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碎月里流逝，很快迎来大年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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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小孩稚嫩的嗓音从吵杂声中脱颖而出。
广场上的大屏幕播放着实时春晚，人来人往的商业中心传来此起彼伏的新年祝福。
“爸妈，新年快乐！”许知意和沈祁安在街上到处转悠，“嗯，都好。”
说了几句话后又匆匆挂断，“好热闹”。
小孩牵着许知意的小拇指，左边扯着沈祁安的衣尾，两个好看的马尾随着脑袋摇晃而左摇右晃。
没错，她是许知意毫不相干系的妹妹。
两个高中生带着个小朋友去买零货。“哥哥，我想要这个娃娃。”小孩穿着红色的披斗棉衣，手扯着布娃娃不松手。
双手提满东西，实在无法再抱一个娃娃了，“乖板栗，下次再来买好吗？”
小孩子这个时段正是喜欢哭闹的时候，作势红了眼眶，面团小脸一皱。
“欸，欸，欸，”许知意抓开手就把季黎的嘴捂住了，“买买买，别哭了祖宗啊。”
躲在后面偷笑的沈祁安被瞪了眼后才去买了推车。
大年三十许知意想在自己的家过，从街区出来便又去了外婆家拿钥匙。
“小弟能和大哥过年吗？”
“看你表现。”
到家后，两个大哥哥就忙了起来，得亏家里之前拿过钥匙打扫过几次，才好好的。
没过一会接到李池的视频通话。“还没到？”许知意看着要煮沸的锅底，“快好了。”
李池：“肯定来，说好的今年偷溜和你过。”
“不过可能要等会了，我看到沈恋和学姐了。”
“嗯？！”
李池将摄像头反转，画面背景是笔直的大马路，最近下的雪还堆积在路边，两个人距隔着面对站着，面部模糊不清。
“想她们来吃火锅吗？”说完李池便把‘许知意’塞口袋了，没挂有声。
听到被邀请的人同意过来，猛的站起身，哒哒两声去了房间。
沈祁安沉默的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慢慢又收回目光。
小猫穿着袄子窝在沙发垫上，季黎吃着三块钱买来的糖葫芦看着沈祁安，“安哥哥，你也被家里人抛弃了吗？”
翻手机的动作顿住几秒，接着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笑着摸季黎的脑袋：“没有，我们都没有，你许哥哥要我们。”
屋里。
许知意嘴里细细碎碎，听不清，衣服被他挑挑捡捡的。
那天推了江雅的见面，后面再约，就一直没约到，搞的他郁闷好久，沈祁安还莫名其妙的摆脸，语言好气的呛他，差点又要把刚建起的兄弟情吵碎。
“沈祁安，你说我穿成这样怎么样？好看吗？”许知意溜出来给沈祁安转了一圈展示。
早上的衣服被换成浅色的蓝熊卫衣打底，裤子是白色的牛仔裤，屋内热实，就没有外套了。
季黎拿着边吃边说：“好丑。”
“季黎，你损你哥真能耐。”许知意又对沈祁安问了一遍，“好看吗？”
“好看。”
叮咚——门铃声。
李池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就急急进门，轻车熟路的换鞋，“怕你嘴馋，还有啊你咋春联也不贴？”
往里走看着沈祁安和一陌生小孩正面盯着自己，转头又看着许知意在门外等着，踏踏几步就转了步子。
“别看了，要等等。”李池将人揪进来，手指了指里面，“谁啊那小孩？”
“我妹。”
李池脖子一怵，“啊”的一声。他知道许阿姨在国外得了肺癌在诊治，可也没听到许知意跟他说过也要了二胎，表情浮露出一言难尽。
看着面前表情丰富多彩的李池，许知意看着觉得这二货怎么会是自己的好兄弟。
“别乱想，不是，”许知意不在门口站着了，带着李池先进了房间。
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乱糟糟的。桌上还摆着刚出成绩不久买的星空吊顶模型，窗边的那穿风铃被许知意拆掉了，这个风铃许知意喜欢了好久，但就是想不起来哪里得到的。
李池将衣服重新挂好，拿着书架上的书随手翻了一下，“你亲戚的？”
“嗯。”
“大年三十为什么要把小孩子放在你这个高中生这里？”
许知意将门轻轻带上，叹了口气说：“季黎的家人不要她了。”
“啥？”李池猛的叫出声。
“你小点声，”许知意无语的鄙视李池，“板栗她家庭条件不好，家里养不起就把她丢在马路边上等。”
李池将门拉开看了看外面，又探回来：“等什么？”
“等死。”
“小知意，你干件这么大的事你家里人知道吗？上次那个还债的事也是，还是我兜着屁股给你圆回来的。”李池抱着手走来走去，“我总不可能说是我的孩子吧。”
“你想哪去了，先出去吧。”说着许知意又将人扯出来，“嘴别漏了。”
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江雅和沈恋已经到了，都坐在桌边吃上了。
一百八十度大转身，许知意瞬间简单收拾一下自己，这一幕旁边的李池嘴角抽搐。
“新年快乐啊！”
“同乐，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许知意红着脸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一群人围着桌子吃着火锅，料子足的很，沈祁安早早麻利的全弄好了。
