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烈日炎炎,教室里却凉爽舒适,加上这节是自习课,班里十分安静。文舒拿着笔,冥思苦想的在做完最后一个选择题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她趴在桌子上,因为窗帘没关,阳光过于刺眼。迷迷蒙蒙的她随手拿出一本书,立起在面前挡住,就酣然大睡了,浑然不觉书立反了。
没睡多久,她察觉到有人在戳她的后背,不痛不痒的,一开始还以为是梦,可后来戳的忽然一疼,像是被人拧了一下。
她疼的猛然睁开眼,刚想看看是谁打扰她清梦,就发现班里出奇的安静,连周围气压都骤然下降。
文舒闻见周围刺鼻的香水味,脑中警钟嗡嗡作响,她猛的清醒,坐直身子,已经冒了一身冷汗。
旁边的同座小心的瞥向文舒,给她使眼色,文舒不用看也猜到老师来了。
文舒慌忙拿起笔,在粘上口水都试卷上佯装做题。她不敢抬头,心里默默乞求:千万别是大魔王,千万别是大魔王!
可人生不是天气预报,该来的总会来,想逃的永远逃不掉。
徐箐冷冷的说:“操场上跑五圈后来我办公室,晚饭前我等你。”
文舒听到声音后,面如死灰,赴死的心都有了。她还想向老师求情:“老师,我错了。你看……念在我是初犯的份上,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徐箐毋容置疑的声音。
“八圈。”
“老师!”
“十……”
文舒立即打断,大声喊道:“老师再见!我先去操场啦!”
教室里的学生在看完这场闹剧后,又重新投入学习中。对于发生在文舒身上的事,他们早已司空见惯,特别是她的同桌姜小珍。
文舒长得漂亮,学习也不错,性格开朗活泼,没什么心眼,还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经常给他们分享东西。所以,班上的同学也都很喜欢这个爱漂亮的女孩子。
发生在文舒身上的小插曲,他们非但不觉得打扰他们紧张的学习时间,反而认为这给自己忙碌的生活留了个喘息的机会,让他们紧绷的神情放松。
*
另一边,张扬在何时身边溜走之后,飞快的赶向办公处,生怕时间晚了。一边跑还不忘痛骂自己,就不该自作主张接下这个麻烦事。
等跑到门口,他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喘气间,他瞅见这门口还站着一个人,这人还不是别人,就是文静一。
张扬能看到他也并非无意,毕竟文静一染了一头亮眼的黄毛,实在是不想注意都难。
张扬不仅有些感叹,果真是年少轻狂,想当年他在高一时,也染了个特帅的头发,只不过没留两个星期,因为被何时说“看起来不太聪明……”他忍痛割爱了。
或许是张扬的视线太过明显,文静一寻着视线向他看过去,张扬发觉后才想到自己的行为不太礼貌,于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
文静一没说话,把头瞥向一边不再看他。
他正觉得尴尬之时,屋内班主任看见他身影,忙叫了他名字。
“张扬?”
他想起正事,捏紧一沓资料飞快进门。
“怎么才来?平时见你不挺能跑的吗?”
