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下)

    卡利斯塔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西里斯,或是旋转、后撤、移步。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哈利出声。

    “出了一点小意外,盥洗室的门锁不知道被哪个调皮的学生施了咒。”

    灼热的呼吸迎面扑来,视线从西里斯的侧脸收回时哈利的鼻尖距离卡利斯塔的额头只有两个指节的距离。

    他唇瓣微张,能看见些许薄雾喷吐。

    脸上是诡异的红晕,瞳孔涣散浑浊。

    眼底映上浓烈的蓝,翠绿消失——那不是卡利斯塔眼睛的颜色。

    “停下,哈利,你不能再靠近了。”卡利斯塔手一滑却被对方一捞再次紧紧攥在掌心,她不高兴地埋怨,“你捏得太紧了。”

    “我感觉不太好,我现在心跳得特别快...还伴随某种强烈的感情。”言罢,男孩垂眸轻轻嗅她额前的碎发。

    理智被杀死,身体追随欲望。

    他漫无目的地漂浮在热水中,世界光幻陆离,头脑发昏,分不清梦和现实的边界。

    卡利斯塔能感受到。

    面前的舞伴转而用食指从手腕试探向上,扣开虚拢的手,直到与她十指相扣,填满每处缝隙。

    哈利的掌心比烧干的坩埚内壁还要滚烫,混乱复杂的情绪就像交织的毛线捆绑自己。

    也同样桎梏她。

    炽热、急促、逼近、焦躁。

    哈利撑着她胳膊转圈,二人对调位置,这下卡利斯塔是一点也看不见西里斯了。

    “你刚刚在分神,你在看谁?”

    这首舞曲仿佛演奏了一个世纪,她却没空享受音符,“...抱歉哈利,让我们先跳完这支舞好吗?”

    “我一定是疯了,因为我迫切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哈利的目光无法离开她一寸,阴郁的蓝色像乌云遮盖他的眼睛,“我在教室里等了你很久...直到舞会开始前。”

    “你确定要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讨论这个话题?”卡利斯塔不悦压眉。

    “对不起,我觉得我今晚上有点不对劲。”

    钢琴荡漾最后音节,曲终。

    此刻二人身体的距离不知为何成为零。

    哈利身上烫得吓人,卡利斯塔本能推开对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你真是...”

    疯了。

    卡利斯塔如坐针毡,缩成小小一团紧挨着米里森,长桌周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钉在她身上。

    那些人的眼窝里嵌着发蓝的眼睛,瞳孔像被冰水泡过的玻璃珠,直勾勾盯着她却像穿透了空气——十几具空空如也的躯壳。

    非善意的凝视,像深渊将她拽下悬崖。

    用完晚宴,一阵蓝色的烟雾后,古怪姐妹登场。

    架手总缀在最后,可卡利斯塔越过台前拉起吉他弦的迈伦,先看见奥尔西诺膝盖处裂开的破洞——像是被乌鸦啄出来的窟窿,看得想叫人拿针线来把它们全部缝上。

    他嘴唇张合的节奏比乐队慢半拍,她却读懂了那个被鼓声碾碎的口型。

    “你好漂亮。”

    她是无法忍受古怪姐妹,撑开椅子朝外走。

    可一拥而上的人墙就堵死了所有去路——水泄不通。

    烛光把酒杯的影子投在男孩们涨红的脸上,“跳支舞吧瓦格泰尔!”最先伸手的男生袖扣擦过她裙子,后面立刻炸开更多声音:“滚开该我先问!”“先来后到懂不懂!”

    德里安扯歪的领结卡在喉结下方,埃弗里踩到自己袍角踉跄,还有五六个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男生正往人堆里挤,所有人跟丢了魂似得。

    卡利斯塔像成了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这是什么情况?

