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冷水猛然浇下,壁炉里的浓烟升腾起直接迷了人的眼睛,西里斯被呛得咳嗽声连连,他皱起眉头看向已经熄灭的柴火和那之中已经消失的身影,咬着牙转过身去:“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我只是跟他说几句话!”
“你或许没有意识到,只要你再多说一句话,斯克林杰就能派人找到这里。”塞西尔将手里的玻璃杯放下,对着壁炉念了一个清洁咒语,接着当着西里斯的面把通道锁了起来。
“怎么,又有什么不应该告诉我的天大的事情发生了?”男人赌气似的起身,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背对着她。
“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不如说我已经告诉你所有事情了,”塞西尔的脑海里闪过在猪头酒吧里莉兹几次看过来的眼神,“因为现在比起格里莫广场,更不安全的是霍格沃茨。”
“你也要拦着他们吗?”西里斯把窗帘拉上。
“也?我为什么要拦着,”塞西尔哈了一声,笑着回道,“我该想到韦斯莱太太会这么做的。”
“莫丽特地让我提醒三个孩子,”西里斯听起来并未当回事,“但哈利不会听大人的话,那小子做不到。”
“想想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就别期待他们了,”塞西尔总算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上楼来,“哦,我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莱姆斯回来了,有人陪你玩了。”
“你是不是总把我看成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西里斯虽说不满,但还是走过去准备打开房门。
“当然不是,”塞西尔轻轻耸肩,伸手一撩他的头发,“是小狗狗(little puppy)。”
话音刚落门开一条缝,西里斯刚想反击只听走廊上一声哐当,原本在调笑的女人神色凝重,是她一脚踢开了什么,长靴的鞋头包着一层铁皮,只听得传来门外痛苦的呻///吟。他上前将门敞开,看见克利切被她的眼神吓得摔坐在地上连连后退,并用手里的毛刷狠狠抽打着自己的脸。
似乎这一举动同时也让塞西尔本人震惊了,她攥着衣角,紧绷的身子在发抖,她深呼吸了好几下,眼角泛红,最后只挤出了一句:“克利切,我说过的,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
克利切的嘴角几乎开裂,他抓着毛刷踉跄着爬起身,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塞西尔身后的西里斯,掺杂着厌恶不屑与心痛的,仿佛毁掉他心目中那位小姐的人正是这个人似的。
这眼神对西里斯来说可太熟悉了,布莱克家里每个人都是这样看着自己的,连那位故去的弟弟也是一样,离开家之前,他甚至比父母看起来还要失望,那个晚上西里斯推开了房间的窗户,詹姆骑着飞天扫帚在夜空中向他招手,跨过窗台的瞬间身后传来了弟弟的声音,他问他是不是就决定这样走了。
“反正哪里都比这里好。”西里斯记得这是自己对弟弟说的最后一句话,结果谁料到最后又回到了这里。
克利切挪着步子消失在走廊尽头,塞西尔的情绪才稍微平定了一些,她甚至不敢去看写着雷古勒斯名字的那扇门,低声念着:“战战兢兢的总有一天会把身边的人都得罪光,我真是没救了,像个守旧的纯血老头。”
“如果刚刚偷听的是蒙顿格斯,现在腿都断两条了,”西里斯明白塞她在紧张什么,也清楚她在内疚什么,“但是塞西尔你听着,情义对这种东西来说毫无价值,他如此厌恶我却因为我的姓氏对我言听计从,你竟然认为他会因为我那该死的弟弟站在你这边吗?”