张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趁老头转身之际,迅速把资料放到办公桌上后,悄无声息的跑了。
小心关上门,他长舒一口气,躲过了一阵唠叨。他心想想,可算是再也不想接手这么麻烦的事了,来回折腾了好几趟,跑了大半个校园,现在总算可以回去睡觉了。
想到这,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全身肌肉像是被电流轻轻击中,瞬间舒展开来。
正走着,张扬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眯眼瞧了一会儿,才冲上去勾到男人肩上。
“……何时!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才看到你。”张扬见到这位早早离校的挚友,简直是又爱又恨,思念至极。
何时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后眉头微皱,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到一边。
张扬像只被抛弃的小猫,欲哭无泪,舔着脸又贴了上去。
这时他发现何时手上拿着的东西,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中,“返校回执书”一串黑色的大字占据了他的视线。
张扬的眼底突然亮起一道光,没有什么比昔日挚友的回归让他激动,这该死的学校终于多了一个人陪他一起受苦了。
张扬言语间是藏不住的激动:“你在几班?下课,不…晚自习我去你班找你。”
何时脸上透露着“不情愿”,但想了想,还是开口:“15班。”
15班是宁若所在的班级,何时求了老师好久,老师才同意把他调过去。
话必,何时感受到肩上的胳膊有一瞬的静止,身旁人停了下来。何时察觉到不对劲,正想问“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就听见张扬说。
“一辈子交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我死而无憾了……”张扬揉了揉眼睛,真诚的说。
何时看他这个样子有点懵,露出一副看“智障”的眼神,只过了一会,他微皱的眉忽然舒展开。随着张扬的胳膊压在他肩上力度逐渐加重,一团团记忆向他砸了过来,势如破竹般。
一刹那,何时脑子里竟闪出了许多回忆。
何时在高中时,独来独往,除了看一堆书再没有别的爱好。他不关注班里的事,学校里叫的出名字的也没几个。
何时长得很好看,成绩更是漂亮,但是性格过于孤僻,很少说话。学校里的人每次想接近他时,总会被他身上冷冽的气质劝退。
加上刚进入高一时,有个挺漂亮的女孩追求他,被他直接拒绝了,女孩当场就哭了,女孩的朋友很多,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更没有人敢接近何时了。
来到高一下学期,何时因为不想被老师管束,主动退出了奥赛班,转到7班,恰巧和张扬一个班级。
张扬是他在高中交的第一个朋友,甚至大学毕业后,他们还在一起创业,交情很深。
稀碎的记忆中,何时甚至能嗅到那段时光一起奋斗的汗水,真诚而浓烈。
如果他是十六岁,他可能会陪他一起中二,可他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岁了,只能看着他当傻逼,不笑场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何时又瞅了张扬一眼,他此时正流着泪,身体一抽一抽的,大鼻涕摇摇欲坠,几乎要滴到何时袖子上。
何时撤回之前“可能会陪他一起中二”这句话,趁鼻涕落在他衣服上之前,眼疾手快把他推到了一边。
“离我远点。”
张扬吸了吸鼻涕,抹了抹眼泪,说:“何时,我好感动啊呜呜呜。”
“有什么可感动的?”
何时高三上学期就离校了,他现在回来至于让张扬这么感动?他可不信。
何时只觉得他脑干缺失,叹了口气,给他递了两张纸。
“你说我能不感动吗呜呜呜,为了陪我,你不但来了学校,还请求老师和我分到一个班呜呜呜呜。”张扬为之前想让何时,和他一起在学校当牛马这个”想法感到无比愧疚。
“你也在15班!”
“对呀呜呜呜。”
何时:“……”
*
文舒气喘吁吁的跑完五圈后,发现离吃饭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想着休息一下再去找老师。于是,她找了个亭子坐了进去。
这里很阴凉,时不时还能听到鸟叫,文舒躺在椅子上感到十分悠哉。
忽然,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不对,是……两个人。
宁若和文静一。
不回班级,他们在一起干什么?文舒小心的蹲在椅子后面偷看,这里种了很多植物,加上距离太远,他们没发现她。
文舒听不到声音,只能远远的看到他们聊了很久,她甚至看到文静一笑了,他竟然笑了。即使离得很远,她也看的分明,文静一、她的亲弟弟,在别人面前有说有笑。
而他在她面前很少说话,更别说对她笑了。
文舒越看越止不住胡思乱想,越想越难过,越难过越恨,她恨宁若。
她恨极了这个鸠占鹊巢的人。
文舒是文家的千金小姐,生的漂亮,说话讨人喜欢。她自小娇生惯养,文氏夫妇极为疼爱这个可爱的女儿,甚至胜过他们的小儿子。
就是这么一个应该一生无忧的小女孩,在她八岁时丢了。文氏夫妇悲痛欲绝,她的母亲甚至因接受不了打击,在床上病了一个月。
他们耗费大量财力人力,没有一天叫人停止过搜寻。可范围是全国各地,实在是太大了,且不算国外。时间过得越久,即使没人说,他们也知道他们都小女儿生还的几率渺茫。
文氏夫妇就这样在悲痛中度过了两年,直到他们偶然一次外出,遇到了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看起来格外可怜的女孩。
他们问她几岁了。
小女孩微微抬着头,眼睛很亮,说起话来声音却很小。
“十岁了。”
他们看着她,忍不住想起了文舒,如果她还在,也许和她差不多大了。
她会不会也在外面流浪?没有饭吃也没有家住,像这样可怜兮兮的?
越想越难过,就这样带着这种复杂心情,他们收养了宁若。竭尽全力的对宁若好,似乎是要把亏欠文舒的爱都弥补回去……
直到有一天,很平常的一天,他们真正的女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