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湖中,一片片的。
借着这片片月光,拼凑出一本回忆。那是谁的影子?
啪,一粒石子落入湖中,影子丢了它的模样。
苏祜望着碎了一地的影子,又抬头看了看月亮,感叹了一句:你们真像。
是啊!你有曾经的影子;却丢了;如今的模样。
“我们……已经6年没见了……好久不见啊!”苏祜望着面前的湖,对着旁边一片空地说着。雨水刚冲刷过的土,又潮又黏,不过是那人喜欢的样子。苏祜依然望着那面湖,水光荡漾,分不清她眼里的到底是泪水还是湖光了。他就这么一直站着,站着;蹲不下去……可能是因为蹲下去,湖光里就会有她的影子;她不想让她看见,她哭了。
不对,这里除了她之外已经没有人了。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
那人失约了,可能吧。毕竟,也就只有苏祜会大半夜偷摸出来去湖边散散心。可时代变了,她已经长大了,不用偷摸出来了,那只是小时候才干的事……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盛夏。
“叮——”闹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飘到梦里。
“...几点了?”林雨僖抬头看了一眼钟;与其说“看”,倒不如直接说她就只抬了个头,连眼皮都没睁。“算了,再睡1分钟。哎呀,1分钟哪够,3分钟吧!不行,3分钟都睡了,也不差这2分钟了……”林雨僖的每个早晨都是在这种侥幸的心理中度过的。因为这么一时的侥幸,所以在走进班级的时候,她也是侥幸的——她怎么忘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不过,林雨僖也庆幸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老师不会说什么。毕竟,五年级升六年级,大多数学生都换学校了。连班主任都换了。他们彼此不认识彼此。没人知道谁或者谁是从哪里转来的。对于林雨僖来讲,这无非就是新手保护期啊!虽然她对这个学校再熟悉不过。因为她就是这个学校的,只不过六年级分班了,她以前的同学都去了别的班级。:新班级吗?我好像被分到了6班……好6。林雨僖刚进班就被分到一个靠窗的位置,正边看绿化带,边听班主任“激情”演讲。实则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她在想新班级和:不是,这“老登”要讲到什么时候去?学校绿化带……我记得有个猫窝,上次看见猫窝里有三只小猫。不知道一个暑假拆没拆,下课去看看!想到这儿林雨僖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可一回神,全班都站了起来往外走......什么情况?“请同学们前往操场,进行室外升旗仪式。”广播又重复了一遍。百年不变的升旗仪式,换个方式迎接新生,行不行?在不知不觉中,林雨僖好像也被这个“新手村”同化了。同化归同化,走还是得走的,不然,会开启隐藏副本,“叫家长”?
排在林雨僖后面的是一个叫苏祜的女孩子,好像林雨僖的前桌也是这人……当这小说NPC啊!都不稍微改改,合着NPC的朋友也只能是NPC,太欺负人了。于是乎,林雨僖的一个上午都在想: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小说世界,这种很2的事情。而此时被林雨僖同化成NPC的苏祜正在思考,刚刚去上厕所回来的路上看到后面那个谁,就“那个女的”在绿化带里看猫?好像是的。What?不都是转校生吗?她怎么知道绿化带里有猫?不对啊!我不应该认真听课吗?算了,第一天又不上新课,老师都在讲一些的有的没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被两人如同吃中饭一般给吃了进去。开始了无聊的上课生活。
“你好,我叫苏祜……”此时,苏祜已经耐不住性子,给林雨僖传了张小纸条,后面画了个笑脸表情包。可到了苏雨僖手里,表情包因为纸条的折叠和手指的磨过,变成了那种“职业假笑”。不过,也很可爱。林雨僖看着手里的纸条,有点儿无语——下课,不来打招呼,上课却跑来传纸条?什么人才?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林雨僖”,在后面画了个无语的水滴。“撕拉”是撕纸的声音。伴着校服和纸张摩擦出来的声音,一张纸条又“飞”入了林雨僖面前。“好好听的名字,不过你好高冷……对不起,我这人有点烦。”同样,后面有个表情包,这次是一朵“小红花”。:这人怕不是这个世界的作者拿来凑数的,这么幼稚……老子上次收“小红花”还是在幼儿园呢。林雨僖这样想着,手上的笔却没停,写了几句客套话,就塞了过去。顺便还在后面画了个小人,头上顶着朵“小红花”。苏祜本以为后面写小论文呢,这么久不给她,乍一看,原来搁这儿画小人儿呢!苏祜记得网上对画画好的人是有称呼的……网上那句话怎么说?叫:大佬!对。
大佬,实锤了!这画的也太好看了,那头发像用了飘柔一样,牛逼!我回家去要把那张纸条供起来。苏祜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开学第一天,遇上大佬,还就坐自己身后。看这运气,一会儿路上捡到100元都行了。