“你那该死的弟弟有名字的,你是说不出口吗?”塞西尔瞪大了双眼看向他。
深夜时分,屋子里本就静悄悄的 ,邓布利多留到很晚才离开,一打开厨房门,上面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楼下的人,但西里斯跟塞西尔成日里打打闹闹并不稀奇,莫丽·韦斯莱只当他们又是老样子,把在餐桌上跟丈夫说话的莱姆斯·卢平吆喝去劝架。
“你真认为他们俩不合适吗,”莫丽问卢平,“我瞧他们都缺个伴儿呢,其实我觉得你跟塞西尔……”
“我必须得上去看看,我想这老房子禁不住他们折腾。”卢平连忙想躲开韦斯莱太太,不愿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很显然,他来得十分及时,那两人就差没给对方狠狠咬上一口,甚至整个家里真的会咬人的只有变成狼人的自己。卢平将西里斯拉到一旁去,又拍着塞西尔的肩膀,这是几年前跟她第一次见面的自己绝不会想象出的画面。
“再这么下去,莫丽就该帮你们递结婚申请去魔法部了。”卢平确认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安全以后才松开了手。
“那我可配不上风姿绰约的塞西尔小姐。”西里斯大剌剌往窗边的扶手椅上一坐。
塞西尔翻了个斗大的白眼,把另一张椅子拉远,坐下跷起二郎腿冷哼一声:“是啊,我这疯女人怎么敢招惹你布莱克少爷。”
“好了,你们俩怎么回事,打情骂俏吗?”卢平又站到两个人之间。
“我都没提那小姑娘跟我打听你的事情,莱姆斯小心点说话。”塞西尔一句话挑起了西里斯的兴趣。
“小姑娘?”西里斯探头凑过来,“不会是……”
“你外甥女。”塞西尔迅速接话。
“啊,莱姆斯——”西里斯啧啧两下缓缓摇头,再次朝塞西尔凑近,“给我详细说说呗。”
“你明天不用去魔法部上班吗?”好脾气的卢平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干脆我把另一张床让给你好了。”
“莱姆斯你真残忍,”塞西尔撇着嘴抬起头,“这么可怕的事情也敢提。”
“怎么可怕了,我们不是几个月都睡在一起么。”西里斯勾起下巴。
“对哦,小狗狗,”塞西尔一字一顿,故意做了个鬼脸,“我是说‘上班’这么可怕的事情他也敢说,哎呀,我忘了,二位是无业游民。”
说罢她抬手理了理自己扎手的短发,虽然那只让她的头发变得更翘了,像个毛刺球似的。
“所以现在你们能说刚刚的动静了吗?”卢平问起了正事。
塞西尔一时无言,西里斯看了她一眼,语气也变得有点糟糕:“克利切又在偷听了。”
“哦西里斯,你知道邓布利多希望我们对他好点。”卢平回道。
“怎么不好了,”西里斯反驳道,“难道敞开门让他进来听吗?”
“清醒点,克利切一旦离开这里,他就能带着所有的秘密到其他布莱克家人身边,除了蹲在阿兹卡班的那位,你还有一位堂姐。”卢平直接点醒面前这一个念旧情的还有一个叛逆发作的,“总不能真的认为邓布利多的嘱托是因为他的善心吧。”
二人陷入沉默久久未开口,直到房门外楼梯间的灯光都熄灭,塞西尔才起身:“我会帮邓布利多先生记一笔的,你刚刚说他坏话了。”
说罢便听见了啪的一声,她幻影移形离开了房间,下一秒又是一阵引擎发动的声响,西里斯跪坐在扶手椅上和卢平一起看向街道,那辆没有被魔法部没收的雅马哈被她改成了更不起眼的颜色,连她戴着的头盔都涂成了黑色。要知道塞西尔第一次骑着摩托车出现的时候,西里斯始终不太明白荧光绿色的油漆为什么会出现在一辆机车上,紫粉色的头盔更是奇特。
当然了,最精彩的是这些颜色通常会出现她的头发上。
和塞西尔的造型一样扎眼的,是她的守护神,毕竟身形巨大的白狮子在哪里都不可能不被注意,但这对凤凰社成员之外的人来说都是个秘密,旁人从未将那狮子与疯癫的塞西尔联系在一起。
