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一跳

    回去的路是走的竹林,桂窈认真盯着脚下的路,一步一个脚印。

    怀中的玳瑁猫有些发抖,她屏息听着它的心声,悄悄还原着它逃进竹林的路径,步伐不自觉慢了些,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它的脑袋作为安抚。

    她没想到竹林里有路可走,并且那兰芳姑姑似乎也并不知晓,否则不会从正门去叨扰任北袭寻猫。

    林间的太阳并不是特别晒,现在是早春时节,比起现代时的三四十度高温那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她还是起了些薄汗,手帕浸了血迹,眼下只能用衣袖勉强擦擦。

    竹影晃动着,眼下的路倒像极了什么小说中主角被刺杀的场景。

    桂窈顿了顿。

    她想,如若现在任北袭对她动了杀心,她还真是半点法子没有。

    “桂小娘,请。”

    她看着小灰轻巧拨开几根粗壮的竹,往前竟真是她与舅舅舅母所在的居所。

    此刻,桂窈再抬头望见那枝头微颤的花苞,像是嘲弄着她倚靠着危墙却毫不自知。幸得现在正值饭点,周围寂静无人。

    她想冲小灰道谢,这人又邪门地消失了。

    好吧,百米冲刺启动!

    桂窈猫猫祟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门是被手轻轻推开,她刚松了一口气,微微喘息着,便对上了一双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哦,是妙妙,妙妙呀,吓一跳。

    桂窈稳稳把玳瑁猫放到妙妙身边,回过身去锁好了门窗。

    她虚虚坐到床边,可怜古代的床和凳子哪哪都硬,往日她喜爱将被褥叠起靠在身后,此刻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没空。

    身侧,两只小猫倒是互相闻了闻。

    开始唠嗑模式。

    妙妙:吓死猫了,谁叫你不相信我,弄得这么狼狈。

    玳瑁:你让我在那不动,用你的毛挡住,猫确实不敢信。

    妙妙:哼,我可是府上的主子,我护着你,那些人胆敢伤你。

    玳瑁:……不懂你们这些家猫。

    桂窈把自己挪回一旁凳子,左边瞧瞧右边看看。

    在小荷村待了三年,她见过许多猫狗冷暖,在乡下,大家的宠物几乎都是散养,有的狗聪明会帮主人务农。

    猫倒是十年如一日地有自己的想法。

    像妙妙这样的“正统家猫”是很少见的,也不怪它养了这么个娇矜脾气。

    桂窈心情稍霁,凑上去认真问:“你还记得你被抓之前的事情吗?”

    玳瑁猫决定休战。

    咪咪喵喵之间把当时发生的事情依稀讲解了出来。

    它的妈妈本是城里一家酒楼的猫。

    小玳瑁不知道爸爸是谁,它有五只兄弟姐妹,都是白猫,只有它一只是黑色姜黄色橘色奶油色混合体。

    桂窈眯了眯眼,想起了自己以前花了半小时才搞懂了玳瑁这种花色是如何配出来的。

    “你出生在酒楼吗?”

    不,小玳瑁自出生起,就跟着妈妈在街上流浪,流浪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它的兄弟姐妹都被人逮走,久到妈妈也被马车碾伤,它也还在流浪。

    它常常被周围的人议论不详。

    小玳瑁说到这里时胡子都有些蔫蔫的,把脑袋靠在桂窈手上,眨巴眨巴眼睛。

    “被抓前,猫翻墙想去找吃的,遇到了一个人,人在哭,猫很担心人,凑上去给人摸了摸。”

    “那天,猫吃的很饱,人让猫进屋睡,猫睡着了,很安心。”

    “那你还记得……”

    “是几天前第一次遇见在哭的人吗?”

    探案第一步,梳理时间线。

    只是桂窈话音刚落,身后的门突然被推了推,俄而又换作了敲,声音听起来是那个婢女贫月:“小娘怎的锁了门,有什么事吗?”

    “无事,我方才食了饭略困乏,本想午睡片刻。”桂窈嗓音淡淡,说罢,把小玳瑁塞到床角。这猫要怎么藏?她冲妙妙指了指那个位置,门前有人,屋中几乎难有隔音,好在妙妙聪慧过猫,二十来斤的身躯往那一坐,很好,天然的猫屏障。

    “勿动。”桂窈说道。

    她慢慢起身,制造了些动静,走到门前开了木锁,嗓音带了些被叨扰睡意的虚虚假假:“为何这么慌张,可是舅舅着急寻我。”

    小娘子粉面玉容,让人生不出半点催促的意味,贫月似乎望她望得出神,片刻后才低头说道:“正是。”

    桂窈点点头,转身想要闭上门,贫月却先一步走了进去。

    “……?”

