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

    “那只是礼节,你不能指望一个外国人懂我们的距离感。”祝多晴握住他的手,“和我们的牵手,是不一样的。”

    林霁问:“那我能指望什么?”

    祝多晴想了想:“指望我听话点?”

    林霁笑了:“太难。”

    医院的餐食不合祝方里的胃口,祝多晴但凡有空,都会在中餐店打包过去,今天没料到秦青过来,餐厅已经休息了,两人打包了一些清淡的食物,带去给祝方里。

    祝方里看见他们两个,只露出一个难过的笑容,他知道林霁劝不住祝多晴。

    “爸爸,林多云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你高兴吗?”

    祝方里用贴着胶布的手摸了摸祝多晴的头发,“高兴,多晴,爸爸不需要你一直陪着,你可以陪林霁去转转呀,林霁难得过来。”

    祝多晴心想,林霁甚至都有驾照呢,哪里还需要她带着逛。

    “林霁不爱逛。”祝多晴理直气壮道。

    “嗯。”林霁点头,“我喜欢在家呆着。”

    祝方里没吃多少,祝多晴收拾完垃圾去外面倒,病房只留下两人。

    等她回来的时候,林霁似乎心情很好,他抬眼看祝多晴的时候,眼睛里都溢着满意,下一秒,祝方里严肃且不容置喙地问祝多晴,“为什么要放弃工作?多晴,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爸爸。”祝多晴很不满地瞪他,做了个“告状精”的口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资历太浅,没必要因为上司的推荐去揽这个活。”

    祝方里摇头:“别撒谎,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会不接?你就不是会躲避机会的人,祝多晴,别让我愧疚。”

    祝多晴沉默,偏偏是愧疚,她最不想的就是祝方里因为她的陪伴而愧疚。

    祝方里是个天之骄子,一辈子除了对陈招兰感到愧疚外,从没有内耗的时候。

    他与陈招兰,甚至都说不上是商业联姻,祝家贩卖珠宝,陈家出口布料,只不过是因为祝方里的妈妈和陈招兰的父亲是关系亲密的朋友,就给孩子定了亲。

    祝方里没什么意见,他好像天生缺失爱情细胞,既然逃不过婚姻,就选个父母之言,没什么不好。

    而陈招兰是陈家的长女,陈家有三女一子,出自三个母亲,显而易见,从名字到出身,她都没有话语权。

    这场婚姻平和得让人感受不到波澜,他们定亲成婚,在第三年生了祝多晴,在祝多晴上小学后,祝方里恢复了环游世界寻找石头的生活,而陈招兰因为有了祝多晴,从沉默变得攻击性极强。

    他们像南北极,同样的冰冷,又像经纬线,不断地交叉。

    但总归,不会像月亮与潮汐。

    谈不上波动,更说不上吸引力。

    他和陈招兰相敬如宾,每年的生日都会给她准备礼物,镶嵌满昂贵宝石的项链或者手链,而给祝多晴的是未曾雕琢过的宝石。

    陈招兰也总是笑着收下,祝多晴却从未见她佩戴过,她知道母亲对宝石并不感兴趣,她最喜欢的是珍珠,但祝方里从没送过。

    祝多晴几乎没见过他们吵架,唯有一次,是她高一的时候。

    林霁为了避开和林世佑的争吵,直接选择住宿,祝多晴执拗地觉得他压力大,需要发泄,周末拉着人去游戏厅荒废时间,结果遇上游戏厅有人打架,只能提前回了家。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了客厅里激烈的争吵声,盖过了祝多晴开门的声音。

    她在玄关上茫然地听着。

    几乎是陈招兰一个人的控诉,祝方里只是听着。

    她崩溃地大喊,歇斯底里地尖叫,又在急促地呼吸后平静下来,和祝方里道歉。

    “对不起,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陈招兰颤抖着手给自己倒水,“公司出了点问题,你不用担心。”

    公司是祝家的,结婚后祝方里不管家里的阻拦,把自己的股份全都转让给了陈招兰,由她一人掌权。

    祝方里走过去,从她手里抽出茶壶,倒在杯子里递到她唇边,“没关系,我理解,是我不好,多晴都是你一个人在管,下半年我会减少出行次数的。”

    “不用,没必要。”陈招兰拒绝,“我们约定过的,孩子长大后你就自由了。”

    祝方里沉默后没有再劝,叹了口气,“陈招兰,是我对不起你。”

    他是不忍心见到陈招兰这样,但也不愿意放弃已经到手的自由,所以他用愧疚的姿态向陈招兰道歉。

    陈招兰没回答,不知道是接受还是妥协。

    “多晴?”祝方里要走的时候碰上了玄关口的祝多晴,语气慌乱起来。

    陈招兰也站起身:“你不是和林霁出去玩了吗?”