这日临近破晓时分,莉兹又一次在混乱的梦魇中惊醒,前一晚为了重组拉文克劳魁地奇校队的事情,她与戴维斯在公共休息室里闹了一场。因为第二十四条教育令而解散的学生会不出半日就重新组建完成了,斯莱特林魁地奇校队也是如此,听闻是梅根的父亲给乌姆里奇写了信,但级长们的人数削减了大半。莉兹与许多公开表示过个人想法的高年级学生是第一批被开除的。
戴维斯非常幸运继续留任主席,可他被要求如果希望重组拉文克劳的队伍,就必须让莉兹向乌姆里奇亲口道歉,否则他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拉文克劳弃权退出这个赛季,或者莉兹·奥利凡德禁赛到毕业。罗杰·戴维斯怎么可能猜不到她的想法,既能顺理成章退出校队还不用和乌姆里奇那个老虫合虫莫道歉,然而他怎么都不能接受没有莉兹的队伍。
过去这么多年,她为他们带来多少场胜利,戴维斯不会忘记。因此一场注定爆发的矛盾就在昨晚炸开了,帕特里克毕业后压根没人拉得住两个人,最后不欢而散,莉兹扔下了一句话就回了寝室。
她说:“要我道歉除非我死。”
此刻床帘外的白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刚掀开一角,狮头便探进来。莉兹瞪圆了眼睛不敢动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就这样爬上了床,它张开嘴无声地吼叫了一下。
尽管她很快得出了这一定是塞西尔的守护神的结论,但白狮子的压迫感仍然令她呼吸不畅,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守护神成了一个光球,在半空中写出了几行字:
我是邓布利多的人。
波特身边需要你。
你保护好自己,霍格沃茨也交给你。
联系起上次自己送给塞西尔的最后一封信,莉兹明白这是她在回答自己信中的担忧,为什么魔法部要盯上塞西尔,这是因为她是邓布利多校长的人。下面的内容更是让莉兹确认了,猪头酒吧里那个男巫一定是变装后的塞西尔。这也给了莉兹一个提示,即便赫敏·格兰杰可以如她那日所说的来寻求自己的帮助,可那绝不会是无端端的,那不是约定好一起吃午饭这么简单的事情,格兰杰是个谨慎的姑娘,不会轻而易举相信一个人。
但是塞西尔从未提及过波特的朋友,莉兹猜测他们也不算相熟,推手应该另有其人,这个人同时了解塞西尔与自己的关系,也了解赫敏的谋划与自己的小动作。莉兹决定趁大家都没醒的时候去魁地奇球场绕一圈,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她一边思索着刚刚的推论,一边将脑袋从羊毛套头衫里钻出来。
裹紧了围巾戴好伍德的那顶帽子,莉兹快步穿过中庭,走到一半时看到喷泉前站着一个人,水面映出一件紫色的斗篷,还有尖顶的巫师帽,她立刻后退了两步,正要转身的时候,那人出了声。
“奥利凡德小姐,早起真是个不错的好习惯,空气很不错,你觉得呢?”
“邓布利多教授,早上好。”莉兹僵硬地停在原地,向对方打招呼。
“介意我跟你一块儿去魁地奇球场吗?”邓布利多看着她穿戴整齐,里面还套着训练用的护膝。
“当……当然不会,”莉兹清了清嗓子,“只是私下使用球场,我应该先去找弗立维教授拿申请的。”
邓布利多则是笑了笑,好像莉兹说的是什么滑稽的事情一般:“守规矩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我想奥利凡德小姐很明白这点,我们都有自己的规矩,遵守这一条就好了。”
拿过飞天扫帚,莉兹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教授,其实不是我带您来了这里,是您将我引来的是吗?”
这个问题似乎也在邓布利多的意料之中,他看向了她:“因为没有人会去叫醒装睡的人,早起是自己选的,不是吗?”
“所以您不会在乎我在什么时候醒来?”莉兹反问。
“你可以在任何时候醒来。”邓布利多说。
“谢谢您的解答。”莉兹说着跨过扫帚,一飞离地。
一抹身影隐没在低压的云层中,而后一阵风吹过,邓布利多抬头看,她的身后亮起的是金色日光。