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着你像心跳难触摸，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记着你的脸色，是我等你的执着，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画心》

    中考成绩在七月五号公布。

    六号晚上，一高还没放假，男生宿舍里。

    秦嘉延躲到柜子后，手机屏幕冷光打在他侧脸，肤白胜瓷。

    屏幕内容停留在备注为“小朋友”的Q.Q聊天界面，最新一条消息是他三分钟前发送的。

    秦嘉延：【多少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嘉延真心觉得比他自己考试还要紧张，他去年中考查成绩的时候跟没事人一样，哪像现在这样心如蚁噬。

    又等了两分钟，对方总算开始显示“正在输入中”。

    小朋友：【631】

    悬在心尖上的石头轰然落地，秦嘉延发出一声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长叹。

    小孩儿挺争气。

    竟然真的考上一高了。

    秦嘉延浑身肌肉无意识松懈，嘴角噙笑。

    他低头逗了会儿小朋友，心满意足地拨通刘阁号码，对方接得很快。

    “喂？秦哥。”

    “诶，刘阁。”秦嘉延问，“你们什么时候领通知书？”

    刘阁咬着吸管，暂停《海贼王》坐直身体：“十三号下午两点，咋了，你有事？”

    秦嘉延没吱声，半晌，没头没尾地，“你说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话题太跳脱，刘阁没反应过来：“哪个？”

    秦嘉延沉默了会儿，学着曾经从谭宁口中听到的描述：“走路不看路的、□□精。”

    刘阁：“？”

    刘阁：“什么玩意儿？”

    果然跟别人一点默契都没有，秦嘉延脸上浮现出几分失望，正色道：“碰我妹的那个畜牲。”

    认识秦嘉延到现在，刘阁的确听说过这位大佬的光荣事迹，刚开始他以为秦嘉延真就像传闻中那样野蛮暴躁令人生厌，但相处久了，他发现好像并不是。

    这位育林风云人物不仅一点没有传言中的恶霸模样，反而还出乎意料的好脾气，整天蔫蔫懒懒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秦嘉延这么直接粗俗的骂人。

    嘶。

    也不能说是骂人，刘阁回过神来，“你说那个畜牲啊，他叫樊湘西。”

    “樊、湘、西。”秦嘉延一字一顿地重复了遍，轻笑了下，“谢了兄弟。”

    刘阁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你不会要堵他吧？”

    秦嘉延语气听上去竟然还挺愉悦，反问道：“不行吗？”

    刘阁头一次见堵人堵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干巴巴笑了两声。

    -

    一高11号放假，13号时育林大门全面敞开，秦嘉延在门口站了快一个小时，默不作声地看着男生走近，站直了。

    “樊湘西。”

    听见自己名字，樊湘西原地站住脚步，四处张望，最终目光停留在不远处那个少年身上。

    他戴着黑色口罩，身型纤长，两条被直筒裤包裹的长腿正款步朝樊湘西靠近。

    “你谁啊？”樊湘西不耐烦地皱起眉毛，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不知怎的，对方给他的感觉很是熟悉，叫他有股极其不舒服的压迫感。

    “这才多久没见啊？”

    少年嗓音清润透亮，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一条胳膊毒蛇似地缠上樊湘西脖子，另边手食指勾掉口罩，笑着说，“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来人长了副女娲炫技之作的面容，明明笑着，可樊湘西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自然地扯动嘴唇：“秦、秦哥，原来是你啊。”

    秦嘉延眉眼弯弯：“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会。”樊湘西心脏疯狂撞击着薄薄一片胸腔，发出警告信号。

    他后背出了一身汗，笑得比哭还难看，“秦哥找我有事啊？”

    “找你聊个天而已，别紧张。”秦嘉延似好友相聚般，亲昵地揽住他肩膀，却暗暗使力将他往男生宿舍楼后面那处旮旯里带。

    越走近，樊湘西心间越感不对，他面上笑着，身体却执拗地不愿配合，“有什么事在这说呗秦哥，我又不会跑了是不……”

    “有你商量的份儿？”

    初一初二的早放暑假了，今天来学校的只有领通知书的准高一新生，这块连个人影都瞅不见，秦嘉延一改方才的温和假象，嘴唇噙笑，眼神骤然冷冽如刀。

    “滚过来！”

    樊湘西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手忙脚乱撑住脱皮的墙壁，才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秦嘉延冷眼相视，好整以暇地翻出烟盒，咬了根到齿间。

    “有火吗？”

    樊湘西猜不透他想干什么，战战兢兢地找出来打火机：“有、有。”

    “劳烦借个火。”他咬着烟蒂偏头颔首。

    樊湘西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浑身颤抖，按了两次打火机才窜出火苗。

    秦嘉延吹红烟头，吸了一口把烟拿开，对准樊湘西轻轻一吹。

    白色烟雾氤氲缭绕，直冲面门。

    樊湘西猝不及防，手忙脚乱挥散烟雾，被呛得一阵咳嗽。

    秦嘉延饶有兴致地勾着唇角，慢慢弹落烟灰，莞尔一笑，“谢谢。”