吃的过程中就许知意和江雅偶尔有几句话，其他人都埋头吃。
季黎吃不了辣，在旁边吃着小丸子，眼睛大大的偷偷盯着面前的两个漂亮姐姐，不说话。
她不认识来的这三个人，怕生但又想看，只好偷偷的瞄几眼又低头。
沈恋好像是有什么事，中途走了，江雅跟着也走了。
许知意往后靠在椅背上，不吃了。
“怎么了？”沈祁安将毛肚放在许知意的碗里。
“吃不下了。”
还没收回来的筷子短暂的停在空中，“因为江雅？”
“不是，真的饱了。”
话没说完，碗里的东西就被李池吃掉了，“老二不吃我吃。”
“哥哥，我也吃饱了。”季黎扯了扯许知意的衣服。
许知意：“嗯，去看电视吧。”
沈祁安不说话，想着李池刚刚的动作，心里起伏。
“季黎她要上学，手续怎么办？”李池看小孩走开了，碗也放下了。
“找人给办吧。”
话还没说多少，门铃声又响了。
许知意踏着毛鞋去开门，季黎的眼神也跟着看过去。
“林...林阿姨？”许知意看着门外的林落和她的小儿子有点迟钝。
“怎么？不认识林阿姨了，不请我进去坐坐？”林落穿着绒丝裙还套上了件毛披肩，比平时素了许多。
许知意侧身让开。
林落牵着沈程阳的手进来，边说：“来叫哥哥，上次没来，第一次见面要懂礼貌。”
刚进门，林落就注意到了沙发上的女孩：“这是谁家的孩子？”
“母亲。”
林落刚想问清楚就被打断了，沈祁安跟许知意说了声，便将人带到了许知意家的客房房间里，连同沈程阳一起。
留在外面的两个人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就在一起忙着收拾东西，而季黎去了许知意的房间玩拼图。
只不过不久门就不隔音了，林落吼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与刚刚和沈程阳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沈祁安，我看你是在这里太撒欢了，给你报的那些课都给旷掉了，”林落的声音暴躁，“老师说你越来越松散了，年三十不回家也不上课，躲在这里你要干什么？”
听不到沈祁安的声音，或许是没说话。
“你真的是翅膀硬了，不听话了，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发信息也不回，还有没有我这个妈妈了。”
声音尖锐，接着是东西摔落碎裂的声音，“阳阳，你先出去。”
男孩声音颤抖：“妈妈。”
“出去！”
锁扣松了，许知意和李池站在门口进不去只能干等着。
“哥哥，我哥哥，我妈妈要打哥哥，哥哥会受伤的，”沈程阳抹着眼泪就扯着许知意的衣衫，想往房间里塞人，“求你帮帮忙，我哥哥要挨打了。”
不用小孩子说许知意也知道情况不好，急急忙推开门进去了。
房间里原本的整洁不复存在，破破碎碎的。
沈祁安被罚跪在碎玻璃渣上，深蓝色的牛仔裤膝部被加深。林落拿着不知道哪来的粗短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沈祁安背部，像发泄一般，声声刺骨。
“阿姨，阿姨停下。”许知意不管不顾上前拦下一鞭，抽在小腹上，身子萎缩了一下。
李池快准狠的抢过鞭子，“这位阿姨，这是别人家你收敛着可以吗？”李池家和沈家不熟，自然面对林落不需要讲那么多规矩礼仪。
“你是不是傻，你莽过去干啥。”李池握着鞭子将许知意扶住。身后的沈祁安被沈程阳颤巍巍的扶住才没有摔在地上。
林落脸色充血，原本端庄得体的形象与现在脾性暴怒的样子判若两人。
见到自己抽错人了，林落短暂的冷静会儿，又说道：“知意，不好意思，阿姨有点气上头了。”
“出去。”许知意捂着肚子，声音都没有了刚刚的礼貌。
林落停的一瞬，掏出张卡递给许知意，“没有密码”。
许知意没接，李池也就静静地看着她僵着的手。林落将卡拍在桌柜上，将沈程阳扯着走了。
沈祁安没有想像的糟糕倒在玻璃渣上。原来季黎将床上的被褥拖到了地下。
闷闷两声倒吸气。
“痛死老子了，靠。”许知意将衣服掀开，抽过的地方已经有鞭子印迹，微微凸出红肿。
结结实实的一鞭抽在小腹上，季黎用手描着走了下形，“我也有哥哥。”
给鞭痕抹药的许知意动作都顿住了，抬头看着季黎亮亮的眼睛。
李池将沈祁安带到床上，听着小女孩的话，心里酸涩的说不上话。
“只不过已经好了。”
季黎和沈祁安真的很像，经历很像。就像有一个岔路口，一个灵魂掰成两半走，最后又相遇了。
季黎是这样，沈祁安也是这样。相较之下，李池和许知意简直是天上仙。
捡到季黎的时候，她小小一个蹲在马路边上，靠着路灯。那个时候地方重新开始下雪，她就穿了件单薄的长衣和裤子，脏脏的。
沈祁安走过去看着季黎，给了张肉馍给她。许知意从另一头跑过来，就听见一句“哥哥，你能养我吗？”
然后许知意就带她回来了，季黎晚上睡觉不安稳，一个人怕，就喜欢和许知意挤一起。
后来几天里，季黎不怕了，又分开睡了。
但有时候总会保留着原来的习惯，会突然间非常的畏惧相处，但有时又会正常的小孩子性。
去了医院检查，说是因为往事影响导致的应景反应，这个要好好调解才好。
许知意现在就像是这两个人的汇合口，兜兜转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