    步步后退却不料撞了谁结实的胸膛,一阵类似于被电击后的麻意从尾椎骨窜上脑袋。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缓缓响起。

    “抱歉,她看起来不乐意跳舞。”

    西里斯挤开所有扰人的蜜蜂,左手平举时五指蜷起又弹开,掌心朝上冲卡利斯塔晃三下。

    可当她瞧清那双灰色眼眸也无一例外映上蓝色,卡利斯塔心头一沉...却也把手轻轻搭在那只大掌上。

    他往外走,宽厚又沉默的肩膀似乎能挡住所有的风。

    卡利斯塔不自然地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月光像刀片把走廊切成一段段,灰白转银蓝的光从窗挪到墙。

    可真的到了外边,两人又开始沉默。

    似乎曾经可以用来让对方不快活的话都被咽进了肚子,又或是心照不宣这样的时刻不适合这些话。

    “瞧瞧你的眼睛...梅林最漂亮的咒语定是荧光闪烁,不然怎么解释你每次瞪我,我都觉得有金色飞贼在胃里横冲直撞?”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我是认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迷人的女孩,能够让我窒息的那种——我的心脏好像是...为你跳动的。”

    他说得断断续续,吞吞吐吐。

    蹩脚的情话却能让卡利斯塔心跳如擂。

    是因为对方是西里斯·布莱克吗?

    “那你...喜欢吗?”

    “...喜欢。”

    “喜欢谁?”

    “你。”

    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的男人此刻正不徐不慢地朝她接近,投下片浅浅地阴影——就像两颗星星即将相撞,鼻尖相距半寸。

    他今晚可能喷了香水,有淡淡的,朗姆酒和木头的香气。

    ...

    这张俊脸已然近在咫尺。

    梅林,西里斯是想吻自己吗?

    卡利斯塔问自己——我会拒绝吗?我会推开他就想舞会对待哈利那样。

    大抵是不会的,她可能真的没办法拒绝西里斯。

    于是她合上眼,宁静地等待温暖又湿润的触觉降临。

    卡利斯塔的初吻早就没了,可是她竟然会觉得和西里斯接吻一定是件幸福的事——

    人的生理性喜欢真的很奇妙,光是西里斯站在那,卡利斯塔要将他粗壮的臂膀抱在怀里啃咬,像把脑袋埋进他胸前猛吸一口,想要永远窝在他的臂弯。

    梅林作证,如果此刻西里斯敢再靠近半步,她绝对会咬住那截晃动的锁骨——就像嗅嗅扑向金加隆那样迅猛,管他别的什么道德廉耻。

    更何况这玩意儿她也没有。

    而此刻,这样的幻想达到顶峰。

    圣诞夜永远充满起奇幻色彩。

    而脑海中充斥的剧情没有上演。

    卡利斯塔睫毛颤着掀开条缝,西里斯残影扑到眼前。

    他两指钳住自己胸前的宝石胸针猛地一拽,扬手甩了出去。

    金属划出短促的银线,擦着石墙又砸在地上弹了两下,叮当滚进角落,溅起几粒灰尘。

    歘——锁骨下的皮肤出现一条指甲盖大小的血痕,别针划过的刺痛袭来。

    卡利斯塔被这大动作吓得涌出滴泪水,呼吸急促。

    “我很抱歉,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那小玩意儿有这个作用,不然我也不会送给你。”

    “什什...么作用?”她颤抖地回应。

    “就像是迷情剂一样的作用,蛊惑人心。这可能就是那些人变得如豺狼虎豹般的原因...”卡利斯塔脸颊挂着一线泪珠折射月光如此扎眼,西里斯欲要擦拭的指腹跃跃欲试,却又萎靡不振地垂在裤缝边。“我吓着你了吗?天呐,别哭...”

    这解释为什么哈利状态不对劲,为什么男孩们会一拥而上,为什么西里斯会突然说些情话。

    她颤抖着问他:“所以你说的话都是假的。”

    西里斯没有直面回答,只是撇着脑袋自顾自地嗫嚅:“它也一定控制了我的理智。”

    “我问你!你说的话是不是假的!”