    “应该……咳咳咳……应该的秦哥……”樊湘西竭力止住咳嗽，讪笑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秦嘉延淡漠垂眸，笑意浅浅：“谢谢提醒，我还真有一个要求。”

    樊湘西见他自始至终没提谭宁那事，放松不少：“你说你说。”

    秦嘉延偏开脸，缓慢道：“我有个妹妹。”

    樊湘西脸色一下子变了。

    “很听话很漂亮，不过前几段时间有人打了她，你说……”秦嘉延转过脸，明明笑着，却宛如蛇蝎，“这人是不是很该死？”

    樊湘西刚要说话，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道直击小腹，好像把五脏六腑都撞错位了般，疼得他瞬间冒出满头冷汗，跪倒地上。

    秦嘉延冷眼看着他喷出一口酸水，指间夹着香烟，一提裤腿蹲下去，冷着嗓音说：“这一脚，是你欠她的债，以后你再敢出现在她面前——”

    话音未落，樊湘西忽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秦嘉延撤走按到他肩膀上的猩红烟头，隔着袅袅朦胧的白烟，妖艳如索命厉鬼。

    “这就是下场。”

    -

    谭宁刚到校门就看见了赵佳瑶。

    “瑶瑶！”她跑过去，“哎呀，路上堵车了，等好久了吧？”

    她俩约好了领完通知书去逛街，赵佳瑶家离育林近，比谭宁到得快些：“放心啦，没多久。”

    她边说边打开手机，“诶？咱们这次领通知书是不是不分班级啊？”

    “对，一高的在教导处，二高的在会堂，三高的没看。”

    赵佳瑶说：“我也没看，反正咱俩又不去。”

    “那先去会堂领你的？”谭宁提议，“会堂不是离得近吗，教导处还得爬楼。”

    “都行啊。”赵佳瑶挽住她胳膊感慨，“你也太牛了吧，怎么考这么高。”

    赵佳瑶水平一直都在裸分四百七八十徘徊，算上体育加试实验加试一百，中考成绩五百九十七，刚好超过二高分数线。

    与一高无缘了。

    这和努不努力无关，学习说白了其实也有点看天赋，赵佳瑶初三这年已经够拼了，实在没办法。

    谭宁宽慰她道：“没事啦，一二高都差不多的。”

    “我其实考上二高就已经很满足了，这都算我超常发挥了。”赵佳瑶说完，语气又丧起来，“我就是有点难过跟你们都分开了。”

    “没事的，一高二高不是每周都有放风时间吗？而且离得又近。”谭宁笑嘻嘻地，“到时候我去找你，咱们还能一起逛街。”

    两个姑娘说说笑笑地往会堂走，刚进门，远远地，谭宁就看见樊湘西正一瘸一拐地往她们这边走。

    她脸色立马阴沉起来。

    赵佳瑶疑惑：“怎么了？”

    问完，她也看见了樊湘西，眉毛皱起：“怎么又是他？”

    “晦气。”谭宁躲开视线，刚要拉着赵佳瑶立刻，余光瞥见樊湘西忽然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扭头朝反方向走了。

    她俩对视一眼，赵佳瑶懵然：“他这是闹哪出啊？看见你绕道走？”

    谭宁疑惑中，突然想起来中考看考场那天，秦嘉延跟她说的那句“剩下的交给我”。

    难道是秦嘉延做了什么？

    赵佳瑶看她表情变了：“怎么了？”

    “没事。”谭宁摇摇头，“不管他，先把通知书领了再说，你不是还想去吃舒芙蕾嘛。”

    “我看那家评价挺高的，刚好今天没事咱们去打个卡。”

    领通知书需要本人到场签字，前面已经排了一截队伍，只能考上二高的才可以过去排队，谭宁坐到旁边等赵佳瑶。

    趁此间隙，她找到秦嘉延Q.Q。

    问不问？

    问了要是和他没关系该怎么办？

    会不会显得自己很自作多情？

    可是不问……

    万一他受伤了怎么办？

    樊湘西那种人一看就是喜欢耍阴招的小贼，谭宁实在担心秦嘉延遭到暗算吃亏，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打字给他。

    谭宁：【嘉延哥，你找过樊湘西了？】

    谭宁：【你没受伤吧？他有没有打你？】

    刚发出去，对方几乎立马就给了回复。

    秦嘉延：【放心】

    秦嘉延：【哥哥还是挺能打的】

    知道他没受伤，谭宁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被甜蜜浸满。

    她疯狂压住不听使唤的嘴角：【你干嘛了呀？他怎么见了我就绕着走？】

    这回秦嘉延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对方正在输入中”了好一会儿，才缓慢跳出来两条消息——

    【太血腥】

    【少儿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