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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拂去轻俘尘

    陆懋走出太和殿,径直往嘉和宫而去,保敏在前方恭敬地引路,雪路并不难行,各宫甬道都经宫女太监洒扫过,行至嘉和宫前,却已不见往日繁荣。

    宫里的人历来是最懂得趋利避害的,如今的嘉和殿仿佛一夜之间就破败不堪,嘉和宫中有能耐的宫女太监都已寻了门路离开,除了那几个极亲近贴身宫人外,也就只剩下了些没本事的,缩在一旁躲着懒。

    “世态炎凉”这四个字,所说得便就是如今嘉和宫最贴切的写照。

    见到陆沅,让陆懋有些错愣,她就如同这一座宫殿一般,也一夜之间被抽走了精气神,整个人一下子就好像老了十岁的模样,鬓边竟然都长出了几缕白发。

    陆懋挥手让众人皆退下,他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陆沅坐于主位之上,抬眸看向来人,可久未见光的眼睛,却被透亮的雪晃住了眼,她眯着眼也要看他,不屑地看着他,“庶弟怎么来了?是来探望你的嫡姐,还是想来看看手下败将是什么模样?”

    陆懋并没有开口回答任何话,只是安安静静地进了殿,淡然地坐于下首的坐椅上。

    “为什么不回答我?”她自来便是最讨厌他这副模样,那张惊世容颜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双肃然凌厉的目光,那眼眸中的鄙夷更是比寒冰还要冷。

    她就不知道他有什么可骄傲的,他的生母不过是父亲的侍妾,却因她亲弟弟的腿疾,才侥幸被母亲记于名下,成为名义上的嫡子,袭得英国公府的爵位。

    他本该跟自己一样这一生都过得战战兢兢,毕竟他与她一样都欠了她弟弟,活该一生都为弥补他而存在。

    凭什么他却置身事外,凭什么他可以享受着属于她弟弟的一切,还那么的理所当然!

    她恨透了他,恨透了这个吃人的世间,她恨,她恨父亲和祖母的绝情,她恨母亲对儿子的执着,她恨吴氏的毒辣,她恨陆懋的存在,她恨李自深的绝情和利用,她更恨这世间为何总以男子为重为主!

    她不服!

    既然这是一个权力主宰一切的地方,反正也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反正命都是自己挣出来的,所以她为什么不一不做二不休,去拿取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势,总好过坐以待毙!

    可这十几年来,她隐忍蛰伏,从昭仪的位份一步一步爬到了这属于皇贵妃的尊荣,只差一步,她谋划多年只为了夺回弟弟的爵位,为了报复陆懋和吴氏,为了儿子能登上这至高无上的宝座,她要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只差一步!

    “长姐希望我说什么呢?”陆懋敛下眼眸,问道,“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欠了你们?还是说,我该谴责自己,不该理所当然地置身事外?”

    陆沅冷笑出声,“那不然你今日过来是为着什么呢?你忘记我母亲吩咐你的话了?”

    “嫡母的话我自然记得,我自出生起便是欠了嫡长兄的,但长姐,我知道,这些话原先是嫡母拿来搓磨你的,我从来都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里,可你却时时刻刻牢牢记住了,折磨了自己二十多年。”

    所以,小的时候,他被嫡母拿着戒尺规戒教训之时,是长姐捂住了他的耳朵,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不要听。

    是什么时候变了的?是陆杰的出生,是母亲受宠之后,是嫡母面对陆忠始终无法站立的双腿,日渐崩溃开始的吧,长姐面对着这日日夜夜冷落和怨恨中被摧残着长大,内心也越来越自卑敏感,他们也渐渐的疏离。

    直至嫡母去世咽气前,对着她威逼和苦苦地哀求,逼她发誓,要她为弟弟争,为弟弟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却忘了关心当时才一十三岁的她该怎么活。

    于是,慢慢地,曾经同病相怜的他们变成对立的敌对关系。

    “长姐,不是你的错,陆忠的腿疾不是你造成,不是因你和嫡长兄一胎同生,你抢走了他的全部运道,是李家的外祖母给嫡母的助孕药药性太猛烈所致。”

    “……你……你说什么?”

    “去年我在凌云寺拜访无了方丈,不想却遇见了李家外祖母在与佛祖上香请罪,我心生疑窦,便查了查,又从嫡母的贴身婢女安妈妈那里拿了当年的药方,给太医院的李太医看过,你可以去太医院查看病案。”

    陆懋目光幽深地看着陆沅,接着说道:“我知道此时以后,便告知了嫡长兄,希望由长嫂进宫禀报给你,毕竟,你只相信他,可谁知,兄长用死来威胁我不许告诉你此事。”

    陆沅不由得呆愣住,眼神里满满的不敢置信和茫然,她的脸色渐渐地变得煞白,这个困住了她一生的痛苦,而原来真相却是如此不堪!

