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筷子，路尧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夜已经深了。顾叔叔喝了酒，闹着要代替大哥跟顾裴然喝，被他亲儿子数落了一通后，一个人到祠堂缅怀他大哥去了。

    顾怀也喝了点，脸上红彤彤的，但意识还算清醒。顾裴然则是滴酒未粘，只说是以茶代酒，就成了桌上唯一没喝酒的人。

    “哈……我们走吧？”路尧不爱喝酒，但在桌上看到顾叔叔开的酒是自己现实里喝不到的酱香茅台后，就秉着不尝白不尝的心态喝了一杯。现在酒劲上头，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他懒懒地靠到顾裴然肩膀上，等着他扶自己离开。

    顾裴然用手垫了下路尧的脑袋，防止自己的骨头硌到他。侧头轻声提议道：“夜深了，你也困的不行了，今晚先在这里住下？”

    “这里能住？”路尧努力撑起眼皮，用最后一思精气神问道。

    “叔叔一直为我留着我的房间。”顾裴然看向自己的房间，“应该能睡下两个人，我可以打地铺。”

    “那好啊，呼……”路尧听今天不用再赶路，便放心地合上眼，保持着依靠的姿势进入浅眠。

    顾裴然身体一僵硬。

    别睡啊，进到床上脱了鞋再睡…

    顾裴然托着他的手轻轻拍拍他的脑袋，想把身上的人叫醒。然而路尧只是哼哼了两声，脸颊在他手上蹭蹭，便不再动静。

    唉……顾裴然看着路尧酣眠的样子，实在无法狠心下重手，便向顾怀求助：“哥，搭把手。”

    “好，我来帮你叫醒他。”受到他的召唤，顾怀摇摇晃晃站起来，抄起自己的筷子就要敲路尧的头。

    顾裴然：……

    这桌子上有三个醉鬼，我不想说是谁。

    他抓住顾怀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耐着性子道：“我是让你搭把手，咱们一起把他抱到床上。”

    “你倒是说清楚点……”顾怀含糊不清地抱怨道，说着身体还向后踉跄一下。整个人飘忽不定的。

    顾裴然看着顾怀这副骨头快融化了的不靠谱样子，微微侧身把路尧护在怀里。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帮我抬一下腿。”

    “倳ル縝誃…”顾怀表情不好地嘀咕了一句听不清的话，似乎是在骂顾裴然。然后晃晃悠悠地弯腰抱起路尧的腿。

    顾裴然一手揽着路尧的肩膀，另一只手在顾怀的帮助下架住路尧的腿，将路尧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

    房间还保持着他离家求学前的样子。属于16岁顾裴然的房间没有一点青春期男孩应有的朝气，从床具到书桌都是一以贯之的极简灰白黑。

    风城霹雳少打小就是个x冷淡霸总。

    顾裴然将路尧放到床上，为他脱下鞋子和外套，胸针也摘下来放回盒子里。

    皮带……顾裴然的目光往下看。

    也解开吧，晚上翻身会硌到。

    顾裴然把皮带也脱下来收好，看向路尧身上的西装裤子。

    裤子不能脱，只能明天送去熨一下了。

    顾裴然叹气，坐到床的另一头，拿出手机回复工作邮件。

    霸总很忙jpg.

    老房子的灯瓦数不高，按键手机的显示屏又很小。将所有邮件回复完，顾裴然的眼睛也酸涩起来。

    要是电脑有便携版就好了。顾裴然揉揉太阳穴，关掉手机准备上床。

    【您有一封新邮件】

    按下关机键的前一秒，新的消息提示跳出来。

    现在还不能休息哦霸总先生jpg.

    顾裴然深吸一口气，点进去查看标题。

    若是不重要的信息就留到明天再回吧。

    【汇款来源】邮件标题上如此写道。

    顾裴然顾不得酸涩，揉揉眼睛打开邮件。

    他那高新聘请的全能秘书已经根据顾怀提供的银行卡号追查到了给顾怀转钱的账户。但很可惜，线索指向了国外，那是顾裴然的手很难触及到的地方。

    果然，这么蹊跷的事情不会简单地让他查到，否则哪里还有故事可言。

    故事。

    想起这一切都是一个故事，顾裴然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路尧…的本本。

    本本此时正躺在路尧枕边——路尧拒绝把它放包里，说是怕被人摸包，坚持一直拿在手里。结果喝酒的时候就松了手，被顾裴然捡起后收起来了。

    放在枕边，是为了路尧一醒来就能找到。

    顾裴然摸上本本的封面，食指放在封面下，顶住硬质的纸张，轻轻往上抬……

    本子被翻开一点点，隐约露出黑色的字迹。

    不用再费力调查，翻开本本就能得到一切的答案。

    顾裴然深吸一口气。

    啪。

    一只手按在顾裴然手上。

    刚刚还闭着眼睡觉的路尧已经睁开眼，眼睛直直看向他们交叠的手，或者说两只手下按着的本本。

    顾裴然呼吸一滞。

    “你想看吗？”路尧的目光没有从顾裴然犯罪的手上离开。

    “没有。”顾裴然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此刻解释多少有点狡辩的嫌疑，但他还是说道：“只是在思考……”

    “想看也不给你看。”路尧一把将本本搂进怀里，像保护宝物似的警惕着顾裴然。“你敢看我就敢咬你，把你嚼碎了再吐到口香糖上。”

    顾裴然：……

    果然还是喝醉了。

    他点点头：“你不让我看我就不会看的。我只是在想，我接下来还会经历是什么磨难呢。”

    “磨难啊…”路尧思考了一下。“很多很多哦，但你都会把它们化解掉的。”

    “那我会有一个好结局吗？”

    路尧眨眨眼。好结局？现在这个结局是个坑的状况算是一个he吗？

    好像不算。

    他还没想好到底算不算，顾裴然已经开始黯然神伤起来：“看来我会有一个坏结局。”

    “不，不是。”路尧慌乱地挥舞手臂：“我会给你一个好结局的。”

    给你西皮，给你大耗死，给你大卡尔。

    “好。”顾裴然握住他挥舞的手，上下晃了两下：“一言为定。”

    “一眼为d…”最后一个字在路尧口中拉得十分之长，最终也没能清晰的吐出来。

    他两眼一闭，再次睡死过去。

    这是回光返照呢。顾裴然无奈，给路尧盖好被子，自己也躺到一边。

    两人面对面躺着，中间隔了一条小小的分界线。

    顾裴然没有立刻合眼，而是看着路尧安静的睡脸，脑中思绪纷繁复杂。

    他想起沈竹毅那天说的话，令他一周以来都惴惴不安的话。

    顾裴然合上眼。

    我的创世神呐……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