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这个月份就开始下雪了。好冷。
许知意在外公家的阁楼上翻找着自己小时候藏起来的玩具盒。
他趁着这个月放长假，偷偷跑到了外公家。还带着李池。
“找到了吗？”他瞧着自己的裤子全是灰尘。在想，幸好今天早上换上的白色袄子和搭着的红色卫衣没脏。
抬头看到另一头的李池脸颊灰黑灰黑。
李池将板子掀开，灰尘飞扬，“咳咳，好多灰。”
算了。
他站起身看着角落里被布盖住的箱子，上前揭开。手来回挥开灰尘。“确实有点灰。”他将箱子锁扣扳开。是玩具盒。
李池：“咳咳，你管这叫有点？”
许知意：“不用找了，木子。”
走过来的李池是肉眼可见的脏。
“站那。”许知意甚至觉得刚刚的李池是从垃圾堆出来。表情一言难尽。
“你什么表情啊，我很脏——吗？”张开胳膊，低头看衣服的李池话语一转，“这，这还不是为了找你那玩具盒弄得。”
许知意抱着盒子，拍拍灰，站起身，敷衍道：“是是是。”
“给我买衣服。”
“不。”
李池冲上去一把抱住许知意，将衣服的灰蹭到许知意的身上，说：“公平起见，你也要脏。”
许知意:“小心揍你。”
换洗过后，两人围在炉子边，说着过几天的期末考。
“过几天考试，许知意，你准备好了吗？”李池边吃着外婆刚端来的烤玉米，边翻玩具盒里的东西，“你小时候真的幼稚且臭屁。”
许知意在玩拼图，说：“嗯，不难，小孩子还不能幼稚臭屁？”
他瞧着外面的雪落，极度想出去玩玩。可是在外婆家，不可能。要被发现了，可好一段时间挨说。
耳边突然有李池朗读的声音：“未来的许知意，你以后要成为一个非常牛的超人，帮沈祁安走出阴影，许知意，这是你小时候写的信诶。”
难怪听着熟悉，“拿来”，许知意伸手去拿，却被躲开。
“李木子。”许知意掐住李池的大腿，威胁道：“给我。”
“给给给，我的肉啊。”
他夺过泛黄的纸张，看着结尾处留下的简易奥特曼，将纸折叠好，放入手机壳里。
李池重新将腿布盖好，说：“这么宝贵啊！舍不得？”
许知意瞥了一眼他，不理睬。
李池：“对了，沈祁安去哪里了？十月假期结束后就经常夜不归宿。”
继续拼拼图的许知意摇摇头。示意不知道。
“你不管他了？”，李池想不明白，“你们俩因为点破事从开学闹到现在？”
他点点头，道：“不谈，干脆就沉默。”
干笑一声的李池，说：“真能折腾。”
时间过半，外面的天色快要暗下去了。灯光照亮雪地，真的好喜欢。
许知意像下定某种决心，刚要开口。
李池率先开口：“走。”
“默契。”
“外婆，我们出去一会。”
“崽儿，别感冒了。”
“好的，外婆。”
外婆家是住在离广场不远的安静别墅。这个点估计爱玩雪的都在广场。
因为以往下雪后，广场都是人群。
“牛逼啊，许二，你快看，这雪人堆得圆溜溜的。”李池围着无名人士堆的雪人转圈。
许知意：“木子，你能别像个二货一样吗？”
“这叫欣赏式转圈。 ”
许知意嘲笑道：“我还爱的魔力转圈圈嘞。”
“你滚犊子，许老二。”
炫彩的大荧幕，和升起的烟花，人声吵闹。
一切都刚刚好。
“去电影院吗？”
许知意在人群中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不去。”穿过人流，朝那走近。
身后李池看许知意向远处走去：“去哪？”
隐没在人群里的许知意没有听到李池在说什么。“去哪了？”小声说话的许知意，望着周围，全是人。
今年的冰雪公主扮演者，多了好多，全都是来拍照的人。
终于找到人的李池已经气喘吁吁。“听铃声辩位，我好牛啊。”一个人在旁边自夸起来。
“你到底在干啥，丢下我就跑。”
许知意还在找人，说：“我好像看到沈祁安了。”
听到沈祁安的名字，“怎么可能，你眼花了吧。”李池不相信。
许知意可不管李池相不相信。他只知道，他看到了，那就是沈祁安。
他其实并不是因为那封信就和沈祁安闹这么久的别扭。
他和沈祁安吵过一次。
那时是在十月份的假期里。许知意的父亲从国外回来了，同时许知意也得知，自己的母亲患上了肺癌，在国外住院治疗。