    她闭上了双眼,心痛到支离破碎,表情却越发的只剩下空洞,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话,好像这一刻什么也都说不出口来。

    是她太傻了吧,是吗?

    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来,“谢谢你,二弟,在我临死前知道了这个真相,去到地底下,我倒是可以好好跟父亲母亲交代交代了。”

    没有说原谅,也无须再说什么和解,她缓缓抬头,看着陆懋,“二弟,看在你幼时与姐姐的那一点情分,能不能劳烦你帮我保住我儿子?他的秉性最是纯良,一切都是受我所累,因我之过。”

    陆懋沉了沉眸色,颔首道:“我知道,我会的,更何况二皇子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其实最了解他的秉性,他不会害自己孩子的。”

    陆沅却讥讽地冷冷笑了起来,“他,陆懋,你该比我还要了解他,在他的心里,亲情血缘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谁对他有用才重要!谁要是对他有威胁,那便就是在阎王殿上预订了席位,说到底他才是那个最冷酷无血之人。”

    在他情感的世界里,恐怕是除了万珍,他的眼里还能看得上的也就一个陆懋了。

    “所以啊,只要二皇子对皇上没有了威胁,那么他就还是皇上的二皇子,不是吗?”其实,他也并非冷酷无情,也只是因为受到的伤害太多了,所以心变得很小,只容得下有限的几个人罢了,这样的人其实最理智,也最情深。

    陆沅又笑了笑,“你说得也对,那边让他好好地呆在皇陵那处,安稳度日吧,”她看向陆懋,“谢谢你,二弟,哦,对了,顺便帮我告诉陆忠,我能为他做的就只能到这里了,让他好自为之吧,其余的我便在黄泉之下见面时,再问问他是否问心有愧吧。”

    “好,”陆懋目光毫无波澜,淡淡地道,“长姐,我能否问一句,你为何要给我母亲下毒药?她为人虽然有些心机狠辣,但从未害过你。”

    陆沅看向他,“因为她害死了陆忠的嫡子啊,毒是我下的,但方神医也是我让人寻了扣押在襄王府里的,我没有想过要她的命,我只是想要你的命。”

    她笑着落下了泪,“陆懋,你说这世间是不是都这般肮脏,怎么我活到快死了,所见所闻的都这般不堪入目,这一生过得如履薄冰,你死我活的。”

    这样的她,让陆懋冷硬的心,裂出一道缝隙,“长姐,都让它过去吧,全部都放下吧!”

    陆沅看着他冷然的神情,便明白,或许他早已看透,她又笑了起来,“其实进宫初见李自深,我真的以为我看见了光透过了我贫瘠的人生,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只是原来我从来不配拥有美好,多可笑,我认为的好,不过是欺骗和利用。”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什么感情,什么规矩体统,全部都是利用和欺骗,这世间的所有规距和约束,在制定的一开始,就是以牺牲弱者的利益,来满足制定规则的人的利益和欲望的,那么我就要全天下最大的权势、最高的地位,我要世间规矩都为我所用!”

    陆懋却摇了摇头,“不是的,长姐,规矩的制定是法制的起源,当然并不是为了保护弱者,它是制约,是为了规定对错,最大限度地实现公平,人心不可测,贪嗔痴,爱憎会,有了规则法度,是为了帮助人成为人,而不是肆无忌惮的兽。”

    陆沅顿住,“啊!原来还有这个角度去看待,是我狭隘了,原来你们男子所接受到的教导比我们知道的多了那么多!”

    陆懋怔然,他叹了叹,神情复杂地道:“……嗯,长姐说得有道理。”

    “也罢,临了就都把纠缠了自己一辈子的事都说开了,也潸然了!二弟,谢谢你!”她抬眸,释怀地笑了一笑,“听闻你终于要成婚了,还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

    陆懋也浅浅地一笑,“是,年纪尚幼,却是皑入晶莹雪,小姑娘很是勇敢聪慧,胆大无畏。”

    “难得见你如此称赞一个姑娘,二弟,希望你过得比我们都好,对人家姑娘不要宠爱,不要欺骗,不要让她失望,要用心爱护,让她自由随风,让她不受现实困苦。”

    “好,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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