次那个新娘,好像叫李蓉儿。
曲屏静静看着她,没有回应。
上次她生了怜悯之心救了她,可她却恩将仇报给她下药。
“姑娘,上次是我对不起你……求姑娘救我。”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后边的人追了上来。
“你既然还记得我上次的事情,那我为何要再救你?”
很快,十来个打手从拐角处跑了过来。
李蓉儿吓得抱紧曲屏,“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救我,我会被他们打死的,我不想死。”
曲屏岿然不动。
为首的打手握着棍子朝曲屏喊道:“快些让开,你也不看看我们是谁派来的!”
“李蓉儿,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跑。”说着他就大步上前抓着她的衣领拉过去。
李蓉儿抱得曲屏有些疼,她任她抱着,没有再甩开她,也没有开口救她。
见拉不走,打手挥起棍子朝里蓉儿肩膀打,李蓉儿浑身颤抖却仍是不松手,曲屏弯腰握住迎风而来的木棍。
“你!我劝你少管闲事!”
曲屏抬头一笑,道:“各位大哥,我也不想管啊,只是这美人都求我了,我也得怜香惜玉啊。”
话音刚落,曲屏提着李蓉儿的衣领让她站了起来,一把抱住她细瘦的腰身踏着一旁的灌木飞出了这座废弃的院子。
李蓉儿低头靠在曲屏怀中,侧耳听着猎猎晚风。
甩开了这几个打手,曲屏放开李蓉儿,问道:“孙少爷不是放你走了吗?你怎么又这么狼狈?”
脱离惊险,李蓉儿反倒胆怯起来,她支吾着说道:“……弟弟得罪了权贵,我爹就……把我送了出去。”
“……你当初是怎么被孙少爷看上的?”
李蓉儿摇了摇头,低声道:“是我爹为了巴结孙少爷——”
曲屏打断她,问道:“那你现在可以走了,你再回去吧。”
李蓉儿顿在原地,讷讷不语。
良久,她跪了下来说道:“姑娘,我可不可以跟着你,我不会再回去了。”
“跪着做什么?”曲屏将她拉了起来。
见曲屏避而不答,李蓉儿将刚刚想好的话一口气说完。
“姑娘,我会做饭炒菜洗衣服,还会绣香囊,学什么都快,从小邻居都夸我做事利索,我……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曲屏其实并不讨厌她,即便李蓉儿上次算计了她。
但如果换做是她自己,她八成也会这样做。
曲屏向来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高尚,李蓉儿倒是让她想起以前的自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不讨厌以前的自己了。
“你走了,你家里人怎么办?”
李蓉儿释然一笑,轻声道:“就当我今夜被土匪杀死了。”
曲屏看着李蓉儿,脸上难得没有任何表情,她说:“我现在住在孙家,不方便带着你,你等些日子我离开孙家再跟着我吧。”
“可是,到时候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
“你这些天就住城门口那家客栈吧,那儿安全,到时我来找你。”说着曲屏从怀中掏了几张银票塞给她。
这是孙春酲前些日子给她的。
二人并肩走至客栈门口,李蓉儿怯声说道:“我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曲屏一愣,道:“我叫曲屏。”
李蓉儿笑着点了点头。
曲屏又道:“我知道你的名字,听人说过了。”
李蓉儿却是说道:“我不想要这个名字了,姑娘给我取一个新的名字吧。”
曲屏也不惊奇,她道:“我不太会取名字。”
“只要是姑娘取的,我都喜欢,”李蓉儿低头说道:“反正我之前的名字也是我娘随便取的。”
曲屏思量片刻,犹豫地说道:“浮云你觉得怎么样?嗯……就是一切都是浮云,过往烟云这种,我觉得寓意还是很好的。”
说着曲屏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李蓉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让她原本秀美的面庞更加耀眼夺目。
“这名字好听,那我以后就叫李浮云了。”
目送着李浮云走上木梯,看着她轻快的脚步,曲屏低低地笑了起来。
曲屏看了眼擦黑的天空,转身朝孙宅走去。
出来前忘记跟丫鬟说一声了,怕孙春酲担心,她还是暂且搁置寻飞扇盲女之事,先回了孙宅。
刚到门口,就见宅中灯火通明。
曲屏跑过去,拉了一个丫鬟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点那么多灯笼?”
丫鬟年岁尚小,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少爷房中的一个姑娘被土匪给掳走了,少爷知道后偷偷出门了,这可怎么办呀,若是少爷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就遭殃了……”
“是絮儿吗?”
丫鬟哭丧着脸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她,好像是少爷几个月前在街上买的那个。”
果真是絮儿。
“所以少爷是去土匪窝救絮儿去了?”
丫鬟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的,少爷以前就因为玉儿姑娘跟人打过架,那次可是在床上休养了半个多月呢。”
也是,孙春酲那副身子骨又能打得赢谁呢。
他同他爹一样,从小身体就不大好。
曲屏飞奔至香衡院,拿出那把双生剑背上,对满脸不解的橙儿说道:“橙儿,我去找少爷,你知道那土匪窝在哪个山头吗?”
“姑娘,您要去临崖寨?”
曲屏点头,“不用担心,我总归是能跑掉的。”
橙儿拉住她,不赞同地说道:“可是姑娘,夫人已经派人去问了,那群土匪不敢把少爷怎么样的。”
说着橙儿凑到曲屏耳边低声补充道:“在这康州,就连人人惧怕的土匪也不敢惹孙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