    桂窈边咳嗽边往回走。

    “奴婢帮小娘整理床铺,小娘先去即可。”贫月说罢就要掀开床幔。

    桂窈还是慢了她一步,眼睛睁圆了,对这样的零帧起手有苦难言。

    只听见“嘶!”一声,身旁的贫月捂住手步步退后,差点撞到了桂窈,桂窈趁其不备偷偷掀开床幔,见妙妙乖乖站在玳瑁前边,这等狮子猫,体型大又是长毛,把小玳瑁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挡得严严实实。

    桂窈抿着唇,认真比了个大拇指。

    随后转身死死挡住汇拢的窗幔,看向紧皱着眉的贫月:“姐姐这是怎的,方才这只白猫在我床铺上,我不认识它,但看它如此干净漂亮,想来是府中所养……”

    “它乖顺极了,我便没去扰它,没想到挠伤了姐姐。”

    桂窈垂着眸,看起来很后悔,握住贫月的手仔细看着:“这样,姐姐同我去舅舅那,让他帮你处理下伤口,可好?”

    贫月再回过神时已经站在屋外了,她咬着牙收回了手:

    “不必,奴婢自行处理就好。”

    “奴婢先告退了。”

    ……这个婢女姐姐不对劲。

    桂窈琢磨着,贫月的手虽然看着脏,摸起来却不甚粗糙,昨日她自己报要还恩的身份,桂窈便将其放到了友方阵营,倒是想得简单了。

    “恭喜宿主,支线任务猫杀贵女,完成度增加至20%”

    她撑着墙,远远望见贫月挺直着背离开,抓紧回了房中,听着系统的提示却是皱了皱眉,这里的完成度是来自方才小玳瑁的叙述,还是她对贫月的怀疑?

    好想转人工。

    桂窈把妙妙抱起来亲了亲以作泄愤。

    “妙妙,还请你帮忙照顾好小玳瑁,不要让它被别人发现。”

    人,保证完成任务呢喵。

    说罢,桂窈放心离开屋子,把门严严实实锁好了,钥匙在手中转了个圈,最后放好在袖口。

    古代随身装东西实在是费劲。

    她捣鼓了半天,突然摸到了刚才任北袭给她的匕首,思索片刻,并未拿出来。

    转过身去刚一抬眸,却正正与送礼的主对上了眼睛。

    从正堂到这都要走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从竹林居的小道到这里只需走半盏茶,任北袭莫不是把这当中转站了?

    桂窈站着没动,只是抬头看他,他不知是脱了一件还是换了衣服,此刻的装束比方才要轻简许多。

    相顾无话。

    桂窈猜测,他是习惯了话少,在等她开口,然则,她的空隙却是思索起了是行礼还是不行,如若行了礼,他不让她喊小将军,那就得应上一句“任北袭好。”

    所以:“任北袭好。”

    桂窈轻巧地走到他身边,弯着眼睛:“我舅舅在找我,你可知他现在在哪?”

    早的时候是竹下黑衣,如今称得上什么花下娇娘。

    桂窈身上的水青色襦裙衬得人脸色更为白皙,她久病难医,旁人总觉得她是寡淡的脾性,她自己也常以病弱示人,除了舅舅舅母,也就任北袭见到了她灵动的模样,他如有所感诗句里的隐扇羞应惯,含情愁已多。

    男人移开眼。

    “他们此刻应在正堂。”

    桂窈同他往前走,实在不喜欢一前一后地跟,又不愿同他再多言,只能提着裙角一步快一步,总算能探头到他身前。

    “感觉直呼您名字还是太熟稔,你我虽说有婚约,婚期也定下了。”桂窈耳尖泛红,怎么还把自己说了回去,只磕巴地继续解释,“若你小将军、二郎都不爱听,我叫你……”

    “叫你任将军如何?”

    桂窈看着他,歪了歪头。

    任北袭“嗯”了一声。

    身边的小娘却像是真地松了口气,他没多看,只淡淡说道:“府中没再寻猫了,府尹已经醒来,只是受惊后晕厥,此刻略有口吃之症。”

    桂窈点点头,心中慢慢堆了些线索,还需同舅舅舅母见了面之后再做打算。

    她边走边认路,很仔细,如若要探案,夜间出行想来不会少,只是孤身一人难免莽撞,她偷偷看向任北袭,带上这么个任将军似乎能少走点歪路。

    想到积分到账后自己可以加的健康指数,桂窈走起路来摆臂都要自如些。

    理论存在实践还需等待!

    小娘子仰着脑袋忍不住转了转。

    任北袭:?

    他垂眸盯着这人:“是桂家人寻你,我不便多言,只是堂上会有柩体 ,你体弱,勿要多看。”

    桂窈:??

    她没听懂,揣着手不明所以。

    她同任北袭又到了堂下,她又行礼,她又看见将军府整齐的人与那府尹大人。

    只是这次,桂窈就着太夫人的指引到了近处,她趁整理衣裙时回头,瞧见那任北袭自顾背着剑,靠在墙角。

    她便放心地扶着扶手稳稳坐下,只是再抬眸时,她长睫下漂亮的眼微微睁圆。

    ……怪不得没看见自家人。

    作为仵作世家的舅母此刻全副武装正站在棺木前,棺木周遭冒着阵阵寒气,而舅舅则在旁协助。

    哈哈,不白来啊,都不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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