幸好是早期，他想。
季江轻和许知意商量：“知意啊，这次回来是问你想不想去国外上学，爸爸帮你转到国外去。”
“爸，我不想去。”许知意捏着手里的钥匙，“沈祁安的事我还没解决好，离开了，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
听他这么说，季江轻虽然点头，但还是反问：“那你妈那边？”
许知意：“你跟妈说吧。”
“不要和你外婆说，别让他们担心你妈。”
“知道。”
回到家的许知意，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红豆从沙发底下钻出，一声猫叫。他把猫抱起来，给它顺毛。
“你在干什么？”是沈祁安。
许知意因为沈祁安没有去看他妈，他心里难受过不去。但又不想错失自己解开心结的机会。
心里烦闷死。
这会又挨质疑，心里不爽的劲上来了，说：“你叫什么，摸下还不可以了。”
沈祁安语气强硬：“没经过我的允许，谁准你摸我的猫，给我。”
“行，给你。”许知意把猫放回窝里，“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我爸住在这里，房子跟闹鬼的破房一样，吵死。”
许知意这么说，沈祁安自然也不让：“你家才是破房，你不经我同意摸我的猫，我要你还给我有错了？”
这是理亏，许知意也没有理由继续和他吵，“得，我的错，我道歉，我欠你，不仅这辈子欠你了，我他娘估计上辈子也欠你的，艹。”
拍的一声，回房间去了。
第二天假期结束，在房间过道里，沈祁安和许知意迎面撞个满怀。
“你不看路啊。”
“是你不看人。”
他懒得和沈祁安争吵。直接白眼绕过沈祁安。
今天的考试烦心，他和沈祁安的关系更让他烦心。
但是幸好李池今天回来住。
“想什么呢？”李池推了推愣神的许知意，“楞这么久。”
“哦，没什么。”
回过神的许知意还想在找找，却被李池拉着走出人群，来到街尾。
在街尾看见上车的沈祁安，许知意扯了李池的衣袖，说：“他在那。”
“许知意你有完没完，你找他干嘛？你们不是在冷战吗？”李池头都懒得转过去看，无语极了。
是啊，还在冷战。找他干什么。
“赶紧回家吧，你又不看电影，别浪费时间了，这个天冷死了，走走走。”
“嗯。”
回到家。
许智妍打来电话，说：“小许，快半年不见，外婆他们怎么样了？”
“都挺好的妈”，许知意将没拼完的拼图丢给李池，“妈，你好好接受治疗就好了，别担心这些。”
许智妍：“嗯嗯，妈知道。”此时电话里头传来医生喊号的声音。
“妈，有事就挂了吧。”
“假期你真不去你妈那边？”李池拼着拼图，“真是不孝。”
许知意回骂：“你不是一样。”
“看来这个假期，我们要一起过了。”
“陈洵呢？”
李池想了想，“三水他啊，陪家里人，没空搭理我们两个‘不孝子’。”
一学期下来，陈洵和他们熟了不少，还有陆缘和陈康夏。
“陆缘和陈康夏呢？”
李池摆摆手，说：“一样。”
外婆拿着果盘放到桌前。“两崽子，过来吃水果。”
“外婆，这么冷的天，开暖气坐会吧，”许知意瞧着窗面薄薄的冷气，“来休息一下。”
外婆不算老，看着五六十岁的样子。雍容华贵，这四个字配的上年轻时的外婆。
但年龄大了，即使家里有钱，该省的还会省。
“浪费钱。”
“外婆，你亲外孙冷啊，你说是吧知意。”李池将对象转换。
外婆乐呵道：“原来是你们冷啊，开开开，可别冻坏咯。”
“外公呢？”许知意来一天了，没看到自己的外公。
外婆：“在酒房呢，今晚刚好来客人，要选好酒接客嘞。”
“好吧。”
“你们可以去看看，帮忙选一选，正好还有一个孩子在，打个招呼。”
李池听到外婆说可以看酒，兴奋道：“走啊。”
“不去，没意思。”许知意一盆冷水浇灭。
李池做势挽起袖子，要去拉许知意。
“别，我自己走。”
外婆看着这一幕摇摇头，笑笑不说话。
“外公，酒你选好了吗？”李池走在前头，还没进酒房就在嚷嚷。
“你喊什么？”
“我兴奋。”
神经病。
