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我平常不那样。”
尴尬片刻。
“嗯,我知道,殿下不必介怀,若是——”
“我没关系的,虽然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你两次出手相助,今日我不是公主,仅仅是我自己,我元帝浣,多谢你司惟,两次救我于水火之间,他日若是你有所求,但凡不违背道德伦理,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相助,不能做到的我也会尽力弥补。”
“殿下严重了,我一介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无论伤者富贵或贫穷,男女亦或老少,只是我的遇到的我都会救。我的意思是,昨夜之事你不必介怀,我是医者,医者面前无男女之分,我也只是尽了我的本分,谈不上日常什么相助一说。”
元帝浣先前对他有几分好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别的男子遇到这样的事,怕是要上赶着要来巴结她,好日后混个驸马的位置或者谋个高官,他倒好,一句“医者”将自己撇干净了。可是就算是如此,也改变不了他看了不该看的事实。
现下不是发作的好时机,还是要等时机成熟,她才好想想要怎么处置此人。别人都说她是持宠而娇,所以面冷心狠。只有她知道,她的心狠手辣是自小就这样的。或许说,是从她七岁那年就接下了阁主之位那天之后,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了。
“雨停了,走吧。”
“现在就走?”
“怎么?你还想在这山洞再待着啊?”
元帝浣没好气的回怼道,没等到他的解释,她就开始走了。
没走几步,她就陷了。
她的左脚上,搭了一块凝固的大泥团,而另一只脚则是直接陷进了泥里,一动也动不了。
“我只是想说,路上难走——”
司惟低声地说完这话,对上了她即将爆发的眼神,立马会意开始将她拉出泥潭。
“没事吧?”他牵着她的手焦急问道。
许是两只手的温热让她有些木然,半响她才扯开距离,佯装淡定道,“有事,有大事。”
二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她的鞋子上,那上面淡黄色的泥土还在自以为隐晦的散发着芬芳。元帝浣此刻垮下来的脸黑的不是一点。
司惟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地蹲下身去,伸出手示意她将手搭在他身上,元帝浣虽然疑惑但还是将手搭了上去。而后,元帝浣会意,将脚半抬了起来。
司惟不厌其烦的将鞋子取下,然后脱下自己的鞋子给她穿上。这个过程顺理成章,以至于元帝浣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感受到他鞋子的残存的暖意了。
“走吧!”
司惟手上提着她的鞋子,直接就蹲在地上。这总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这人这么好心?这是要背她?
“你不走,那我走了。”
元帝浣收回思绪,立马接受他的好意,这人良心发现,她当然要占便宜。从前她知道他长得高,如今才发现,不是一般的高。她垮不过的那些泥潭,他直接就越过了,而且看起里并没有丝毫的勉强之色。
雨后的山涧溪流湍急,稀稀疏疏的叽喳声在头顶响起,然后又突然飞远。走了许久,司惟才停下脚步,眼前是一处村庄,来来往往的老弱妇幼,辛勤劳作的男丁,放眼望去,像极了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你是外乡来的?”一个背着箩筐的白胡子老爷爷驮着背牵着马问。
司惟点点头,正想补充来意,就被老爷爷打断,“再走两步就是我家,你们小夫妻若是不嫌弃,可以在我那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老爷爷大声说道,半耷拉下的眼皮眯着缝仔细打量起他们来,最后停在了她并不合适的大鞋子上。司惟没有推辞,眼下看来,此地是安全的,再有不到两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还是要早点找到地方休息才是。
“那就麻烦老伯了。”
“没事,没事,跟我来吧,家里正好空了一屋子。”
元帝浣忽然意识到什么,拉紧了司惟的衣肩。
司惟不是蠢的,会意道直接追问,“爷爷,我们自己收拾房间就行,我妹妹有张床睡就行,我守门口就好。”
老爷爷愣了愣,随即笑笑说道,“好好好,也有两间房间。”
老爷爷带着他们回家,迎上来的老婆婆也很热情,拉扯着元帝浣聊了几句后,不多时就收拾出两个房间来了。老爷爷一家是在村子的村尾,算得上是人迹罕至的地儿了。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前脚人刚到老爷爷家里,不少的街坊邻里就都往老爷爷家中来了,手里不是端着牛肉,就是端着羊骨,简而言之,菜肴之丰盛远超农户日常。