    “这不重要,卡利斯塔。”

    “靠!”卡利斯塔拽过对方的衣领,隐忍的情绪倾斜而出,“不重要!不重要为什么要帮我解围,为什么要为我和穆迪大打出手,为什么要任由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牙齿再次泛出的镇痛让她忍不住哭出来,有什么东西正在突破她的躯壳振奋着冲出来。

    是野兽吗?

    “别哭,别因为我这样的人难过,梅林——这不值得!”西里斯重重朝空中挥出一拳,“我不够好,我不能耽误...”

    “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牙痛!你现在知道了吗?我牙痛!西里斯!”卡利斯塔边抽泣,还要怒吼着吐出词句:“我一见到你,我就牙痛!它好像在提醒我,提醒我——我忘记了某些重要的事,我做过的事,或者不可言说的情感。”

    “我受够你了。”哒!高跟鞋不讲道理地侵入皮鞋的间隔,“今天,你亲也得亲,不亲也得亲。”

    西里斯后颈被卡利斯塔攥住,瞳孔骤缩还没回过神,直到血腥味漫进齿间。

    少女的嘴唇撞上来毫无章法,犬齿笨拙地磕破他下唇,西里斯瞳孔收缩,疼痛与铁锈味同时炸开——可下一秒他竟也闭上眼。

    卡利斯塔抓着他衣领的手在抖,啃咬更像某种泄愤的仪式,混乱的鼻息喷在他渗血的唇角。

    两人鼻尖蹭得发红,混着黏糊糊的吞咽声和喘气声。

    卡利斯塔技术不算烂,可因为过于急躁地想成为主导者而把口腔搅得一团糟。

    也许是觉得她垫脚垫得太费力,西里斯无奈弓腰,湿润的软物只能迎合她。

    这是个火冒三丈的吻。

    也是西里斯的初吻,如同毒药一般上瘾,让欲望节节攀升。

    他好像从没真正对情爱感兴趣,却不曾想这小小的火花能点燃引线,甚至能引爆自己。

    明确不了自己的情愫是很正常的,有退缩是正常的。

    自己已经三十好几了,难免不了对方会嫌弃他年纪大有代沟,想想看,他们一点也不般配。

    青春、晨曦、初生的朝阳,多么美好,正是自己被桎梏在暗无天日的岁月的那缺失的部分。

    他不能像只贪婪,没有自知之明的吸血鬼汲取她身上的新鲜血液。

    西里斯反咬回去,却尝到她唇上凝结的血珠像燃烧的般滚烫,尝到她从脸颊滑下来的泪珠比海水还要咸。

    那应该不是伤心,只是太复杂了...

    他越加沉沦,越加迷乱,比被胸针蛊惑了还要动情。

    吻得越加用力,越加狠戾,越加深重。

    这是十七年来最错误的决定,卡利斯塔反悔了,她战栗着想推开他。

    津液却比二人的肢体更加诚实,恋恋不舍地连在一起。

    西里斯偏头时一缕黑发扫过眉骨,血珠沿着被女孩蹭过的唇角拉出细长红痕。

    他盯着卡利斯塔涨红的脸,被咬破的唇瓣无意识摩挲着指节残留的血迹,仿佛在回味某种灼痛的真实性。

    灰眼睛亮得像暴雨前点燃的烛光。

    卡利斯塔踉跄后退,西里斯的手掌却抢先一步悬在她被风吹乱的发梢后,像要接住一片燃烧的余烬。

    二人不可思议地对望,他却像是没从梦里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卡利斯塔,我们不能这样,这是错误的。”

    “我做了你能拿我怎么办?”卡利斯塔倒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破罐子破摔,“我帮你捉老鼠,你也帮我解决了很多麻烦——大不了,我们两清了。”

    关于卡利斯塔胆子竟大到这般地步的原因:她清楚地知道西里斯会容忍自己的为所欲为,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不然还能咋的,亲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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