“外—外公，沈祁安怎么在这？”许知意看着站在门口不动的李池，绕过他，看见了熟悉的沈祁安。
难怪李池站在酒房门口不动，估计也是愣住，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外公背影板直，散发着严肃的气息。
“原来是小许和小池来了”，外公转头，“过来帮外公选选喝什么酒好？”
许知意推了下李池，示意他过去。“外公，我不懂酒，李池帮你选就好了。”许知意向后迈步，做势离开。
怎料，李池拽着他就过去了。
他低声怒吼：“你疯了吧。”
“你刚刚不还找人家吗，现在在面前，丢下我跑什么。”
造孽碰上他。
酒柜上摆满了好酒，琳琅满目。酒香不怕巷子深，从刚刚不远处就闻到了酒气。知道外公刚开了一瓶醇厚浓香的酒。
“外公，你刚开的是哪瓶酒啊，好香。”李池迫不及待的问酒。
外公慈祥的为他讲解。
剩下的就只有沈祁安和许知意面面相觑。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见对方要说，异口同声：“你先说吧。”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许知意想，这该死的默契感。
“你是客，我带你去外面逛逛吧，选酒的事李池和我外公就好了。”
“嗯 。”
到后院外面，一股寒风袭来。
“你不冷？”，许知意看着穿着单薄衣服的沈祁安，“等下别赖我让你冻感冒了。”
沈祁安：“衣服没干。”
“其他的？”
沈祁安：“没带。”
傻缺，这么冷的天不带衣服出门是真的冰雪Queen。
“跟我来。”
沈祁安跟在许知意身后。
一通翻找，许知意将自己的黑色棉袄递给沈祁安，说：“穿上。”
他看着沈祁安接过衣服穿好，挺不好意思的。“衣服给你，我不要了。”
“哦。”沈祁安整理好自己。
死装啊。
沈祁安掏出手机，不知道搞什么。只一会，许知意的手机响了。
一条转账消息。是沈祁安发的500块钱。
“我没说卖你，”许知意将钱退了回去，“你穿就好了。”
钱又转过来了，“你不欠我，不转我不安心。”
“行行行，你自己要转的，到时候别说威胁你转给我的。”
“嗯。”
楼下有人到了。
“阿婆，身体怎么样了？”林落拉着儿子的手，一起问候许知意的外婆。而沈志宁将礼品放置在地上。
外婆打趣道：“好的很，哟，志宁也来了啊，稀客。”
“别调侃我了，阿婆”，沈志宁环视周围没看见沈祁安，“阿婆，祁安去哪了？”
“和知意在楼上呢，”外婆指指楼梯口，转头又说，“先坐吧，就等你们了。”
“你的家人？”
沈祁安点头。
真高冷。
许知意收拾好柜子，说：“先下去吧。”
刚出房门，看见准备过来的李池，“舍得出酒房了？”
“酒选好了就出来了。”李池乐嘻嘻地挠头，一副瞒足。
自动忽视了身后的沈祁安。
沈祁安看李池勾着许知意的脖子，一起下楼，心里莫名不舒服。
“洗手吧，崽崽们。”
李池一手勾着许知意，一手举手报告：“遵命，外婆。”
饭桌上，外公开酒，外婆倒酒。尽显地主之意。
许知意盯着对面的小孩。他想，这是沈祁安的弟弟？小这么多，看着才12岁的样子。
“模样倒挺标致的，眼下痣，和他哥一样。”许知意默默的把话说了出来。
李池凑过来问：“你在说谁啊？”
“没说。”
转头又看见在一旁默默吃饭的沈祁安。看着挺孤单的，沉默寡言。
他摇摇头，专心吃饭。
饭局结束后，外婆叫人过来打扫卫生，外公则送客。
临近沈祁安一家走了后，李池叫喊：“你的衣服怎么会在沈祁安的身上，你们瞒着我和好了？”
“我没聋，小声点，谢谢。”
李池：“回答我，是不是和好了？”
“没有，闭嘴别再问了。”许知意比出安静的手势，“他转钱500买我的。”
这更激动了，“你们有微信？”
“嗯”，许知意不在意，“不是他转钱给我，我都快忘了有他好友。”
李池捂着嘴，装出一副被丈夫抛弃的弱女子，“好啊，许知意你现在是什么都不告诉我了。”
他想着眼不见为净，抬脚回了二楼房间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