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

    回到饭桌前,原本温馨的气氛已经被破坏殆尽,印姜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碗里的饺子,脑海中反反复复浮现云枝离开前的眼神。

    她偷偷抬眼看向宰溪,发现他正安静地吃着菜,面容平静,但眉头微蹙,显然也在思考什么。

    烛光下,他侧脸的线条格外分明,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忽然,印姜的注意落在了宰溪的腰间,那里挂着那枚她曾以为是“肥鸡”的玉佩。

    现在在烛光的倒影下仔细看来,那繁复的纹路、展翅的姿态,这分明就是一只凤凰!

    在古代,凤凰图案可不是普通人能随便用的。

    联想到云枝的反常,以及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那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在印姜的脑子里有了雏形。

    宰溪果然是皇室后裔!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颤,如果真是这样,那宰溪的身份就太危险了,毕竟宫斗什么的自己可一点也不在行,也完全不感兴趣,她只想安心待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踏踏实实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在想什么?”宰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印姜勉强一笑:“没什么,在想云枝。”

    宰溪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婚书是不算数的,我的心里从始至终也只有你。”

    “我知道。”印姜点点头,“我相信你。”

    这句简单的“相信你”让宰溪眼神一柔,他伸手覆上印姜的手背:“有你真好。”

    两人相视一笑,刚才的不愉快似乎也跟着烟消云散。

    饭后,按照习俗要守岁。

    印姜收拾完碗筷,发现宰溪正在堂屋里生炭盆,屋外寒风呼啸,但屋内炭火温暖,别有一番温馨。

    “来。”宰溪拍拍身边的座位,“一起守岁。”

    印姜坐下后,宰溪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她:“送给你。”

    “这是?”印姜惊讶地接过,打开一看,正是那枚凤凰玉佩!

    “给我的!”她不敢相信地抬头,“这东西对你应该很重要吧!”

    宰溪点点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现在我想送给你。”

    先前偷偷的留下,印姜又将东西给送了回来,宰溪明白若是不说清楚,这小娘子怕是不会安心收下。

    印姜的手指轻轻抚过玉佩上的纹路,心中五味杂陈,如果这真是皇室之物,那它的意义就非同一般了。

    宰溪将它送给自己,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试图推辞。

    但宰溪却坚持:“收下吧,就当是……我对你的承诺。”

    “承诺?”

    “对,承诺。”宰溪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承诺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的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印姜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样直白的表白,在古代简直难以想象,她此刻无法直视宰溪炽热的眼神,只能低头无措的搅动手指。

    而见她这副模样,宰溪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俯身靠近印姜,然后拿起玉佩,亲手系在印姜腰间。

    那不经意间擦过腰侧指尖,引起一阵微妙的战栗,印姜低头看着那枚玉佩,心中五味杂陈。

    “我……”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而宰溪却回视着她,无比耐心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印姜没忍住眼眶一热,慌忙低下头。

    宰溪的真诚让她既感动又愧疚,他以为她心里忧虑的是云枝的挑拨,所以一再用自己的行动想要让自己放心。

    却不知道她真正忧虑的,其实是他那无法宣之于口的身世之谜,以及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但这些她如何能说呢?所以尽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印姜才重新抬起头来。

    “我也有东西给你。”印姜突然说道,然后起身回房取出一个小布包,“本来打算初一早上给你的,现在正好。”

    宰溪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双做工精致的布袜,袜底还细心地纳了厚厚的千层底。

    “这是你做的?”宰溪惊讶地问道。

    书院里衣服鞋子一应备全了的,只有袜子需得自己准备,所以这礼物确实实用又贴心。

    “前段时间看兰姐儿在做这些,跟着她学了点。”印姜有些不好意思,“针脚可能不太整齐。”

    宰溪当即脱下靴子,然后试了试,袜子大小刚好,柔软舒适。

    他抬头看着印姜,眼中满是感动:“很舒服,谢谢你。”

    两人相视一笑,屋外此时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远处有人家在放烟花,绚烂的光芒透过窗纸映在两人脸上。

    宰溪往炭盆里添了几块炭,火光映照下,他的侧脸线条格外分明。

    “快到子时了。”宰溪说,“要放鞭炮吗?”

    印姜点点头:“要。”

    两人来到院子里,宰溪点燃了一挂长长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印姜不自觉地往宰溪身边靠了靠。

    宰溪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中,远离飞溅的火星。

    鞭炮放完,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夜空中有零星的雪花飘落,落在两人发间、肩头,又很快融化。

    “新年快乐。”宰溪低头看着怀中的印姜,轻声道。

    印姜抬头,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数清他的睫毛。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自己的秘密——关于穿越,关于她不是原来的印姜……

    但最终,还是恐惧战胜了冲动,她微微一笑:“新年快乐,宰溪。”

    她曾无数次唤过他的名字,但只有今夜,这个名字不再悬浮于口,而是住进了她的心。

    而宰溪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揽着印姜的手臂微微收紧。

    回到屋里时,两人按照习俗还要继续守岁。

    印姜教宰溪玩了些现代的小游戏,宰溪则给她讲书院里的趣事,不知不觉,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该睡了。”宰溪打了个哈欠,“早上还要去村里拜年。”

    印姜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只兔子……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雪团’。”

    宰溪笑了:“因为它白得像雪?”

    “嗯。”印姜也笑起来,“希望它能活下来。”

    各自回房前,宰溪突然叫住她:“印姜,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成为现在的你。”宰溪的话意味深长。

    印姜心头一跳,难道他……但宰溪已经转身进了房间,只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

    回到自己房间,印姜取出那枚玉佩,在灯下仔细端详。

    凤凰的纹路清晰可见,每一根羽毛都雕刻得栩栩如生,这绝非普通人家能有的物件。

    云枝的脸,宰溪的脸,以及今夜纷飞的烟火在印姜的眼前来回切换,她觉得总心头沉甸甸的。

    如果宰溪真是皇室后裔,那她该怎么办?

    看云枝迫不及待而又信誓旦旦的样子,宰溪或许迟早会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位置去,而自己呢,她应该趁早离开吗?

    说到底她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在这里,她都只想平平安安的活着而已。

    若是有缘,能和一个情投意合的携手白头,那自然再好不过,但若无缘,自己一个人她也可以过得自在惬意。

    反正她是不愿成为一个宫墙之中的怨女,将一生韶华都倾覆于一个男人身上的,所以宰溪如果要走,她绝不挽留,同样的也绝不变成他的附属品。

    可宰溪刚才送她玉佩时的眼神那么真诚……

    印姜将玉佩贴在胸口,感受着它的冰凉触感。

    也许……也许她该给宰溪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毕竟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他是唯一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全的人。

    带着这个矛盾的想法,印姜渐渐进入梦乡。

    梦中,她看到宰溪穿着龙袍站在高处向她伸手,而她身后,是无数张拉弓搭箭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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