村民们很淳朴,男子大多是拉着司惟划拳,女子大多是好奇些八卦趣事,两拨人来来往往,聊得那叫一个如火如荼。夜色渐深,村民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村长,那我们先走了,你们都早点休息哈。”
“回吧,回吧。”老爷爷摆摆手说道。
昏鸦的油灯摇曳着晚风,屋子外时不时传来□□的叫嚷,夏日舒适自此开始具体化。元帝浣现在才注意到这家竟然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男孩童,望向元帝浣的那种眼神一脸清澈,看得人很是喜欢。
“越越,该上床睡觉了。”一声嘹亮的声音响起,是个女子。
元帝浣心想,正好奇这家女儿长得什么模样,竟有这样嘹亮的歌喉,就被眼前的孩童吸引了。孩子没应,双手彼此紧扣着,满脸的好奇和疑惑,似乎有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的感觉。
不一会,叫声又响起来了。
“来了。”男孩淡淡道,迈出门槛的前一刻夹杂了些许她读不懂的遗憾。
元帝浣本想开口,不想男孩已经跑了出去,脚步声随即消失在廊角。
元帝浣累了一天,早早就睡下了。老婆婆给她准备了新的换洗衣物,是一间微粉的衣裙,听老婆婆说那是她年轻时穿过的衣服,如今穿不下了,正好给她穿。
她换上那件看似崭新的衣裙,说不清是什么缘故,元帝浣心里不太平静,总感觉一切都太过顺利了,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右眼止不住的跳,她总感觉要发生些什么事。
月光下,一群人蹑手蹑脚地溜到墙角,将迷香通过窗户喷了进去,而后房间内一片寂静。元帝浣向来敏锐,外面但凡是有一点动静她都睡不着,自然也察觉到是有人来了。
她及时反应,屏住了呼吸,而后顺势倒在了床上。不到片刻门就被小心地撬开了,一个修长狙楼的身影走了进来,手上还捧了一个托盘,托盘里尽是精美的首饰,像是女子新嫁的钗饰。
紧接着她的长发就被人束起来了,头上戴了不少东西,她感觉到扯着头皮一阵有一阵的疼痛,紧接着她突然就被人扛了起来,先是平坦的大路,而后就是十分颠簸的鹅卵石路,四周从黑色死寂的到全部都是明亮的火把光,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在哪些熟悉的脚步声中,她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咳嗽声。
是那个老婆婆!她心底一颤!
司惟今日分明还给她针灸了一下,缓解了不少她的咳嗽,怎么说他们对她都有算是有点恩恩情在的吧?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女主算不清楚是什么原因,突然感觉呼吸也不太通畅了。她细细回忆,突然想起了今晚吃过的晚饭,现在看来,他们是中招了。
乌泱泱的人汇聚到了村子一处空旷的山脚下,在他们的正上方,是一块巨大的顽石,顽石的最上面,突然发出阵阵呼啸呐喊,恍若人声。
“大石领,您的晚餐已经送到,还请笑纳!”
老爷爷双膝跪地,全村人跟随,声音突然之间呆滞。
天人之乐?什么鬼?这些人要干嘛?
元帝浣细思极恐,若不是担心打草惊蛇,她现在真的很像一巴掌就扇到那个老头的脸上去,她一个活人,现在是怎么?
元帝浣睁开眼睛,小心地察看情况,却看见一群愚昧又虔诚的村民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来来回回的念叨着自己的心愿。
“一二一二——”
几个男子相互使劲发出低喊,最后一声巨大的“哐”声落在她的周遭。
元帝浣的鼻子很受伤害,她感觉有十几个人的汗臭味交织在一起,倘若不是有凉风加持,她当场直接能真的晕过去。
她被人放在粗宽厚大的树根上,臀上一阵酸痛,小心翼翼的呼吸,凭借着眉毛的余影,努力探查外面的样子。
“打开吧!”村长浑厚的声音响起。
元帝浣看的真切,那是一副整体呈红色的棺椁,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两个关着膀子的男子合力用力的推开棺盖。
“这是怎么回事?”村长大惊。
村民们面面相觑,很明显是将人放错棺材了。
“算了,既然这样,那就将错就错吧!”
元帝浣在村长说完这话后,就被扛了起来,而后扔进了棺材内。
她没来得及睁开眼,棺盖就盖上了,她蓦的睁开眼,手上突然染上一阵冰凉,她战战兢兢地摩挲着轮廓,企图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不想她的手竟被反扣住了!
与此同时,突如其来的晃动让她倒向了另一边,她感觉撞上了什么。
“渍!”她没忍住渍了一声,嘴巴却被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