    “游戏厅有人打架,他送我回来了。”祝多晴直白地问,“你们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陈招兰把她搂过来,“夫妻之间吵架不是很正常嘛?你长大就懂了。”

    不是的,妈妈,祝多晴想。

    她见过向书缘和林世佑的争吵,更激烈更难堪。

    向书缘气急了也会提到当初林世佑是怎么给向家表决心,怎么觍着脸要娶她,林世佑更是不管不顾地辱骂向家看不起他,不过是图他外貌智商,想去父留子。

    但他们争吵中看见对方的眼神不是这样的,起码是带着对曾经爱过的后悔,不像你们,平静冷淡。

    是不爱了,还是没爱过。

    她的存在是筹码,还是交易。

    他们对着祝多晴不断地道歉,无数地对不起,祝多晴只听出了愧疚。

    天知道她有多么讨厌这种情绪,最无用的,最马后炮的情绪。

    而现在祝方里以此来“威胁”她。

    在她已经无可避免地对林霁感到愧疚后,又要背负祝方里的愧疚。

    “爸爸!”祝多晴红了眼睛,“你非要这样吗?”

    祝方里笑了笑,他看见窗户里倒映的自己,消瘦又狼狈,“多晴,要珍惜机会。”

    “林霁陪我不好吗?你不是希望我能和人交流交流?”祝方里说,“不过是一个月,死不了。”

    祝多晴尖叫着捂住他的嘴。

    病房里难得有热烈的声音,惹得几位护士都驻足了一会。

    祝多晴给秦青打了电话,秦青听上去很高兴,比他自己出作品还兴奋,直言她会成为下一个新星,而祝多晴只是担忧。

    她心思不定,真的能做好这个设计吗?

    这是一条以西伯利亚鸢尾为灵感的钻石项链,由圆形和马眼形切割钻石组成,鸢鸟翩然,枝叶修长,水滴形的钻石贴合在锁骨下方,像身体里开出随风轻颤的露水。

    祝多晴对花没什么偏好,就像她对很多东西一样,只要是漂亮的可爱的,她都喜欢。

    赵予枝说她看似博爱,实则吝啬,平均给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的感情都不多。

    但只要和林霁相关,她就能偏爱许多。

    林霁喜欢送她鸢尾花,各式品种和颜色的鸢尾花,在她每个生日,每个人生节点,祝多晴也曾问过,林霁只说觉得很好看。

    她也查过鸢尾花的花语,太多了,祝多晴不知道林霁选择的是哪一个意思,毕竟每个颜色的花语好像都不一样。

    但她就是条件反射地选择了鸢尾。

    ……

    开始工作后,林霁就每天在影棚和医院来回跑,小漾那边准备得差不多了,其余的东西林霁也都协调好,Sam的排期一到,连夜开工,拍完了好几套图。

    Sam一连灌了三杯美式,苦得舌根发麻,“林,你好狠心。”

    林霁也很抱歉:“对不起了,我最近很忙。”

    “是因为那个叫Esme的女孩子吗?”Sam终于逮到机会问他,“你们怎么样了?”

    “快拍完了,抓紧时间吧。”

    “别这么小气嘛,我可是毫无保留。”Sam眨了眨眼睛,“我可是看得出你们关系不一般呢,如果要办婚礼,一定要叫我呀。”

    “好的。”林霁回答。

    Sam惊讶地啧了两声,岔开双腿让化妆师给他调整妆。

    拍摄完已经是早上五点了。

    N城入冬后天亮得很晚,现在天色还暗着。

    林霁让小漾先去休息,他会把装备收拾好,小漾连轴转了几天,困得不行,也没在推辞。

    Sam的经纪人来接他,见林霁一个人在这里,很意外道:“林,你还不回去休息吗?”

    “马上,我一会就走。”

    Sam打了个哈欠,拍了拍经纪人的肩膀,“林要去见他的Honey,我们送他一下吧,不然他要疲劳驾驶了。”

    经纪人果然和Sam一个德行,立刻想打听林霁的八卦,被Sam拦住了,“边走边说。”

    车子开动,经纪人迫不及待地问:“林的女友也来了?”

    Sam:“不不,是林千里追爱。”

    经纪人惊叹,连连追问,后排却毫无动静,从后视镜里看,林霁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太累了。”Sam说。

    “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女人呢。”经纪人嘲笑Sam,“说真的,我都以为你弯了。”

    Sam无语道:“你是没见过以前的林,他第一次来给我拍摄的时候,冷淡到我以为他是性冷淡。”

    “那是什么时候,三年前?”

    “差不多吧,当时他看上去很冷漠,直到有一天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Sam说,“突然就颓废起来,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现在看来,可能是那位Honey抛弃了他。”

    “说别人坏话的时候可以小点声吗?”后排传来声音,林霁闭着眼睛道,“我什么时候无家可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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