自从下课之后,林雨僖的后面就多了个叫苏祜的东西,还一口一个“大佬”的叫,这件事情持续到了放学。因为队伍一直排不齐,所以班级在走廊磨蹭了好一会儿。借着这段时间,林雨僖转了过去,正巧和苏祜来了个四目相对。林雨僖也不避,就这么打量着苏祜。从进教室的时候就心不在焉,这会儿还是第一次仔细看着某人。渐渐暗下去的天空中,月亮透出了半个影子,对上那黄的透红的太阳,把云彩染成了霞红色,在苏祜的眼中,如同渐渐枯落的玫瑰色。林雨僖在心中默默给苏祜列了一本本子:苏祜,女,12或13岁,身高1米63~1米66之间……什么职业病?还不是被老妈遗传的……虽然林雨僖从女儿的角度出发,不是很喜欢老妈的工作,但不可否认,这工作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立正,老师再见!”林雨僖从那人挤人的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就上赶着一辆电瓶车冲出来。不是,家人们谁懂?老天今天让我去送死,不死还不行。林雨僖还年轻,不想英年早逝,于是一个转身想把自己甩出去,什么脑子,想出这么馊的主意?结果,把书包甩了出去,人只是向前移了几步。命没保住,包先丢了,林雨僖已经在“自杀”的路上了……好在,命可以丢,包不能丢的原则上,林雨僖又跑去捡包。没被撞死,但被尬死了。
“老妈,我回来了,我跟你讲……”林雨僖一进门就换了一副笑脸,面对“大Boss”老妈。“哦,对了……我忘了,她今天不回来。”林雨僖开始了自言自语。晚饭去隔壁蹭了一顿,和张阿婆闲聊了几句后,谎称“作业还没做完”就回去了。走进房间,当门关上的一刹那,林雨僖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全世界都与之隔绝了,有一种,我只在我的世界里自由自在的感觉。对了,写作业,能有什么作业,都在学校写好了。林雨僖索性打开抽屉,拿起本小说看了起来。小说里,男女主开心的笑着,闹着,没有任何掩饰的把自己的另一面透露给对方。其中有一个片段:因为女主最近放学晚,女主的父亲怕她不安全,提议接送她,但被女主拒绝,嫌丢人。最后她和男主一起上下学,感情迅速升温。林雨僖想:多好的父亲啊!……我的父亲根本就没有送过我上学,如果他送我上学,我会开心死的。为什么女主会觉得丢人呢?书上竟然还说,青春期的女孩子都这样……只能说,不一定吧。女主的父亲也不是骑三轮送她呀,所以她到底为什么嫌丢人?想着想着,书页自动合上了。
林雨僖索性也不看了,把书放回抽屉里。趴在桌子上,手指放在桌上画圈圈,一圈,两圈,三圈……指甲划在木质书桌上,发出“呲拉,呲垃”的声音,林雨僖一时间竟觉得这和上午撕纸的声音一样。“……所以为什么女主会嫌弃他的父亲?”想不明白,脑袋一片空白,最后直接不想了,放弃思考,再想就是浪费时间。。“……好累”“呵呵,真的好累……”林雨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累。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在一声又一声眼泪砸到桌子上的声音之后,爆发了。她一边问自己为什么,一边努力的想把眼泪擦干净。双手在脸上胡乱的揉,试图真的把眼泪擦干净,可根本擦不完。眼泪就像南方夏天的雨季,一下就是很长时间。他哭的肆无忌惮,没人知道为什么。学习压力大吗?……还好吧。是心理问题,可能吧。不对,我的心里怎么会有问题,只是我的承受能力不行罢了。她哭着哭着,一边笑一边哭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被揉成团的,褶皱不堪的小纸条,用双手努力的把它舒展开来,但又怕纸条下一秒就碎了,于是只好一点一点的把它铺平。对着那张纸条,扯出了一个很僵硬的微笑。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因为月亮来过了。
可我不知道那是月亮;我只知道我盼来了一束光。
后来我才知道,有了月亮,才叫晚上。
再后来,月亮不再是那么亮了。不,是影子没那么黑了。
“我今天可幸运了,阿紫,我和你说……”苏祜抱着一个紫色的毛绒熊,把头埋在被子里,和它“闲聊”着。这只熊还是她在喝喜酒的时候,新娘送的。一看就是某个工厂批量生产的劣质玩具。但房间里好像就只有这么一个能“闲聊”的。不然,总不能和一套又一套的数学练习卷聊起来吧!
这苏祜看来,只是她的“这个朋友”不会说话罢了。但在别人眼里;她就是在和一个毛绒熊说话,就是个疯子。用她母亲的话来说;她就是读书读疯了。但又希望她保持在这个分数线上,于是,就用那种很老套的教学方法,让她做永远做不完的练习,限制她的生活。所以苏祜都不敢和母亲说自己在学校里和成为了好朋友。她只能把那个毛绒熊抱的更紧一些,怕这个也被撕成了碎片。
苏祜想快点睡,可上帝就像跟她开了个很幼稚的玩笑一样,硬不随她的意。根本睡不着。在等待入睡的过程是最漫长的,苏祜自已都忘记自己翻了几个身,揉了几下脸了。实在太无聊了,苏祜闭着眼,她又和“她那个不会说话的朋友”聊起天了。“阿紫,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喜欢睡觉吗?因为我喜欢在我的……梦里……做万能的……上帝。”声音越说越轻,最后成了一声“嗯”。
苏祜去她的梦里做万能的上帝去了。
在月亮照不到的影子里;
影子有着自己的故事。
故事很长,但月亮有耐心听影子讲下去。
最后,是一句“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